子羽仍然会给小鱼儿传递纸条,不过次数越来越少。
两人之间的话题好像一夜之间就从唾手可得变得寥寥无几,子羽没什么可说,小鱼儿当然更没什么可回复。
但是,他仍然会注视着小鱼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节课又一节课,一天又一天,不管她有没有意识到。
有时,子羽会听见笑天和小鱼儿商量早餐的内容,然后第二天,他就会看到他们其中的一个带着两份早餐走进教室。
有时,子羽会看见笑天故意藏起小鱼儿的东西,小鱼儿找了很久,最后干脆把手伸进笑天的口袋进行搜索,笑天则会忽然隔着衣服抓住小鱼儿的手,尽管小鱼儿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要求笑天放开,但笑天完全不为所动。
笑天的家长也开始在晚自习之后给他送饭,然后,偶尔,小鱼儿会和他交换一部分饭盒里的填充物,当然是在吃之前交换。
作业越来越多,但需要交给老师的部分越来越少。于是班里同学分成了两类:用功苦读的好孩子们,每天忙得抬不起头;而在老师眼里“投机取巧”,“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的孩子们,则有了更多活动的时间。
笑天和小鱼儿都不能算是苦读之人,但是他们还算用功,至少在子羽看来是的,因为他们的作业完成度还是相当客观的。笑天功课向来不错,那些作业对于他只不过是单纯的量的叠加,算不了什么。不过小鱼儿就不一样了,某些科目足以“要了她的命”,比如数学。算起来,她每天花在作业上的时间至少是笑天的两倍。
人,在一定程度的疲劳和忙碌之下,往往会变得比较容易急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在时间如此紧迫的阶段,舍弃了午睡,顶着太阳,逛遍了学校附近的所有音像店,只为了帮笑天买一张CD,最终却没能如愿的小鱼儿,在没得到笑天一丝安慰,反而还要听他抱怨的时候,瞬间爆发了…
虽然子羽很想做点什么,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无论是“甜蜜”还是“苦涩”都是小鱼儿和笑天的事,他没有必要更没有资格插手。
而且,刚好,在笑天开始不停道歉、解释的时候,“迪克”出现了,找子羽出去踢球,如此一来,子羽更加没有继续留在教室的理由。
自从子羽几乎不再和小鱼儿传条,他的活动越来越丰富,无论是课上还是课余。他本来就是一个不知努力为何物,打算靠着1%战胜99%的人。别说是不需要交的作业,就是需要交的,他都未必按时完成,反正老师的处罚手段也就是请请家长,子羽完全不放在心上。
况且,原本终日集中在小鱼儿身上的旺盛精力,也需要通过其他途径宣泄。要知道,能让他关注的,只是小鱼儿一个,而不是小鱼儿和谁在一起。
上网、打PS不用多说,是子羽课余的主要活动,一般情况下,在大部分同学还留在教室上“二晚”的时候,子羽已经在网吧或者PS厅展开激斗了。当然他有他的办法,比如和老师搞好关系,至少在数学老师负责的任何自习课上,子羽几乎都是为所欲为的。
足球、篮球、羽毛球、踢毽子,这些虽然子羽不怎么擅长,但也不能说一窍不通,总之课间的群体活动,他几乎没有不参加的,虽说子羽个性比较鲜明,但还不至于难以融入同学之间。
当然,老师不会任由毕业班的孩子们随意玩闹,教室内的各种“运动器材”被分期分批地“请”到了教师办公室,只有体育课才可以外借出来。
但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本着“有条件要玩,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玩”的原则,几个好事之徒很快就发明了新的游戏——踢网球,而且他们还制定了相应的规则,选择了比较合适的场地,使得这种新活动一时之间风靡“直留班”。
不得不说,与足球相比,踢网球需要更好地团队意识,和更精准的脚法。
显然,子羽他们远远不能达到这种要求,所以,实验楼的周围,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玻璃碎屑。所以,教务处的老师看见子羽他们的身影出现,完全没有反应,“这次又是哪里,一共几块啊?”她甚至都懒得再教育他们几个,接过赔偿玻璃的钱,开发票,就好像家常便饭一样。
有时,上课会变得极为无聊。因为笑天总喜欢在子羽默默凝视小鱼儿的时候跑出来“抢戏”。
子羽避无可避,只好拉同桌的“超频”下水,半块橡皮、一枚话梅核,要么就是捏成团的废纸,反正只要是圆形的东西,他们都可以用来比试脚法,两个人一攻一守,拿对方的两条书桌腿当做球门,常常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偶尔,他也会在课本上胡乱涂鸦,临摹一番“柯南”、“哆啦A梦”、“樱桃小丸子”,或者拿出随身听,播放雪村的“流氓歌曲”,再不然,他还可以在计算器上把“1+1”无限地算下去,看看在一定时间里能加到多少…
子羽记得自己好像还在班上举办过,计算器连加大比拼,项目包括,“团体赛”,“个人赛”,内容涉及“1分钟计时赛”,“3分钟常规赛”,“10分钟耐力赛”,“15、30、45秒挑战赛”,“30分钟地狱赛”,等等,等等,那时候班上不少同学的计算器上“=”键磨损得相当严重…
有些同学会在大课间拿出“扑克”娱乐一番,但子羽从来不参与其中。
因为,在刚上高中的时候,子羽和笑天关系非常好,那时的他们是“拱猪”的“黄金组合”,几乎打遍全班男生未尝败绩。
子羽始终认为,那份辉煌是属于他们的,不会有人比笑天更出色。他一向最讨厌物是人非的感觉,最反感在“其他人”身上重复过去的经历。
当然,包括老师和父母,在所有人的眼里,子羽就是一个每天没心没肺、活力十足的大孩子,完全没有毕业生应该有的觉悟和紧迫感。
但子羽自己清楚,他并不是没有紧迫感,只是他必须这样,他必须让自己每天非常忙碌,像变态一样精力充沛,忙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否则,他会抑制不住地想起小鱼儿,他会承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他可能会真的疯掉。
下雨了,子羽推着车慢慢往家走,即使全身早已湿透,他也不愿去动用书桌里的那把雨伞。因为他和小鱼儿说过,那把伞是为她准备的。
“二晚”之前,偶尔,子羽会买串糖葫芦带回教室,趁没人注意,小鱼儿去刷饭盒的时候,偷偷放在她的桌上。因为小鱼儿说过,她随她姥姥,对糖葫芦的抵抗力很低,几乎每次看到有卖糖葫芦的都会买上一串。
那伞,有被用过的痕迹,摆放的位置不同;那糖葫芦,子羽在小鱼儿挂在椅子边的垃圾袋里发现了带有残余山楂的竹签。尽管他们没有交流,尽管子羽也不能肯定享受这一切的是小鱼儿,但他仍然觉得满足,至少他可以这样想,似乎他重新找到了与小鱼儿相处的方式。
离高考越来越近,子羽也不得不开始用功起来,他甚至连续好几晚没怎么睡觉,对着教科书把所有他认为关键的知识点一一总结了一遍,从例题到讲解,他甚至完全觉得自己总结的东西可以出版。
下课时,小鱼儿注意到了一反常态的子羽,“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死不了吧?唉,我发扬点人道主义精神,陪你下盘棋吧…”她边说,边在“主任”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我感冒了…”子羽捂着嘴说道,边说边向后躲。他的头晕晕的,可能是熬夜太多,抵抗力下降,所以有点身体不适。
“我的身体好,没事,不怕传染…”小鱼儿又往子羽这边凑了凑。
“我怕,我真感冒了,特难受,我怕传染给你…”尽管晕晕的,子羽还是捂着嘴,站了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嘁,人家好心好意,算了…”小鱼儿有点不高兴,转身准备去找胜男。
“等会儿,这个给你,回去好好看看哈…”子羽把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虽然到处都是所谓的复习重点,老师给画的,外边各种参考书上标的,实在太多看不过来,可是子羽还是希望自己能为小鱼儿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