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通过聊天我知道了这次跟二叔来的两个人一个叫铁柱,一个叫胡子,一路上也是他们两个在轮番开车。铁柱很壮,一身的肌肉棒子,胡子精瘦,但左脸上一道恐怖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比铁柱还更有威势一些,不过因为二叔的关系,这两个一身凶相的人对我的态度都很好。
至于那个怪人,一路上屁都没放一个,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一下,我们跟他说话这货也完全不鸟我们,如果不是之前知道,我一定会认为这是个哑巴兼傻子,这货的名字还是二叔告诉我们的,叫罗过,名字跟他的人一样奇葩。
路途第三日,越野车在沙漠公路上奔驰,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越来越空旷,几百里都见不到一个村子,从二叔和胡子的对话中我知道,我们离这次的目的地罗布泊已经不远了。
路途漫长,前两天大家还能聊一会儿,现在几乎都在沉默着,开车的开车,睡觉的睡觉,就算第一次出来的我也已经没了最初的新奇与精力。
道路越来越颠簸,黄沙越来越飞扬,在越野车换了两个备胎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子,说村子有点勉强,因为只有六七户人家,我们在这里停下来的目的是取水和买骆驼,因为胡子说前方已经没有村子了。
如胡子说的一样,村子里两户卖骆驼的,因为地点特殊,我们花了高出正常价格三倍的价钱买了10头骆驼,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卖骆驼的原因,都是卖给像我们这样的大头的。
在沙漠戈壁中骆驼太重要了,我们也不敢有一点大意,不能买太幼的更不能买太老的骆驼,这方面胡子好像很懂,因为在挑选出10头骆驼后,那个卖家向胡子竖起了大拇指。
买了骆驼,我们用越野车做抵押换了16大桶清水,这也是我们要买这么多骆驼的原因,我们带的基本都是压缩食物,装备也没有那么多,唯有水不好携带,偏偏它又是沙漠探险最最重要的东西。
东西买完,因为细碎的装备比较多,二叔他们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我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家院子中来回溜达着。
因为养的骆驼比较多,这家人的院子很大,溜达着的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喂骆驼,不过他只有一只手,他穿的很脏很破,与这户人家的其他人完全没法比,我知道他是应该这里的工人。
我看二叔他们还没结束,就走过去跟这个人聊了一会儿,当然关键的还是他极不标准的普通话我勉强还能听懂。
开始的时候,这个人很拘谨,目光有些呆滞,说话也模糊不清,聊了一会儿,他才渐渐自如起来。他对我说,他之前在罗布泊金矿淘金,后来因为事故胳膊被砸断了,半残疾的他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在这里打工。
他问我来这里旅游还是什么,我说探险,他很震惊,觉得不可思议,眼神中的诧异就像我诧异他的人生凄苦一样。
因为他之前在罗布泊待过几年,他对那里很了解。
他给我将了一些关于罗布泊的故事,包括有不少走进罗布泊的遇难者,有的被他们救活了,有的在荒漠中迷失死了变成干尸,他们看着可怜,就地掩埋了。有的手里始终还攥着空水瓶,从他们狰狞的面目中就能得知在最后的时刻,他们是多么绝望与痛苦。
除了他亲眼见到的,他还讲了一些他听说的非常玄乎的事,最后他劝我不要去,说罗布泊真的太危险了,就是探险者的坟墓。这个人很淳朴,看我不以为然的样子的他还想继续说,不过这时候二叔喊我了,我谢过他的好心,就转身离开了。
二叔他们将所有装备都已经检查好,一部分大型的例如水箱、食物、备用的衣物鞋子、大型帐篷、照明灯、药品等用骆驼驮着,剩下的如小帐篷、水壶、对讲机、绳索、手杖、多用军刀等都随身携带,这是为了方便,更是为了以防万一。至于那两只双管猎枪,则是由铁柱和胡子拿着。
设备准备的被齐全,可那哑巴一样的怪人罗过却只随身带了小帐篷、水壶、和绳索,甚至他连手表都没带,我们很诧异,罗过说他用不上,我们劝了但没用。
罗过带的少,而我带的却是最多的,除了以上那些,不说我的水壶是最大的,二叔还额外给了我指南针、爽身粉、小圆镜和塑料袋等等,甚至别人都没随身带的吃的二叔还强行让我带了点。
我问是干什么?你们怎么没有?
二叔他们没必要,因为我是第一次探险。那些小装备例如指南针是分辨方向的,爽身粉可以擦在运动时经常被摩擦的部位,小圆镜可以在求生时发出信号,塑料袋可以防尘等等。
所有的装备分配完毕,我们一行五人外加十头骆驼,带着足够的食物和水离开了村子,向着前方那无尽的荒漠戈壁走去。
……
……
傍晚,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身后的村子渐渐变得模糊,然后是渺小,再然后是黑点,最后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茫茫天地间,无尽荒漠中,只剩下我们五人和十头骆驼。前方,没有尽头,没有方向。
我无法形容这一刻我心中的感受,新奇,恐惧,激动,迷茫,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我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到世界的荒凉,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到天地的无垠,从没有像这这一刻一样感到自己的渺小。
二叔很了解我,他看着我笑道:“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
铁柱看着我笑着说:“我第一次来沙漠戈壁也像小二爷一样,甚至还不如呢!”
胡子也出声笑道:“我看小二爷已经很厉害了,有几个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会如此轻松,我第一次来罗布泊,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哈哈。”
我们都笑了起来,除了闷葫芦又扑克脸的罗过,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气氛,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将其无视。
胡子是个很能聊很能侃的人,而且因为来过一次罗布泊的关系,今天又是我们第一天出发,他一路上很放松,一直在那不停地说着,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下,我也渐渐适应了周围无比荒凉的环境,对此我心中挺惊讶的,没想到我的心理素质和适应能力这么强。
因为现在是秋季,再加上出发时已经是傍晚,所以温度不太高,而且今天还没风,我们走的很顺利,走了差不多八个小时,我们到了一个叫三垄沙的地段。
这里的地形沟沟壑壑,各种形状、千奇百怪的土包沙堆,我知道这是风蚀地貌,而在罗布泊,这种地貌叫雅丹地貌。
因为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朦胧的星光下,无尽的荒原上,置身于这种环境下给人的感觉并不好,因为如果细看,那些千奇百怪的土堆沙包好像会变化成各种样子。
这就像是我们看云彩,一片云彩,它会随着你的想象而变化成各种形状,如果变成美丽的东西自然还好,可如果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那很容易让人毛骨悚然。
此刻我是这样的心里活动,但二叔他们显然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体力还行么?”二叔笑看着我。
“没事。”我说。
我平时虽然不怎么锻炼,但身体一直很好,今天走了八个多小时,也没感觉太累。
“继续走?”二叔转头看向罗过,毕竟罗过是这次真正的探险者,二叔只是他雇佣的,而我们又是跟着二叔的。
“到黑戈壁,休息。”罗过的语气永远那么冷漠。
罗过之前跟二叔说的“B4区”方向探险罗布泊,这是什么意思铁柱和胡子也不知道,不过在车上二叔简单解释了下,意思就是横穿罗布泊,并且从罗布泊的东部开始。
可以说,罗过选择的是一条最难穿越罗布泊的路线。
因为同样是穿越罗布泊,纵向与横向的路途相差非常悬殊,纵向差不多百公里就可穿越,而横向却超过千里,并且从东部穿越,那是绝对的无人区,绝对的荒漠戈壁,至今无人敢徒步逾越,但罗过偏偏就选择了这样的疯狂路线。
雇主说走,我们体力都还行,也就没人反对。不过走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就原地坐下来吃点东西。
压缩食物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其实来之前我还想着能不能弄口锅煮点什么美味呢,当我看到所有的食物几乎都是压缩食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的太多了。
吃完东西,又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大家开始继续行进。
沙漠戈壁地区早晚的温差非常大,有几十度,夜色渐深,我们的着装也已经从白天的单外套变成了一身的羽绒服,穿的厚了不少,不过这羽绒服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非常轻,与单外套差不多,我们走起来也没有变的吃力。
不冷不热,不渴不饿,体力也都还行,而且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戈壁并非沙漠,走起路来也不用那么小心吃力,四个小时后,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我们终于走出了三垄沙雅丹地貌群,来到了罗过所说的黑戈壁。
天色已经渐亮,我也切身体会了到了什么叫黑戈壁,就是黑的戈壁,石头沙子大部分都是黑的,就连那些枯草烂树都在其映衬下变成了灰黑色。
所有的画面都是灰暗的,带着死气沉沉的意味,这种地方给人的感觉还不如那漫天黄沙,不过已经走了超十二个小时,近百公里,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是又累又困,就想立刻趟下大睡一觉。
其实后半途我想骑骆驼走来着,那样多轻松,有资源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不过还没等我实施行动,就被二叔阻止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多走走好,结果我就多走了几十公里。
周围都是凹地,我们选了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露营,因为空间有限,我们就把骆驼拴在了不远的凹地处。
我们一共带了三种类型的帐篷,一种单人的,一种双人的,还有一种大型房屋式的,我们四人选择了双人帐篷,我和二叔一个,铁柱和胡子一个,罗过当然是自己,他也应该非常习惯或者说希望这样。
因为是戈壁,土地比较硬,钎子很好打,帐篷也就很好搭,我钉完一根钎子以为自己很快了,可是转头一看,罗过竟然已经全都钉好了,这让我大大吃了一惊,暗道:“怪人就是怪人!”
我和二叔的帐篷是四根钎子,我和二叔一人钉两根,二叔已经钉好了,我鼓捣了半天也没钉好第二根,因为这个地方的土质要比其他地方疏松不少,根本固定不住。
就在我打算跟二叔说要稍稍挪一下帐篷的位置的时候,我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我看到手里的那根钎子的底部,带着血,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