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苍圣之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盛蓦然惊觉，从入定之中醒来。如今他身处险境，自是机警万分。稍有风吹草动，心中都有警觉，暗暗提防。
但这一次，他却是被直接惊醒，一股恐怖的气息席卷而来，直入他的灵魂，这股气势，如狱如渊，如天将倾覆，如地将沉沦。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时产生，他感觉到了浓浓的死意。
这股气势一出，整个祭坛之上都是万籁俱寂，无数的灵魂都是霎然间变得一动不动，像是被冻结禁锢一般，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须臾，这股恐怖的气势消失，杨盛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心神，却犹自心颤不已，余韵难平。
他并没看到这股气势又是源于何等人物，想来是相隔甚远，只是清晰的感觉它源自西方。
他极目远望西方，只见云烟皑皑，空空旷旷，看不出一丝动静。
“这股气势.....”杨盛心中惴惴，“比之那金色巨魂，又不知强盛多少倍。本来对于那金色巨魂，我还得作死一搏，拼得一线生机，可面对此人.....”
他刚刚筑起的信念和道心，霎时间就摇摇欲坠，有崩塌的危险。
“或许真是我气数已尽。”
杨盛心神尽丧，提不起一点斗志。一时间只觉得烦躁苦闷，心乱如麻。
“不行。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坐以待毙。”
念头翻转，杨盛又看到自己心中的不甘，先前的那番明悟，犹自清晰可辨，在心底流淌。
“人生除死无大事。可笑，我杨盛自诩已置死生于度外，如今却被那毫无所谓的恐惧，吓得心神俱丧，乱了章法。”
杨盛收拾起心绪，明台渐复清明。他放眼望向诸多僵硬的灵魂，心中又有了计较。
“这番打击，想来对很多人而言有如是致死一击，吓破了心神，完全丧失了生志，浑浑噩噩，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之中，早已毫无反抗能力。”
“但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机会。”杨盛看着空中愈见繁多的荧光，“为今之计，我也别无他法，亦别无它念，只有一心苦修，壮大神魂，静待那一刻到来。最后是生是死，结果如何，我又何必去揣测，何必去猜想。都是无益，只会是心中的束缚，心中的羁绊。”
“一切皆看天意。但这之前，如果心中本意都觉得事不可为，即便天恩眷顾，怕也是得不到好下场。”
...............
这般想着，杨盛只觉得心中安宁，豁然开朗。
“他想无益，无论前路如何，我心自岿然不动。即便落得个魂飞魄散，却也是见证了一番风景不是？”
杨盛只觉万念俱寂，陷入空明之状，此刻他的神魂只隐隐还现有灰光。随着他入神一定，神魂蜕变的飞快，相信很快就能变成纯白之色。
此刻不知多少人的神魂都是绝了念想，灵魂之力流失得飞快，漫天都是微小的灵魂粒子。却正是便宜了杨盛。
..............
而先前几近吓破杨盛心神的金色巨神，此时感受到这股气势，却是脸色大变，定定望向那西方，脸色严肃，一副回忆思索的神情，神色一时间阴晴不定。
“没想到这涅槃战场，竟然能遇到有这般人物。”金色巨神喃喃而语，带有浓浓的萧索之意，“也不知道会是青荒哪位大神，这气息倒是有些熟悉，想来在那青荒，也是大有声名之人。我之运道，也太过倒霉了。”
金色巨神神色落寞，他自然也想过会在这涅槃之战上中遇到青荒或者其他一些星宇上的高手，但如果进入这涅槃之战，首先便要舍弃肉身，一生苦修的精元，经营的命脉，统统作废，真正的高手宁愿花大精力纵横星宇，赶到这九州，也不会舍弃掉肉身，进入这涅槃战场。
而且那些强者一旦进入过九州，他们的灵魂印记，便是被这祭坛捕获记载下来，接受九州的蜕变，成就神灵，便也是失去了进入涅槃战场的资格，也唯有借助那神秘稀少，少有人知为何物的灵魂晶玉，才有得一次额外的机会，进入到这涅槃战场。
可灵魂晶石太过宝贵，更是珍稀无比，功效无穷，费上那般代价参加一场涅槃战场，实为不智。
也惟有一些铁心决意重修的青年俊杰，才会舍得自散肉身。但也毕竟是少数，千百次也难遇上一次。
而且涅槃战场不确定的变数实在太多，福祸难料，即便是再厉害的强者，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活得最后。
自愿进入涅槃之战之人，其实都是些混的不如意，高不成低不就之人，才肯去搏那一搏。毕竟涅槃之战十分凶险，一旦失败，连神魂都是保不住，真正的魂飞魄散。
“我也想过可能会遇到青荒之人，想要赢得涅槃之战，自然需要经历一番苦战，可没想到，竟是遇到这等人物，让我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提起。”金色灵魂呆立良久，一脸萧索之意。
“事已至此，也是别无他法。我耶忽津，怕是难逃此劫难了。但临死之前，我到是也要看看，此人又会是那位大能。”
金色巨神叹了口气，径自往西方走去。速度之快，有如是奔雷急电。直直在神魂之中撞出来一条大道。
诸多人魂连反应都是不及，便已让辗成碎片，魂飞魄散，化为虚无。
此时金色巨神心绪难宁，只觉得心下有一股郁气难解，烦躁无比。此番这般撞入神魂之中，反而还有一种宣泄的快感，那还顾得上这些蝼蚁的死活。
“咦！”
也不知道行进了多远，撞翻了多少灵魂，造下了多少的杀戮，金色巨魂忽然停下身影，直直看向一个方向。
他身形高大，有如山林密集的神魂之海并没能遮挡住他的视线，加之他神识强大，目力极强，极目望去，立刻就看到了动静。
却也是一个金色巨大神魂，携摧枯拉朽之势，从魂海中径直冲将出条道路。看那方向，却也正是往那西方之地赶去。
“是个高手！如果此番没那位大能，只怕最后少不了跟他作一番死斗。”金色神魂忖道。“罢了，而今想这些又有何用。”
“我却也去跟他见上一面，如若是来自青荒，说不定会知道那位大人的来头。再者，去见那位大人，多个人也能合计一二，也能有个照应。”耶忽津虽被那位大能给威慑住了心神，却也没乱了章法，一番计量。便往那道神魂奔去。
那道神魂想来也是这般思量，稍是一顿，亦直奔耶忽津而来。
“青荒的？”
两人远远立定，相互打量着，齐齐道。
他们都是久谙世事的老油条，无论何时何地，都从来不曾放松过提防。
看到来者这般问道，耶忽津自然明了。他打量了对方一阵，心下回忆，关于此人，他并没见过，也不曾听闻，毫无印象。想来也是，青荒也是宽广无比，修行之人不知凡几，出几个这般的人物，实在是太过寻常。
“方才那股气息。想来兄台也是似曾相识吧？”
“不错，那是苍圣的气息。”来者颔首，知晓耶忽津并没有敌意，也是放松了戒备，神色有些萧索的答道。
“苍圣？”耶忽津神色一顿，像是在回忆，“是了，当年青梵之战，两大荒古争战不止，当时我虽还是个孩子，却也是有幸感受过苍圣的神威。”
耶忽津语声喟然，难怪他感到这股气息熟悉，原来竟是这般。
“只是苍圣的神威何尽如此。苍圣大人，即便是放眼九州，依然是了不得的强者。这里的这位大人虽然神威高绝，却也是难以企及，想来只是苍圣大人的传人吧。”
野忽津转念又是一想，如此说道。
“也是。苍圣大人何等人物，不说青梵两荒已少有人能与之匹敌，即便他不幸陨落。也绝对能逃得一线生机，只怕也能立刻能敛得天地灵物，血肉再起，立地而生。他那般的高手，也唯有在九州之中，才可能真正的陨落。这里的那位大人，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苍圣之子陈苍衣。”那神魂想来也是大有见识，如此说道。
“苍圣之子。”耶忽津喃喃而语，“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相传今古以来的后生高手，只有是各族各家各脉中的第一人，名讳上才会是冠以‘衣’字。像我耶家的耶蓝衣。年纪轻轻。就已是了不得的高手。”
“你是耶家之人？”那神魂却是神色一变，煞是认真地看向耶忽津。
“耶家之人又有何用？不也难逃此劫。”耶忽津苦笑，“我耶忽津只是出自耶家偏远的一条支脉，传到我这一脉，祖宗的血脉早已稀薄。只怕连支脉族谱之上，都是没有我的名字。我妄名姓耶，却也难让世人相信。不然也不会选上涅槃这一条路。想要证明自我，也唯有到九州去闯闯气运。以期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的回到族中。上一尊香火。而正我名。”
“竟是这般。豪门世家，虽说风光无限，但对那些后人，却也是艰苦万分，压力无比之大。”那神魂一脸唏嘘，“阁下那般心境，在我等这些散修，却也是戚戚然。本欲涅槃而生，换一身骨骼经脉，换一个皮囊表相。也换一生气运。却没想到会遇到苍衣这等人物，也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耶忽津神色黯然，心念间有种难言的刺痛，他心有不甘，却深知无力回天，苍衣的恐怖，让他完全难以心生斗志。
“也罢。认命吧，既然已身在此处，只怕终究难逃一死，早晚而已。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去拜见一下这位苍衣大人，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吧。”
“也是。也不知苍衣大人何以至此。去一探究竟，也算死个明白。”
两人说到做到，立刻便是一阵急赶，有如两道流星，在神魂人海中生生划过去，横扫一切阻碍，也不知多少神魂就那么不明不白死去。
“也不知元古大能作何思想，废尽心力，不知花去多少天灵地宝，建造了这些法阵。将这些孱弱之魂聚集过来。远古时候,甚至还不需经历这涅槃之战，就能直接重生在这九州之上，端是天大的恩惠。他们又何德何能，有何资格进入这无上尊贵的九州。”
无名巨魂一路看着浑浑噩噩，完全散失了心智，全然乱了章法的诸多灵魂，只觉得一阵无名业火冲上心头，他一想起自己最终竟是跟这般废物一起死去，心下的窝囊之气，顿是浓浓郁郁，难以平复。
“就是。”耶忽津像是找到了知音，“他们这般人，生前根本不知道修行为何物。活在那么个小小的世界，能有什么见识，又能有什么能耐，心智只怕都没能完全成长开。好在如今有了这涅槃之战，不然和这般窝囊废物生活在一起，不知道是多大的折磨。只怕不需敌人动手，我等就已自行打杀了他们。”
对于这些灵魂，耶忽津两人有着天然的优越感。伴生的，自然还有对这些灵魂天生的蔑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