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抓回来的人反抗,凌霄给他下了不少曼陀罗粉,从抓回来到他们离开,中间还耽搁了三天,这倒霉蛋就没醒过。要多带一个昏迷的人穿过空间通道,也只得把通道开大点,直径足足两米以上,这让春在很吃力。凌霄把人放在树叶飞毯上,轻轻松松地飞了过去,然后朱槿也过去了,轮到春在自己,悲剧又一次发生:空间裂缝像充满气却没系紧的气球,PIU的一声飞远,消失不见。春在郁闷得大叫:“啊!啊!!啊!!!”裂缝飞走,主要还是因为空间撕裂的太大,她支持不住了。春在掏出一罐X牛,恨恨的一口喝干,立刻来了精神,重新打开一个小小的通道,钻了过去。
原本以为凌霄朱槿应该在等着她的,谁知过去后连个鬼影也无。穿过去的地方是一片山谷,遍地沙石,草都不见几根,天上有太阳-当然此太阳非彼太阳-斜斜的挂在天边,不知道是朝阳还是夕阳。出发前可没考虑到会和凌霄朱槿分开,春在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担心凌霄朱槿也在找她,所以不敢直接飞去天麓山圣地。春在在穿过点附近像苍蝇般飞来飞去的绕了半天,发现这一带荒凉孤寂,没有一丝人烟。更倒霉的是天色渐渐暗了,太阳一点点的落下,春在急得上火也无可奈何,她赶在天完全黑之前盖了一间小房子住进去。
凌霄朱槿到底去了哪里?春在心里着急,也没感觉到饿。更可怕的是她心中不可遏制的产生一个念头:这里是哪里,究竟是不是飞天族所在的世界?要不然凌霄和朱槿怎么不见了?
春在铺好了床铺却无心睡眠,她抱膝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透过透明的天花板仰望着漆黑的天空发呆。一直以来都是和凌霄朱槿在一起,尽管可能经常几天不见面,却好像是互相依赖的家人共同生活了好久好久,结果她都忘了以前的事情;然而就在地球时间的大半年前,她还是一个人,在远离家乡的城市,和大多数人一样默默无闻的工作、为了生活奔波,渴望着、期待着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建立一个平凡的家庭,生个小娃娃,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
月亮升起来了,熟悉的红月、银月、黯月依次升起,总算安慰了下春在凌乱的心-还好没有跑到另外的世界去。飞天族定居的地方,也是一颗球形的星球,绕着一颗恒星公转,二者的大小春在没怎么关心过;但是一天的时间要比地球上大约长十五、六个小时;有三个卫星,按颜色被这个世界的人称为红月、银月、黯月。飞天族的祖先们也是随随便便,直接就把太阳和地球的名字套用上。春在呆在这个世界的一年时间里,习惯了晚上和凌霄朱槿海棠喝酒赏月。因此,再次看到天空中的三个月亮,她终于放松下来,慢慢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又好像是她的房子被猛烈的敲打,春在坚持着不醒来,最终被吵得完全清醒。她要是没睡好,心情就会很糟糕,以前她顶多自己生下闷气;现在,嘿嘿,有人要倒霉了…
春在套上一件大外套,打开门,不动声色的放出一片冷气,顿时四下里寂静无声。春在绕着房子走了半圈,走到房子背后,看到一群冻在冰块中的人。难得遇到了人,春在稍微消了点儿气,飞到屋顶上坐下,打量这群倒霉蛋。被冻住的四个人,其中一个花白头发长胡子,穿着一套绛色长衣,系着黑色腰带,双手高举一把长柄大刀做出向下劈的姿势,他对面是一个黑头发满脸络腮胡的人,一身黑色短打,两腿扎马步,双手斜举一根粗长的铁棍,摆着防守的架势;不远处一个没有胡子的人和一个带着金色头冠三绺长须身穿红袍的人扭成一团,没有胡子的人一手揪住穿红袍的胡子,一手捏在红袍的两腿之间,红袍则两指插住没有胡子的人的鼻孔-流出来的鼻血冻成两条红色冰棍-另一手青筋暴露抓着没胡子的手臂,不知道这两人谁更吃亏啊…
在红月和银月的光辉下,春在看清楚几人脸上的表情,特别是红袍的脸蛋完全扭曲得看不出原形,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被吵醒的那点起床气消得一干二净。冰块渐渐溶化,四个人也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冻了半天,身体的力气都消失了,拿着武器的两人身体向前倒去,结果拿刀的人脖子撞到铁棍上,而他的刀柄砸到拿棍的人头上,两人一起摔到地上;红袍正好面对着春在,身体被冻住不代表人冻傻了,他把春在的动作全部看着眼里,身体一解冻,他便推开面白无须的人,急急忙忙的跑到春在跟前,一手按在胸脯上,行了一个礼,那动作真是优雅至极,恭恭敬敬的说:“天女大人,本侯,啊,微臣,呃,呃,小民蔡焜今日有幸得见天颜,实是祖宗庇佑,三生有幸。我等不知天女大人在此,竟然搅扰大人清休,真是罪大莫及,还望大人大谅,宽恕小民,还请大人给小民主持公道啊。”
花白胡子破口大骂:“红衣侯,你个马屁精。”话音未完,人已经趴在春在面前,“天女大人,请你千万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啊。”没胡子的人也跑过来,脸上血搽干净,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他边拉花白胡子起来边气愤的问:“爷爷,您干什么呢,为什么要对她低声下气?”花白胡子一把扯倒他,压低声音说:“蠢货,别乱说,不要惹天女大人生气。”
络腮胡倒是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面对这边盘腿坐下。
春在好歹也在这个世界待了一年,还去救了一次水灾,知道飞天族在普通民众心中的地位。飞天族人在这个世界是神一样的存在,族人对普通民众的态度各有不同,有平等相待的,也有把普通人当牲畜役使的;前者庇佑一方水土,由人敬仰;后者随意虐杀人命,被人畏惧。这也导致一般人见到飞天族人,大都态度恭敬,小心翼翼。
“让我给主持公道?好吧,那你们说说看?要是说的我开心,我就原谅你们打搅我休息的错”
“大人,小民蔡焜,是西蔡国人氏---”
“大人,小民周康,是西蔡国人氏---”
红袍和花白胡子异口同声的说。
“闭嘴,一个一个说。”春在装腔作势的呵斥,她一指红袍,“你先说。”
“大人,小民蔡焜,是西蔡国一等侯爵,去年春天,这个周老头找上我,愿意以终生为奴的代价,让我给他捕捉一条金角蛟。我府中何曾缺少仆佣,何况金角蛟如此珍稀的天地灵物,即使我贵为侯爵,也不是能轻易捉到的。但这老头说他知道金角蛟的下落,求我提供人力物力,他只要金角蛟的内丹,用来给孙儿治病。小民感动于他的一片舐犊之情,便头脑冲动的答应下来。谁知这金角蛟神通广大,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小民前后折损了人手不下五万,钱财无数,终于杀了这头金角蛟,取来内丹。可惜我国国君今年春天开始恶疾缠身,药石无效,如今命悬一线,全指望这颗内丹救命;小民便想将这颗内丹献于我君,再另用良药给周老头的孙儿治病。周老儿的孙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马上就会死人。偏偏这周老儿不识好歹,偷了内丹要逃走。大人,从他们祖孙进了我的侯府,我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他们,价值千金的药材也毫不吝惜;您说,他们可有良心,可对得起我?”蔡焜激愤万分的侃侃而言,春在都看见他喷出的唾沫星子在月光下闪亮。
“红衣侯,你颠倒黑白,你无耻下流!天女大人,请您千万别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大人,小民的孙儿胎里带病,体弱气虚,从小就是捧着药罐子长大的,小民带他寻医无数,都说他活不过十五,如今小民的孙儿已经十四了,就指望这颗内丹能改善他的体质,让他多活几个年头。小民将金角蛟的下落告诉红衣侯,他答应了将内丹交给小民,谁知内丹到手,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哼,周康,你既然成了我家的奴隶,那你的东西不都是我的吗?天女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蔡焜表情倨傲的说。
“我呸,老子说过了,老子给你做奴仆,那前提是要把内丹给我啊,你不给我内丹,这契约就不成立。世上还有你这般不讲理的人么?”花白胡子怒目圆睁,胡须根根翘立。
“那么,从去年开始,你爷孙二人吃的穿的还有你孙子每天的药,本侯为你捕杀金角蛟折损的人手财物又怎么算?世上还有免费的东西吗?”红衣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花白胡子。
“天女大人,请您主持公道!”
“天女大人,请您主持公道!”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金角蛟这种动物,在朱槿的课堂上曾经提了一下,但那是作为食材,据说它的肉质纤维粗长,类似牛肉,腥膻味重,加上金角蛟食量大,繁殖率低下,养殖起来颇为麻烦,并不是常规肉食动物,倒是它的内丹确实可以用来改善普通人的体质,延长一点点的寿命。
春在为难的说:“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要不,你们各退一步,一人分一半怎样?”
包括络腮胡子在内,四个人都愣了。
蔡焜反应最快:“如果天女大人能把内丹分成两半,我愿意只要一半。”
花白胡子说:“我也能接受。”
春在看向络腮胡子:“你呢?”
络腮胡子:“我是陪侯爷来的,我不要。”
“那么内丹呢,在哪?”春在问。
三个人一起看向花白胡子,花白胡子犹豫片刻,把手伸进裤裆,摸出一个小布袋,从布袋里取出一个玉盒,打开来,正是一颗鹌鹑蛋大小偏绿的白色圆球,,表面光彩流动。蔡焜不满的哼了声,两眼直朝花白胡子飞眼刀。
春在厌恶的皱皱鼻子,也不接过来,她用食指中指聚起一道灵气刀,凌空将内丹切成两半,可惜切偏了,一半三分之二大小,另一半三分之一大小,内丹分开后,立刻分别收缩成一大一小两个小圆球,。
花白胡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从玉盒中取出小颗的,把大的那颗内丹连盒子递给红衣侯蔡焜:“侯爷,就算只有一半的内丹,也保住我孙子这条小命了。还望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老奴余生,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瞧,说着说着,都自称老奴了。
蔡焜接过玉盒,说:“好,既然如此,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的孙子,我会如子侄般照顾,给他谋个好前程。”
“好了,你们的事情是解决了,那么你们吵得我不得休息的帐,又该如何算呢?”
几个人本来都放松下来,听到春在这样说,全部向春在看去,只见之前一直和和气气的天女大人飘着半空中,一条硕大的火龙把她围在中间,龙头正对着他们,作势欲扑,火龙身上,鲜红的火焰吞吐不休,火光印在天女大人脸上,光影忽明忽暗,如同鬼魅;龙口喷出的热气把四个人的头发都烤焦了。
扑通一声,花白胡子跪到地上,“天女大人,您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只求您放过我孙子。”
小少年也跪下哭喊起来:“不要,不要杀我爷爷,让我给你做什么都行,呜呜~~~”
蔡焜也跪下了,面色煞白:“大人,您,您这是?”
春在看着唯一一个站着的人:“你不害怕吗?”
络腮胡子上前一步:“大人,您不记得我了吗?”
春在冷冷的说:“怎么,我该认识你嘛,你谁啊?”
“大人,十年前,南兴国水灾,我被大人从洪水里捞出来。那年大水,我的家乡河堤被大水冲垮,我抱着木板在水里飘荡了两天两夜,眼看就要不行了,是大人把我们所有的灾民转移到高地,组织起自救会,疏导洪水,帮我们建起房子,给我们衣物,虽然我的家人在洪水中失散一直没有找到,但是我却幸运的长大成人。我一直都记得大人的样子,发誓总有一天要回报大人。”络腮胡子略带激动地说。
南兴国水灾,十年前,时间到底怎么算的?春在懒得认真想,这个问题在大脑里转了个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人,会拯救我们这些毫无关系的人,即使受到了辱骂,也一笑置之的人,我不相信您会随意杀人。”
“大人,我都看到了,朝您吐口水的那个孩子,他是有缘故的,他家里的人,为了求长生,一家人被骗,家产散尽,全家死的只剩他一个。大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期望能再次遇到您,给您道歉,为了我们这些您救过的人,也为了我们这些受了恩却不知道感激的人。”
原来如此。
南兴国水灾时十几个城池被水淹没,春在几个正好遇上了,凌霄等人是不会主动出手的,春在硬是拉上她们,转移受灾人群,将洪水引进河流,组织灾民重建家园,明明是去帮人的,反到被一个小孩吐了一脸口水,小孩子不懂事,春在忍了,可是,这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了一根无形的刺,对人类的厌恶,绝望,使得她在很多时候看到有人需要帮助,她也会视若无睹的走开。这,是冷漠吧,或许也是自闭。说到底,春在是个很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尽管她竭力的让自己表现的冷漠淡然,内心深处,她渴望受到人的肯定,得到人的认可,希望在某人的心中是最重要的。从自己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因为在那边,卑微的活着,一直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终于心也冷下来了,于是逃开。即使是现在,春在拿回自己的力量,也始终是处于半疑半信的状态,时刻担心力量消失。络腮胡子的话,突然揭开了春在心底的痛。
春在意兴阑珊,心灰意冷,挥手散去火龙:“没错,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们,现在,我累了,你们走吧,不要再吵我。”
察觉出春在心情的变化,络腮胡子还要说什么,春在摇了摇手,自顾自的走进房间。钻回被窝,春在很快再次睡着。
---心痛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情况变化太快,屋子外面的人傻眼了,沉默半天才弄明白天女大人只是在吓唬他们而已…
红衣侯一巴掌拍着少年头上:“小子啊,算你狠,老子差点让你给捏碎了。”
少年还嘴说:“你不也把我的鼻子插破了吗?”
······
一觉睡到自然醒,春在完全忘了睡前的烦恼。洗漱好后,走出房间,收起小房子---她决定以后带着房子走,免得走到哪房子就盖到哪。
“大人,早餐做好了。”一个声音突兀的说。
春在回过头,络腮胡子捧着一大串烤肉,笑得眉眼弯弯。
“你,还没有走?”春在迷迷糊糊的问。
“当然,我可是决定了,要用余生来回报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