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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追踪

小千金起得很早。梅女士看她脸色不对,便楼上楼下追着问。阿姨焦急的目光让小千金更不敢告诉她这事了,因为阿姨和许多母亲一样,有着爱把小问题夸张化的天性,生怕孩子出一丝差错。小千金只说是可能要来例假了,睡不踏实。

她打算找自己的几个闺密说说这事,后来转念细想,拒绝过无数男人的自己竟会为一个连面都未看清的神秘男子所困扰,姐妹们听了肯定要笑话她,也就作罢了。

一整天阳光都很慵懒,对面楼的窗玻璃清晰地映着明净的蓝天和浓白的行云,随风而来的隐隐蝉鸣,更衬得天地沉静如眠。小千金看不出那神秘的男子是否已经回来了。

终于等到红日西沉,月色如洗。琴声依旧在22点准时响起。她并没打算直接过去对面楼。这太冒昧了,打破了一个钢琴弹奏着创造的美妙意境,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犯罪,她不忍这么做。或许可以等到他今晚出门,如果有可能的话。

今晚的最后一首曲子是钢琴圣手马克西姆的《出埃及记》,极富激情和节奏感的经典琴曲。尽管经过神秘男子之手弹奏出来后,曲风完美地转化为柔婉和缓,但其深处所隐藏的澎湃和悲怆并没有因此消减。小千金听出了其中微妙的变化。她感觉今夜的氛围似乎有所不同了。

12点曲子一结束,她便换好了衣服,而且反常地一改简约风格,换上了她自认为在正式的场合才穿的衣服:淡紫色雪纺连衣裙,搭配黑色蕾丝边打底裤和金属罗马风的低根凉鞋,以及满钻蝴蝶结发夹、莲子银项链和波西米亚小挎包,可爱与成熟、时尚与庄重完美结合,加上她的绝美面容和动人身姿,灵气袭人,如天仙下凡光灿夺目。

“我为什么要换衣服?”小千金对着镜子里美丽非凡的自己,突然困惑起来,“真的打算等会去见他吗?”可是那情景必定非常尴尬。

可以说,这个男人的钢琴曲、眸光、三次的抬头、十秒的驻足和脸上如谜的表情,以及今晚非同寻常的曲风,都是她想去见他的理由。可是,这些理由又都是那么苍白可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弯月悄然而东,柔光皎皎,已近一点了。小千金坐在窗前,凝视着对面别墅那凝固在月影昏灯中的大门。她没有拉上窗帘,完全把自己暴露着,月光中她的肌肤白皙而薄透,似乎吹弹可破。

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次她竟出奇的冷静,心跳没有加速,呼吸没有变急,体温没有上升,指甲也没有陷进掌心的肉里。她只是静静地端坐在那里,等待着神秘男子的出现。

灯影微曳。男子如时迈出家门,再次往这边走近,一步,两步,三步……终于,他又一次,缓缓地抬起头来。

就在这一刹那,小千金下定决心要去会会这个男子了。

不过这次并不给他的眸光以机会。她迅速地离开了桌面,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谨慎地带上了门。梅阿姨就在隔壁。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步下楼梯,每一步都传来了鞋跟轻轻的扣地声,每一步都像初学棋的人与大师对弈时的落子,惊惧交织。好不容易下了楼梯,她踮着脚急急地移动到门前,先将门上的指纹电子锁设成静音,然后迅速开启,把门开了一道容自己身材进出的缝,身子闪出来后,将门轻轻地闭上。

终于出来了。她背靠着门,面着皎皎月色和暖黄的路灯,大口喘气着。一向耳聪目明的梅阿姨居然没被吵醒。小千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潜逃成功了。

“我疯了吧?凌晨一点溜出门见男人?”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这么做。

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有会会他的必要了。小千金相信自己有处变不惊的能力。

月色如水抚着她可爱的脸庞和微微出汗的前额。等她抬起头来找寻着男子的身影,却见那辆黑色跑车如荒原的野马般从面前疾驰而过,骤然带起的一阵疾风像要扇人巴掌。她吃了一惊,退了两步,望着跑车远去时渐渐缩小的火红色尾灯出神。

刚才她不给男子抬头看她的机会,看来现在男子也不给她与他对话的机会了。

红色尾灯消失了。小千金心里突然冒起一股火来,一边快步朝自家车库走一边从包里掏车库钥匙。库门还没完全开启,她便已进到车中。很快,紫色小车如夜燕一般追出了山庄。

环岛路上依旧车来车往,灯火通明,一点也不像是凌晨一点多的光景,跟早已沉睡的山庄仿佛是两个世界。小千金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机械地操作着车,双眼直勾勾瞪着前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那对特别的红色尾灯。不知不觉车速越来越快。一直到她习惯性地开启音响后,音乐才让她清醒过来,还是OliviaOng的歌声,圆润的嗓音娓娓演绎着浪漫动人的《Youandme》。小千金抬眼看了一下镜子里装扮得美丽绝伦的自己,突然大笑起来。

“看来我真的是疯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责备自己莽撞的同时,思绪里却混着也一点莫名的窃喜。半夜偷溜出家门,开车追一个怪男子,对她来说,这是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大逆不道的事了。或许是刻意地在跟谁赌气吧。

前方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在停下来的车辆们的各式尾灯中,小千金一眼便发现了那对最特别的。光亮如珍珠的黑色车身反射着通明的金黄色路灯,光彩夺目,窗玻璃里的人影也因此看不清了,唯有那对火红的车灯格外引人注意。一种小小的成就感浮上心头,她微笑着与前方的这对红灯交换着眼神。

车流继续向前。黑色跑车车速有点快,小千金小心翼翼保持一定距离跟着它。两辆车就这样驶出环岛路,途经灯火更加通明的市区主要干道,不知过了多少个路口,行了多少条街,道路越走越窄了,两旁的路灯也愈发黯淡了,天上弯月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了光辉和踪影。似乎到了偏僻的老城区。小千金渐渐有点紧张和害怕,方向盘攥得紧紧的,好在Olivia的歌声环绕周身,让她能保持必要的镇定,继续紧跟着那对红色尾灯。为了避免被发现,在小街道上行驶时,她将前车灯关上了。

又转过一个街角,那对如勾人双眼般的红色尾灯熄灭了,只见黑色跑车在一条幽深窄小的巷口停住。小千金立刻减缓车速,远远停在了街道的另一头,趴下身躲在方向盘后静观其变。

男子从车里出来了,依旧是一身时尚的休闲西服,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街灯黯淡的光晕下,那颀长的身影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质。小千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是紧张吗?还是因为这种独特气质而产生的心动?

男子始终直视着前方,在小巷口驻足了几秒,便径直走入了黑暗中。

远远望着这一幕,小千金紧攥着方向盘,手心竟出了汗,她心里的两个念头做着激烈的斗争:是跟还是不跟?巷子幽暗阴森,没有灯光,不知藏着什么恐怖的危险,实在让人望而却步;可是不跟的话,她就无法和这个男子碰面,更无法弄清楚这几夜里有关这个神秘男子的种种疑团。

“赌一把!”最后她心里最坚定的那个声音说,“都已经跟踪到那么远的地方来了,半途而废可不是姐姐我的作风。既然今晚我已经选择了疯狂,那就疯狂到底吧!”

巨大的好奇心战胜了她,以后的日子她不想带着重重疑团度过。而且她包里长期放有电击棒,万一遇到危险可以防身,至少她自认为可以防身。

还是那句话,她始终相信自己有处变不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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