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夜
已近凌晨一点,小千金难以入眠,便又起床坐到窗前,看着月色中沉睡的庄园。对面楼的灯已经熄灭了,估计那位神秘的钢琴王子也已睡去。附近还有几幢楼亮着灯,主人可能是在看球赛吧。保安依旧骑着枣红马在庄园里踱步,马蹄铁叩地的声音有节奏地回响着,像一支古老而悠远的歌。
可是小千金耳畔难以泯灭的却是今夜摄人心魂的钢琴曲。
对面的楼下突然传来了防盗门开启时锁清脆的电子响声,小千金的心跳不觉加速了。
向下望去,那里淡黄的灯影下出现了一个男子。他身着暗色修身短衫,搭配直筒窄脚西裤,身段轮廓鲜明,显得颀长又伟岸。他跨着稳健的步履,从容不迫,隐约透着一种非凡的气度。灯影和月光都很朦胧,小千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通过身影勉强辨认出他可能就是那个弹钢琴的神秘男子。
正在恍惚时,男子突然抬起头来往小千金的窗户望了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小千金分明地看到了男子那深沉黯然如潭水的双眸,以及像飞弩一样射向自己的犀利眸光。这眸光在昏黄灯影下,似乎显得特别明亮。她暗自惊叫了一声,猛吸了一口冷气,身体连着椅子猛地退离窗口一大截,心跳急促起来,许久才平静。
“是不是被他看到了?可是我没开灯,是他无意抬头的吧?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抬头?”有好一会,小千金摸着微微发热的脸,不断地问自己。
不久,传来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这次她小心地向前探出半个头,谨慎地往楼下瞄了一眼。男子端坐在一辆线条绝美、款式独特的黑色跑车里。伴着深沉的引擎声,跑车飘逸远去了。极富光泽的黑色车身反射着飞速闪过的路灯的光辉,像天地间一颗美妙绝伦的黑珍珠。
小千金回到床上,脑子里回想着刚刚的一幕。这个神秘的男子是什么来头?已经凌晨一点了,他会去哪里?她闭眼深思,不知不觉竟也进入了梦田。
而他的琴声,他的眸光,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不能泯灭的了。
2.第二夜
一觉醒来,昨夜如梦。
小千金虽然不时会想起昨晚的事,不过她努力告诉自己神秘男人必定是无意间抬头看过来的,于是心里就不会感觉怎么异样了。
晚10点,琴声依旧。看了一会电视,梅阿姨要睡了,也催着小千金回房休息。小千金依旧坐在窗前听着曲子听到了12点。出于小小的顾忌,这次她也拉上了一层薄丝窗帘。琴声伴着月色穿过薄薄的帘子,再次让她沉醉其中。天籁之音如母亲温柔慈爱的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和肌肤,她趴在窗前睡着了。
楼下电子锁的响声惊醒了她。恍惚间她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拨开窗帘往外望。
又是昨晚那一幕。男子迈出家门,走向车库。一身休闲西服,颀长的身段在阑珊的灯影下,竟显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来。男子突然放缓脚步,往这边抬起头来,瞬间两道锐寒的眸光再次直射向小千金月色下明澈如泉的双眼。
她叫不出来,喘不过气,心似乎要跳出喉咙,可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低下头,用力把脸贴着桌面。“这次肯定是有意识的!”她在心里对自己喊道。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进白嫩的肉里,这是她迫使自己不要紧张的常用方法。
不久,汽车引擎声响起并远去了。夜又静了下来,庄园继续陷入沉睡,夜风带来了动物的低鸣声,隐隐约约,不知是不堪寂寞的巡夜的枣红马,还是山林里未眠的夜鸟。
许久小千金才抬起头。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刚过凌晨一点。看来那个男子又是一点出的门,却不知他何时会回来。
今晚是难以安睡的了。她躺在自动恒温的欧式檀木大床上,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的音乐吊灯。脑子里翻江倒海了大半夜,后来竟也渐渐平静了。
她笑自己真是太自恋了。男子仍有可能是无意间的抬头。即使男子是有意看过来的,说不定只是为了这深夜的偶遇而打个招呼而已,不会有其他什么意思。自己遇到过的男子不计其数,品性各异,有必要为了他而那么紧张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心神不定的感觉。或许是这个神秘男子一个月以来的钢琴曲实在摄了她的心魂吧。
3.第三夜
小千金有点按捺不住了。她努力想说服自己,这个男子要么是无意抬头,要么是随意向自己打招呼,绝没有其他用意。她是个爱追根刨底的人,不喜欢让疑问困扰自己的生活,她要用自己的沉着和智慧来解决问题。
今晚她不拉开窗帘。她通过两个窗帘布之间的小缝往外瞄。
凌晨一点。男子依旧准时出门。然而大大出乎小千金的意料,男子竟朝这边走近了好几步,之后完全停下步履,抬头凝视着小千金的房间那镶着金边的窗棂,眸光直射向窗帘细缝后那双可爱的映着月光的大眼睛。一秒,两秒,三秒……男子如雕像一般伫立着,深沉黯然如潭水的眸色早已融化了周围的一切,包括窗帘后面这个不一般的女孩。
一起似乎都被冻结了。她也如雕像一般呆立着,没了呼吸,没了心跳,明澈如泉的双眼也因冰封而停滞了流动。
十秒,两人对视了十秒,可是对于她来说,似乎已然经过了一百年。男子轮廓完美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变化,即刻转身向车库走去。很快,车库门轻轻升起,黑色跑车飘逸驶出,如一把黑色宝刀划开天地,转眼间已消失在夜色中。
今夜没有月,没有风,也没有马蹄的叩地声和夜鸟悠远的低鸣,只有暗淡的灯影微微摇曳。小千金还呆立在那里,冰封的目光也没有移动过。她眼前浮现着刚才男子脸上掠过的变化,他背光而立,她看不清那是不是笑,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神秘男子究竟是何用意?摄人心魂的琴声,令人不寒而栗的眸光,别有用心的驻足,黯然如谜的表情,有生以来小千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个男人掌控了。
尽管此男行踪不定,但小千金仍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向他问清楚。不管结果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她不愿一直被动地暴露在暗处之人的目光中。
看来,明天的这个时候,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