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向西天逼近,染红了本该雪白如棉花糖的云团。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似乎鸟儿都已经回巢了。这个后院竟如此寂静,小半天了,除了刚才的两个败类中的败类之外,根本没人来过。
天就要黑了,不会真的让我在这寺院的后院里这么站着过一夜吧。虽然这里环境不错,到处都是我喜欢的向日葵,但这不意味着我想在这个地方呆一夜。我已经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了,可是全身上下依旧没有一点可以活动的迹象。而我,根本不敢合眼。
“你的姿势好奇怪啊!”在我马上就要扯上周公的胡子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我的上方飘来。
这个声音……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熟。“薛冷秋!”我心下一阵激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等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现在的糗态被他一览无虞了?这可真是一次祸不单行的游寺!
“呀,才几天没看见我就这么激动,想我了吧!”
“才怪!”这个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厚。
“哈,你在摘花么?这向日葵长得还真不错。不过不是你种的吧!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呦,还是个采花贼。”他很欠揍的笑笑,揶揄道。
我发誓,如果现在我手脚能动,我一定打到大随的左相都认不出他!“谁说我在采花?我在晒日光浴,管着么你!”我缓缓睁开眼睛,他正一脸讥诮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似乎没觉得这个名词有什么不妥。大约过了一分钟,他才把脸挪开,很悠闲的吹了个口哨,抬头望了眼天空,“日光——浴?”
我的眼皮费劲的向上翻着,余光刚好碰触到了那一轮半月。看到我窘迫的样子,他突然哈哈大笑。
“哼,有钱难买我乐意!”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笑,笑死你!
“噢,”他低下头,摸了摸鼻子,一副想笑却又拼命忍住的样子,“那你接着享受你的日光浴吧,我就不候着了。”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竟真的转身走了。
好容易来了个救命的,让他这么走了,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才能离开这个地方。我一急,叫道,“薛冷秋,你回来,把我的穴道解开!”
他缓行几步,才又停了下来,慢条斯里的转过身,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你大小姐不是在享受什么日光浴么?别说,这个想法还真是有创意。原来是被人点了穴了。”
“你……”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冒犯颜大小姐。真要给他请功了!”
“……”
“不能动的滋味不好受吧!要我救你,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哦!”他故意把嘴角咧的很大,笑得一脸奸诈。
我深吸一口气,说点好听的,这样OK?薛冷秋,别让我有机会抓到你的把柄!我慢慢的绽出一个甜的有些发腻的笑容,“薛冷秋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帅的掉渣!”我想,如果我能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相信我下一个动作一定是俯身呕吐。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话。”
四字总结,“我在夸你。”
“我看不像,”他警惕的摇摇头,一脸对我的放电免疫的表情,“你还是来点实际的吧!我要去邺城最大的酒楼吃一顿。”
邺城最大的酒楼?这个人还真不愧是大地主阶级的,就知道剥削我这种劳苦人民。不过,他这话似乎……“没问题!”我爽快的答应了。
“这么痛快?”
“一顿饭而已嘛!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
他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连阂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呢!”说着,在我的背上点了几下子。我欣喜地发现,我的身体又可以动了,只是四肢和脖子都有些僵硬。我刚想活动一下,他的脸便放大了出现在我眼前。
“不能动了吧,要不要我背你?”他笑得暧昧,我知道他是在消遣我。
“不必了,还有,你不知道距离产生美么?而且,你长得这么丑,还故意离别人这么近,本来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一定是你不对了。”我后退了一大步,似乎我的脚可以动了。
“我很丑么?”他修长的指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一脸幽怨的看着我,“你才比较丑吧!”
“我丑?好吧,我丑也没有故意吓你啊!”
“你有!”
“哪有?”
“现在就是!”
“胡说。”
“丑八怪!”
“想死是不是?!”
“丑八怪要杀人灭口啦~!”
他果然轻车熟路的带着我来到邺城最大的酒楼——翠香楼(怎么听怎么像某种少儿不宜的休闲娱乐场所)找了间最好的雅间,一脸“我吃定你了”的奸诈表情看着我。
我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他也及其配合,甚至都没有看菜谱,也没像服务员也就是小二询问名吃,张口就叫了白封肉,红烧湖鲫,山芹芽,翡翠虾卷,辣豉香兔。简直对这菜谱熟的仿佛这店就是他家开的。
“你叫这么多吃得完么?”我几乎怀疑他的胃口可以和某种体形庞大身材笨拙小眼睛大耳朵的某种家畜相比。
“有钱难买我乐意。”他学着我的语气“轻蔑”地道。
好一句现学现卖!我白了他一眼,“有钱怎么了,有钱就可以这么挥霍了?知不知道在世界的某片土地上还有数千万的非洲儿童吃不上饭!”
“什么非洲儿童?”
“没什么,”我懒得和他解释,“说你的肤色健美。”
“那自然是。本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还厚颜无耻,耻不自知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的?”
“你以前不知道的事,够编一部四库全书的。你以后不知道的事,编的书连皇城都装不下!”
“……”
我们正一来一往的斗着嘴,直到小二上了水酒和第一道菜,红烧湖鲫。我没有再理会他和那些废话,执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往嘴里送,这鱼烧得没有半点淡水鱼的土腥味,入口即化,鱼肉也很容易从鱼骨上剥离,于是就忍不住多吃了几块。菜渐渐齐了,我被这些香气诱惑地食指大动,眼下一没狗仔二没同行,也就不必装什么淑女了,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
坐在对面的薛冷秋却只吃了零星几口,反是一边自斟自酌,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我吃。“不喝一杯?这翠香楼的醉月酿还是不错的。”
我飞快的摇摇头,嘴里塞满了东西不便说话,只是含糊的敷衍了一句,“沾酒即倒。”
这是真的,直到现在我仍清楚地记得,七岁那年在孤儿院,不只是谁从哪里弄来了一瓶白酒,我们都很好奇这是什么,于是有人提议大家都尝尝。谁知我刚刚沾了一滴,便晕倒过去,把小朋友们吓哭了。总算还有一个机灵点的,去叫了阿姨,阿姨的说,我只是醉酒,就把我抱回到床上,把其他的小朋友训斥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就没喝过酒。我不能喝酒是圈内闻名的。
我秋风扫落叶般的搞定了几道菜之后,才发现薛冷秋竟一直的盯着我毫无优雅可言的吃相,不置一词。“你干嘛不吃?”话说,既然这么想敲诈我,应该是他一副吃的很过瘾的样子才对,似乎现在的角色有些颠倒。
“看着你吃一样很有意思啊!向那个什么来着……”他故作沉吟一番,而后恍然大悟,“噢,对了,被饿了许久终于有食物吃的小猪!”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说的比我想说的直接多了。
“瞧我,多有先见之明,幸亏要的够多。否则万一你饥肠漉漉的又没满足你,你一个激动把桌子吃了……”
“你怎么在这?”我适时打断了他的话,突然想到,他不是该跟紫涯在一起么?
“你终于想到要关心我了,呵呵。”
“少来,我是关心紫涯。你把你妹妹扔到哪了?也不担心人贩子把她拐了去。”
“在周边的一个小村子里,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执起酒杯,又饮了一口,“我来帮她办药。那村子里几乎没什么药材,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山上采。”
“噢。咦?你今天是特地去广恩寺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广恩寺?”我是今天突发奇想才去了广恩寺去看什么无聊的庙会,难道说他只是路过?这够巧的,“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跟踪?笑话,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每天都有一票美女等着我,软玉温香,芙蓉帐暖,我干嘛要跟踪一个丑八怪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凑到我的耳边,压低声音神秘道,“我会算的。”
会算?有病!我头向一旁偏偏,避开他的脑袋,瞪了他一眼,“信你才怪。”不愿意说算了,干吗编瞎话蒙我。不过,这个时空的男人似乎都保有两大特点,一是帅,二是神秘。
“你吃饱了?”他指着几乎没动的白封肉和只剩芽的山芹芽,“怎么没吃?”
“我不喜欢鸭子的味道,那个,肥肉吃多了容易血栓,虽然这道菜做的不怎么腻。”
“血栓?”他挑起一根眉毛。
“你不知道的东西。”
“不说算了。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去。结帐!”他在桌子上搁了一锭银子,起身离去。
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要我请他吃饭的意思。God,这男的是不是有病。下午跟我贫了半天,难道就是为了狠狠的请我吃一顿饭么?
“难道你吃了这么多还想再来一顿?”见我怔住不走,他回过头看着我,揶揄地笑着,转身出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