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然怀抱着东野星,终于跟随着那带路的两名仙仲派弟子来到了叶青阁的大堂门前,童子然额首看了眼仍在瑟瑟发抖的东野星,眉头微皱,默叹一声,抬头向着大堂正上方的牌匾视去,三个鸭黄色的大字映入眼帘——叶青阁。
“师弟,你继续去巡山吧,我带他们去见天竹道人便可。”那名年长的弟子突然驻足向身边的师弟言道。
那名被其唤为师弟的弟子,点头应了声后,便运起御空之术,“咻”的一声,破空飞去。
“现在时辰尚早,天竹道人喜欢在这个时候酣睡,我可带你们去他房间,但,你得自己敲门,可否?”那名年长弟子正色问道。
童子然听出了其中隐藏着的意思,心想老公爵看到孙子前来,就算被人扰了清梦,估计也不会太生气,毕竟以自己对老公爵的认识,东野星可是他最疼爱的孙子,虽然有时候老公爵表现得比较凶暴!
如是想着的童子然,带着些忐忑的心理,应允了那名年长弟子的要求。
那名年长弟子也似下了莫大决心一般,轻声干咳了两声,开始向大堂外侧走道领路而去。
童子然抱着东野星,步步紧跟,虽无暇顾及大堂内雄伟的构造体系,但眼角瞥见之余,还是清晰的看到了那庞大且麟角尖锐,面显和瑞的麂型雕像。这座雕像乃是叶青阁标志!
跟着那名弟子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他所说的天竹道人所居之地。
“这便是天竹道人的房间,你可以敲门了!”那名弟子退身一旁,眼中带笑,似有看好戏的心理。
童子然也不去多想,抱着畏缩在怀中不禁颤抖的东野星,走到门前,腾出手来不轻不重的敲了三响,道:“老公爵大人,小将已按公爵吩咐,将小爵爷送来了。”
房内一片寂静,无人?
童子然疑惑的向那名弟子看去,只听那名弟子言道:“不用问我,天竹道人此刻定是在睡觉,往日里不到晌午时分,他是不会起床的。”
既然如此,童子然只好再敲几下房门,可得到的却依旧是无人响应。无法,童子然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敲击房门,并在力道上慢慢加重。
“哪个黄毛小儿敢在老夫休息时间前来打扰!”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只见一名气势汹汹,满面怒色但却是苍颜白发的老者站在门口对着童子然吼叫道。
童子然愕然,前一刻还听不到房内任何声响,可现在眼前却瞬间出现了老公爵的模样,如此速度,怎一个诡异二字能解释!
童子然瞪大着双眼,一时间还没反映过来,就被逼视着自己的老公爵发现了怀中所抱之人,一脸怒色霎时转变为大喜,从其手中抢过东野星,抱着东野星不断的在其额头上亲吻,说不出的开心。
童子然理了理思绪,恭敬的看了眼面前顽童般的老公爵,道:“小将童子然......”
话还未说完,那亲吻着东野星额头的老公爵顿时勃然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就对着正向自己恭身欲表明身份的童子然一脚踹去,并大声斥骂道:“我孙儿怎会全身冰凉?若不解释清楚,我利马杀了你这厮混蛋!”
这毫无预警的一脚,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度,竟将童子然这七尺男儿踢飞了好几丈远,而且,还口吐鲜血,显然受了重伤。
童子然一手撑地,一手按在胸口处,吐了几口淤血后,只觉头晕目眩,分不清事理了。
即便现在想回老公爵的话,童子然已是没了那份说话的气力,就是想勉力站起身来,也都实难做到。
老公爵爱孙心切,见童子然撑地不起不说,对自己所问之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刚要发作,一旁弟子忙站了出来,挡在老公爵面前,唯唯诺诺,笑意盎然道:“天竹道人息怒,息怒。那叫童子然的将军,因为考虑不周,所以背尊孙飞上仙仲派来的空中,受了护山寒雾所侵袭,所以才会全身冰凉,恹恹不振。”
老公爵气哼一声,恶狠狠的看了眼脸色苍白,神志恍惚的童子然,对面前弟子没好气道:“臭小子,明知这个时辰我要睡觉,却偏偏带人来吵醒于我,这笔帐,我日后在与你算!”
那弟子一听老公爵这话,忙不迭的叫起苦来,道:“天竹道人,冤枉啊,弟子这也是一片好心,想让思孙过度,终日叨叨絮絮满口星儿的您早日见到尊孙啊。”
那弟子佯装自己受了极大委屈般的模样,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但这老公爵却煞是不一般,竟信以为真,道:“好吧,看你有这份心思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我现在要带我的宝贝孙儿进屋暖身,那童什么的狗屁将军我不想在见,赶紧让他滚蛋!”
老公爵如是说完,爱怜的抱着东野星走进了屋内,关好了房门。
那弟子如释重负的叹出一口气,直呼好险。
走到卧地不起,浑身发颤,两眼发昏的童子然面前,那名弟子不由为自己刚才想看好戏的心理感到愧疚,道:“刚才......哎!不好意思了兄弟,天竹道人脾性是暴戾了点,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不问原因便向人动粗。”
那名弟子感慨着将童子然扶起,道:“走吧,带你去长老那疗伤,等好了,你就下山回去复命吧。”
东野星所受寒气并非太重,在其爷爷的运息调控下,寒气不过几时便从东野星身上消散殆尽,身子陡然回暖,精神也随之焕发起来。
当东野星睁开双眼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并不是坐在他身后的那张亲切面孔,而是眼前陌生的环境。
东野星并没有因为身处异地而感到丝毫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当他张目四望,最终将视线转了房间一周,向着后边看去时,猛的倒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看到,爷爷正扮着一张鬼脸企图吓唬自己。
东野星定了定神,怨气道:“爷爷,你想吓死我啊。”
老公爵撤去怪模怪样的鬼脸,得意万分,道:“小星啊,这才多久时间没见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啊?”
“才没......”东野星欲言又止,转念一想,学着爷爷的口吻说道:“小个屁啊,换作是你这般年纪,然后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突然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你铁定被吓得尿裤子了。”
老公爵不以为然,嗤之以鼻道:“爷爷我可没那么胆小,想当年,我七岁能射鹰,十岁能擒虎,十五岁便将霸钌诀修炼至第二重,二十岁就有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魄力,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从曾爷爷那接下公爵一职,三十三岁领衔追杀邪教直至上古兽林,四十岁就突破霸钌诀第五重,达到第六重境界,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爷爷啊,这些你都说过很多遍了。”东野星不耐烦道。
“是吗?说过很多遍了啊?呵呵。”老公爵捋了捋苍白的胡须,憨笑道。
东野星向着老公爵瞥了瞥嘴,下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后,方才想起自己现在所处之地,问道:“爷爷,我这是在仙仲派吗?”
“不然你以为?”老公爵也下床走到桌前,笑看着东野星,炫耀道:“这是仙仲派叶青阁的房子,你知道的,爷爷与叶道子交情匪浅,那些长老和纪生门、念化堂的执事与众弟子们,都得叫我一声天竹道人。这可是很高的称谓哦。”
老公爵话到后处,故意将高字的发音加重了几分,并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东野星对老公爵在自己面前展露的虚荣心,一脸不屑,反而颇有些不满的问道:“你为什么叫老爹把我送来?你不知道紫韵一天看不到我,会哭的吗?”
老公爵嘟哝起满是白须的嘴巴,不乐道:“小星都陪紫韵玩了十年了,爷爷一共才和小星见过十几次而已。”
“不对,我数过,从六岁那年起,爷爷从仙仲派回过二十三次家,所以是见过二十三次。”东野星立即纠正道。
老公爵一惊,不想东野星将与自己见面的次数记得如此清楚,一时感慨万千,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直到东野星扯了扯自己的胡须,这才回过神来,眼里的哀伤与歉疚一闪而过,干咳一声,老公爵开始理直气壮道:“你看,小星自己都说只见过二十三次面,可与紫韵却是每天都见面,这对爷爷公平吗?所以,爷爷决定,小星至少也得在仙仲派陪爷爷十年。”
东野星对老公爵那理所当然的话语置若罔闻,扭头不从道:“哼!爷爷说的是歪理,我才不听你的。”
老公爵心知东野星与紫韵之间有着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稚嫩感情,想让他长时间留在仙仲派跟随自己修炼,只怕不处理好思家念友的情怀,东野星是不会安下心来修炼的。
想到东野家族的传承与声誉,老公爵凝神想了想后,伸手按在东野星两肩,将其身子转正面对着自己,浓情道:“小星啊,爷爷知道不该逼你做那些不喜欢做的事,但是,你身为东野家族嫡传后人,迟早是要肩负起公爵这个重担的。难道,小星想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不成?”
东野星从未见过爷爷如此正儿八经的跟自己说话,脸上的那份沧桑与坚毅就好像一把尖锐的匕首,扎进了东野星的五脏六腑,给了东野星强烈的震撼感。当然,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这句话,给东野星造成的心理作用也是很大的,想想那些只会在国王面前溜须拍马,说几句话道几句理的文官,东野星就感到心底发毛,一阵抵触。这也许就是东野家族崇尚武技修行的天性在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