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亚运兀地惊醒,拔出怀中的匕首,紧紧握住。
芦苇丛中的那个黑影,没有料到河边有人,静静的夜空忽闻说话声,也是吓的一愣,随即惊喜道:“是亚运?”
“毛蛋?”亚运一见这胖胖的身躯,大喜:“真的是你,毛蛋,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咦,你衣服呢,怎么光着膀子?”
毛蛋哗哗啦啦地踏倒了一片芦苇,踩出一条路来,径直来到码头,跳上木板,道:“奶奶的,丢了件衣服算什么,要不是那两件衣服,你还认为能再见到我?”
原来毛蛋被爬山虎拖进房间后,随即又被甩在了张老头的脚边。
他站起身来,看着前后左右满是像蛇一样不住晃动的爬山虎,惊异发现,这些爬山虎的顶端竟然全都是指甲盖大小的长满细牙的嘴巴。
他想逃,朝门那看了一眼,暗自叫苦,只见大门已被爬山虎牢牢地缠死。
那些嘴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一合一张,似乎在警告着他,不要乱动,要不然群起而撕之,保管让你碎尸万段。
这时屋中的女子冲他嫣然一笑,妩媚道:“你是愿意被它们撕碎,还是愿意被我吃掉?”
他一开口,一听声音,毛蛋就知道,这个女子竟是张老头?虽然他不明白张老头怎么活生生的变成了女人,但一想到了以往的那个张老头,平添了几分恶心,心里骂道:老子要吃掉你才对,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歪头一瞥,看见矮桌上的那截燃烧的红烛,心中已有计较。
他假装害怕的瑟瑟发抖,边走边退,靠在了矮桌边,道:“我,我,害怕,我不想被这些爬山虎吃掉,还,还是给你吧,我,我自己脱衣服,只求美女老头给我个痛快!”
张老头听到称呼他为“美女老头”,不禁秀眉微蹙,旋即又媚笑着看着毛蛋手忙脚乱地脱了衣服拎在手上,赤裸着光溜溜肥嘟嘟的上身。
张老头点点头,沙哑着嗓子道:“算你识相……”
毛蛋见时机已到,将手中的衣服凑在蜡烛上,猛地点燃,轰的一声,便将手中的那团火球挥舞着扫向张老头的面门。
张老头猛见火起,顿时捂着脸,吓得瑟瑟发抖,刷地一声退后三步,扯着公鸭嗓道:“别烫着我的脸!”
毛蛋一看这招管用,心头大喜,把燃着的衣服舞成一团火线,护着身子,往门口逃去。
那些爬山虎一被火烫着,便滋的一声猛地缩了回去,龇牙咧嘴,“哗哗啦啦”地抖动着叶片,做凶狠状,迫于火的威力,却也不敢靠近毛蛋身旁。
“就这样,我逃了出来!跑到码头看你不在,就想先到芦苇地里躲一会,哪知又困又饿,竟然睡着了,哎,你有吃的吗?”
亚运见在这么凶险的状况下,毛蛋还能全身而退,不由得佩服万分,道:“毛蛋,有你的——原来我在门外听到的滋滋滋滋的声音,是你在火烧怪物啊……”一听毛蛋说“饿”字,肚子就咕咕直响,一个晚上都在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想起草月和尚给的绿豆糕,便从怀中掏了出来,二人坐在地上分而食之。
二人正吧唧吧唧地吃着,忽然听到从小路上传来啪嗒啪嗒沉重的脚步声,同时隐隐听到远处僵尸哦哦呜呜的低吼声。
“不好!”
亚、毛同时惊呼一声,站起身来。
三条人影,跌跌撞撞地乱跑着,他们身后,十几条黑影,影影绰绰,正在奋力追赶着。
一见码头边有人,三条人影一起叫道:“前面的人,救命,救命啊!”
亚运浑身一个激灵,以为听错了,忙不迭道:“是爹爹妈妈吗?”声音都有些颤抖。
“啊!”那三个人也是浑身一颤,欣喜万分,喊道:“是亚运?是亚运!儿子啊,是我们!”
亚运浑身一软,几乎摔倒,飙泪道:“爹,娘!”迎头飞奔而去。一家三口,终于团聚,抱成一团,痛哭不已。
跟亚运爹娘一起逃亡的是村里的刘郎中,他焦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逃命要紧,那些怪物在后面……咦,咦,船,船呢?”
毛蛋从腰间抽出那把宽脊菜刀,护在胸前,双眼一刻都不离那群渐渐逼近的僵尸,恶狠狠地道:“船,不见了,拉索也被斩断了,大概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刘郎中一听之下,大失所望,觉得天都要塌了,拍手顿足,叫道:“这下好了,船没有,逃不出去了,千辛万苦的逃出来,不死在村里,反倒要死在河边了。”
亚运一家却享受着短暂的幸福。
“孩子啊孩子,真是天可怜见,感谢佛祖,阿弥陀佛,让我们一家团圆!我和你爹刚才回家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差点急死了,还以为,你也被咬死了呢。”亚运娘泪眼朦胧,颤抖的双手捧着孩子的脸,久久不愿放下。
“爹,娘,我也在找你们,以为,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们了呢!”他哽咽道:“爹,你的腿怎么了?要不要紧——刘叔,你给我爹瞧瞧吧!”
刘郎中听的火起八丈,道:“刚才只是受了点伤,折了腿——马上咱们就要死了,那些妖怪,马上就要吃了我们——这点伤算什么?”
亚运好不容易盼到父母,一听之下,霍地站起,坚定道:“刘叔,不会的,咱们既然能从村庄中逃出来,就一定能活下去。”
毛蛋听到这么坚定的话语,不觉回头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亚运走了两步,跟毛蛋并肩站着,拔出草月和尚赠与的短刀,回头道:“爹娘,刘叔,你们先到河滩上的芦苇丛中躲一躲,我和毛蛋拼了性命也要保你们周全无恙。”
亚运爹见儿子像个男子汉一般挺立的瘦小身影,心头一喜,忙从地上摸索着抓起一块尖角石块,站起身,一瘸一拐的道:“不,孩子,你和毛蛋陪你娘吧,你们还小,我一个粗庄稼汉,有的是力气。”
亚运娘也觉得儿子在一夜间长大了不少,她抬眼看看儿子的背影,又转过头看看孩子他爹,均是万万的不舍,只觉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刘郎中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中不住诅咒着那个弄走小舟的人,要不然此时他们已经乘舟过河了。
毛蛋道:“叔,姨,你们还是躲躲吧,我和亚运一定行!”言毕,抬眼向他看去,亚运这时也正好看着毛蛋,二人眼神在空中相接,相视一笑,眼神均是坚定,没有任何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