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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生之犊与迟暮猛虎

酒吧里,擂台上。

老阿里人如疯虎,拼命的挥着拳。对手秦风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拼命的护住要害,任凭老阿里一拳拳的打在自己的胳膊肩膀上。本应该十分喧闹的台下鸦雀无声。这次的赌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无论谁输谁赢,都会有一大批人躲到黑暗的角落哭泣。

二十分钟前,局势与现在恰恰相反。年仅17岁的秦风对战五十岁拳坛老手阿里。这个阿里当然不是得帕金森综合症的阿里,而是这个酒吧10年前的拳王。

一开局,秦风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阿里的身上,但是阿里只是左躲右闪,几十秒也不出一拳,有时候就算出拳,也只是虚晃一枪,打到一半就收了回去,重新进入被动挨打的境地。这样的局面持续了整整第一局,第二局一开始,年轻的秦风依然占尽优势,老阿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但是秦风无论如何进攻,也无法将老阿里打倒。

第三局。

第四局。

…这样的局面整整维持了七局,秦风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力气的大量流失和眼前依然稳健的阿里让秦风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阿里依然不会有大幅度的还击,甚至让人感觉他连躲闪都显得那么笨拙,但是秦风却无法把他击倒。

阿里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没有秦风那么多的力气可浪费,自己的年龄和生活已经不能给身体提供大量的力气来瞬间击垮对手。所以自己要节省每一份力气,把他们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大幅度的躲闪也是耗费力气的,所以阿里尽可能的将动作的幅度降到最低,本来可以完全躲过的攻击,落在了一些让自己感到疼痛但不至于失去战斗力的地方。疼痛,可以让自己保持更清醒。

第十局。秦风的攻击,变得凌乱起来。越来越慢的出拳中,夹杂着越来越多的破绽。阿里开始偶尔做出一些反击,任何一下,都会让秦风痛不欲生。突然,老阿里一拳打在秦风的脖子上,秦风被打的飞了起来。老阿里暗暗可惜,如果这一拳再往上3公分,打在秦风的下巴上,自己就可以拿着3000块回家见老婆孩子了。

秦风慢慢的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最有经验的拳手。而自己,一开局就选择了错误的打法。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秦风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在地,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爬了起来,他现在所能仰仗的,只有年轻带给他的无限恢复力。

前面十局,老阿里都在努力的节省自己的动作,而现在,他却拼命的挖掘自己的潜力,他知道,必须在自己力气用尽之前打得秦风爬不起来,否则,拼到两人都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对自己是相当不利的。

第十五局。

又一拳,秦风应声而倒。阿里虽然站着,但是甚至比倒在地上的秦风更难受。趴在地上的秦风,努力的用胳膊支撑起身体,但是到了一半又摔了下去。裁判数到八的时候,秦风终于再一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强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处于半昏迷状态,他甚至已经找不到阿里在哪里。阿里心里很明白,这时候,只要自己再打出一拳,胜利就属于自己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这让阿里想到了一份牛排。如果走上擂台之前,有一份牛排给自己充饥的话,现在局面可能会好一些。

秦风原地站了几秒,慢慢的朝老阿里走来。已经脱力的老阿里拼命的调动自己的周身细胞,挤出里面的每一丝力气,让自己能够打出最后一拳。但是拳头打到一半,却趴在了秦风身上。两个人同时倒地,一阵钻心的疼痛和饥饿,让老阿里终于失去了知觉…

当阿里再度清醒的时候,他听到了台下在高呼:“秦风!秦风!”阿里知道,自己败了。想到这里,阿里禁不住泪流满面。

擂台上的秦风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显得格外高兴,相反眼里流露出一丝疲惫和厌倦。对着台下欢呼的观众,象征性的挥了挥手,台下的掌声更烈。

秦风避开了情绪热烈的人群,慢慢的走出酒吧。突然自己的手被轻轻拉住,让秦风麻木的心有了一丝温暖,甚至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三个月前,刚来到这个酒吧打拳。几场胜利,得到了老板钱方和老板女儿钱盈盈的认可。老板看重了自己的身手,对自己很照顾。天真烂漫的钱盈盈,则喜欢上了秦风阳光的外表和风趣的谈吐。每次秦风打拳,以往不常来酒吧的钱盈盈,都来为他助威。而秦风每次打完拳拿到报酬的时候,也会拉着钱盈盈悄悄离开酒吧,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吃顿饭。

两个人走出了酒吧,秦风无意间看到坐在酒吧门口霓虹灯下的老阿里。老阿里捂着脸,像个孩子一样在那里哭泣。秦风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老伙计,可以请你吃顿饭吗?”阿里抬起来老泪纵横的脸,看了秦风一眼。老阿里才五十岁,但是脸上看起来却有六十岁。

秦风又说了一句:“台上我们是敌人,台下不是。”老阿里犹豫了一下,说了声:“我要吃两份牛排。”

“好,就吃牛排。”秦风爽快的答应。钱盈盈很不满意的看着这个老拳手,就是刚才,他把秦风打的站不起来,现在秦风居然请他吃饭,不知道秦风心里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到了餐厅,各自点了东西。老阿里只要了两份牛排。秦风看了看阿里:“要不要来杯酒?”老阿里确实想喝一点酒,以前他每次打完拳都会喝一点酒,但是现在自己没有钱,和秦风又没有交情,自己不好意思多要什么。秦风看在眼里,对服务员喊了句:“再来一杯红酒。”

“伏特加吧。”老阿里低声更正了下。

“一杯伏特加。”

阿里虽然很饿,但是两份牛排只吃了半份,就停下了。对秦风说:“这些…我要打包。”

秦风很诧异的看了阿里一眼,转身对服务员说:“麻烦再帮我打包两份牛排。”然后指着阿里未吃完的牛排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老阿里感激的看了秦风一眼,这是他见到秦风开始第一次没有敌意的目光。

看着略带羞赧的老阿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两份牛排,很舒服的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秦风突然问了句:“你…这个年纪了,为什么还出来打拳?”

老阿里睁开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忧伤:“我失业了,我的老婆孩子还在等着我拿钱回家买米。”

秦风默默的看了阿里一眼,没有再问下去,阿里也没有再说话,端起伏特加喝了一口。

“能说说你的经历吗?听爸爸说你以前很厉害。”钱盈盈突然问道。老阿里看了看天真烂漫的钱盈盈,苦涩的笑了笑,喝光了杯中的伏特加,慢慢说道:“二十多年前,我也和他一样,年轻有力气,打拳很少会输,这让我的生活很富裕。我每天除了打拳就是肆无忌惮的喝酒,花钱。”说到这里,眼睛里有了一点光泽。

秦风默默的听着,又给老阿里点了一杯伏特加。

“谢谢。”阿里接着讲到:“我无忧无虑的过了十年,我渐渐的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前了,就想存点钱干点轻松的工作。又过了五年,我买了房子和车,和一个酒吧认识的漂亮姑娘结了婚。我们生活很幸福,我决定不再打拳。我老婆喜欢看打拳和赛马,渐渐的,她喜欢上了赌马。开始的时候,每次都是赌一点点,后来连续赢了几次,我也渐渐心动了。于是赌注就慢慢的加大,终于有一天,我们输光了所有的钱,连房子和车也都变卖了还了赌债。“老阿里说到这里,眼睛里充满了悔恨。我们搬出了大房子,住进低矮的贫民窟,我每天给人做苦力赚钱。后来我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虽然很苦,但是我老婆很爱我,没有因为我贫穷而离开我,我们还有了儿子,我也觉得很满足。

但是不久前,我做工的地方突然出了事故,谁都不能想到那么粗大的钢铁架子会突然断裂,砸死了好多人,老板破产了,我也因此失业。我之前做苦工只够维持生活,没有什么积蓄,而我又一时找不到工作。就在三天前,我们已经没有米下锅了…”

老阿里喘了口气,这段诉说似乎让他心情似乎好了点:“我实在没有办法,想到了来打拳。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打拳了,但是我心存侥幸,我有丰富的经验,遇到稍微差一点的,也许可以赢呢。那样的话,至少我可以赚点钱维持到我找到工作。可是…再输掉的那一刹那,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的儿子才刚刚十岁,他和我一样,已经饿了三天。我出来的时候答应回去给他带牛排。”

秦风低下了头,自己来打拳,也是因为急需要钱。自己没有想着哪天真的会成为拳王,只要赚够妹妹上学的钱,自己就洗手不干了。而眼前的人,似乎比自己更需要钱,早知道如此,输给他又有何妨。

秦风掏出几天比赛赢来的三千块钱,放在桌子上:“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剩下的还要付刚才的饭钱。拿回去维持下生活吧,希望你早日找到工作…”秦风的善良再一次深深打动了钱盈盈的心,看着秦风,眼里涌现了无数温柔。钱盈盈拿过自己的包,也掏出两千块来:“我还有这么多…”

老阿里眼里满是感激和羞愧,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接受这笔钱,但是,偏偏又无法拒绝,自己带回去两份牛排可以让老婆和儿子今天不至于饿肚子,但是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秦风看出了阿里的犹豫,笑了笑:“拿着吧,你比我更需要它。我至少现在有工作,我虽然没有老婆儿子,但是我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的儿子还在等着你的牛排,现在回去,他还能吃到热一点的。”

老阿里不是个懦弱的男人,但是今天他第二次落下了眼泪。收起了桌子上的钱和牛排,对着秦风和钱盈盈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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