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一个天高云淡的好天气,野狼子出去抓了两只野羚羊回来,风辟易取过一只,生一堆火,架于火上烧烤。狼群天性惧火,远远散开。野狼子依旧是生撕生食的狼性旧习,自将另一只以爪裂开,大吃大嚼起来,满口地血污。风、石二人见惯不怪,精卫则大有惊惧之意,依偎风辟易身边,不敢侧目。
石小情笑道:“伯伯,你吓着精卫妹妹啦!”故作长吁一声,“天知道伯伯如此‘恶习’何时方能改过也!”转而面对精卫,正色说道:“我小石闯荡江湖也有几年了,资历不浅,却因了年纪小,总是喊别人‘哥哥’‘姐姐’,难得有人称我为‘姐姐’,嘿嘿,妹妹尽放宽心,小石姐姐担保妹妹的安全---老狼伯伯不敢将你生吃便是!”
野狼子大笑,指着石小情叫道:“当真皮厚不羞!”风辟易轻拍精卫小手,道:“卫儿莫怕,其实狼兄为人很是风趣的。”精卫哧然一笑,“其实我心里晓得。”
石小情又说起风辟易和洪计那一场大战,极口称赞风辟易的剑法。野狼子先始默不作声,屈指数算,忽地斜腴石小情一眼,“小石头儿,你也是学剑的,却怎么离开我这儿二十几天,便巴巴地被什么‘大鸟’‘小鸟’的赶将回来?”石小情听野狼子语气之中,含有揶揄,毕竟年少,心性好胜,粉面绯红,道:“伯伯且不要说小石头儿,便是伯伯同绿鹦鹉相斗,也未必能稳占上风吧?”野狼子仰头望天,想了一想,道:“百招之内,老狼未见可胜。”他久居大漠,少与世人往还,心境甚是单纯,颇达“无欲无求,无宠无忧”的境界,故而脾性虽烈,却是认真事实。石小情道:“小石头儿又怎及得伯伯和风大哥?”言下之意,自己打不过洪计,那应是情理之中了。
风辟易和精卫见识石小情的狡黠,相顾莞尔。
石小情又道:“其实风大哥只是欠一些临敌经验,否则哪会和洪计缠斗许久?单单以风大哥的剑法而论,当足以媲美中原的三大剑客了!”风辟易奇道:“什么‘三大剑客’?”
石小情道:“一是潼关公孙天歌,祖传二百零八招‘旋剑器’,剑法多变,化而无穷;一是太行山三十六寨总寨主楚撼天,使一柄尺许短刃,名唤‘天刑刃’,又称‘血刃’。”
精卫秀眉微蹙,心道:“血刃?这兵器之名怎如此凶恶?”
只听石小情说道:“据传那‘天刑刃’的招法,与公孙剑器的繁复恰恰相反,简单至极,只有一式。”风辟易不由问道:“一式?”石小情道:“一式击出,必杀敌五步----这就是天刑刃又被称为‘血刃’的可怕之处了。”精卫道:“那位楚总寨主一定是个嗜杀成性的大强盗、老魔头了?”石小情笑看精卫一眼,摇一摇头,“妹妹错了。在三大剑客中,只有这位楚撼天年当盛壮,统率太行山三十六连环大寨,手下英豪毕集,人才济济,做些杀富济贫、抑强扶弱之事,有‘侠盗’的美名。不过天刑刃之下,绝无活口,‘血刃’之名太恶。”
风辟易道:“石姑娘可曾见过楚撼天出手?难道他当真有这般神乎之技?”石小情道:“小妹久闻其名,却是无缘相见。江湖传言,虚虚实实,些许夸大,也许有的,可是,楚撼天以‘天刑刃’和‘侠盗’之名,位列中原三大剑客,却是不假。”风辟易不再言语。
精卫道:“嗯,小石姐姐,还有一位剑客呢,又有什么绝技啊?”石小情笑而不答,风、卫二人甚为奇怪。
野狼子埋首大吃,头也不抬,只是暂停吞咽,道:“自然便应是小石头儿的师父,我的严老妹子了!小石头儿,是不是?”石小情的师父---“梅仙子”严晶生于江南,艺成西域,其为人不喜锋芒,事迹在中原流传不多,但以一女流之辈,一手创立梅山剑派,乃当时江湖上唯一一家以“剑”立派的门户,一派剑宗掌门自是列入三大剑客之中。
石小情平日虽话多嘴利,却非喜好自我夸耀之人,故而只任野狼子一提带过,轻轻颔首,笑道:“风大哥如若去到中原,不需多久,中原便将会是‘四大剑客’了!”风辟易淡然一笑,道:“我怎敢如此猖狂,同前辈先贤争雄比肩?”其实心下已暗暗留存一份游历中原之念。
众人谈笑之间,烧烤羊肉的熟香之味,渐渐散溢开来。风辟易久和游牧民族为邻,身边亦带有解手刀,捡选羊后腿鲜嫩之处,割了一块下来,递于精卫,正欲再割,忽似有所警惕,身形微微一动,侧头和野狼子对视一眼。
只见野狼子霍然站起,一言不发,怒气冲冲,一纵数丈,几个起落,消失在沙丘之后,游弋四处的群狼蜂拥跟去。
石小情和精卫同声问道:“怎么了?”风辟易道:“狼儿叫的凄厉,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精卫道:“哪里有狼儿叫啊?”风辟易道:“还远在十里之外呢!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二女听说,也是着急起来,心切狼危,急于赶往应援。精卫只是承蒙卷耳先生传授了些许练气养生的法门,并不曾学过丝毫武技,自然由风辟易携带奔行。风辟易虽是带了一人,身法依然不失俊逸洒脱,速度亦不相差石小情。石小情适才在耳力上输于风辟易,有心在脚力上考较,暗自提一口内息,足底加快,全力施展轻功,渐渐将风、卫二人落下。似此循着野狼子和狼群扬起的一路黄尘,接连翻越数座沙丘,便听到人喊、马嘶、狼嗥之音,愈来愈是清晰入耳。
石小情正欲再奋勇加力,忽听身后风辟易的声音说道:“小石姑娘不用太急。大漠之中奔行,要靠耐力,便像骆驼一般。狼兄已经先行赶去,凭他的本领,天大的事暂也无妨。”原来风、卫二人已然赶将上来。石小情心道:“罢了!我小石终究是样样不及风大哥了。”听风辟易语气温和,无一分嘲讽之意,当下笑靥一绽,道:“风哥哥,我输了!过几年,小石长大几岁,咱们再比!”风辟易一笑,道:“好。”说话之间,三人跃上一座沙丘,看到眼前情景,着实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