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山中的少阳峰顶便是旭日剑宗的师门所在。众人正在早课,听闻崔师弟前来报信,纷纷出来迎接。待符言等人上到山顶,十多个师兄弟和符言的师娘都已近站在宗门前了。
众人一阵欢呼,一人大呼道:“大师兄你可回来了!”
另一个师弟也高声道:“大师兄,等有空,指点指点我三阳剑纲!”
站在众弟子身前是一个婉约的少妇人,正是符言的师娘张玉曲。张玉曲听到这话回头怒道:“小霍子,这几天都是我教的你三阳剑纲,我教得不好么?”
霍师弟苦着脸道:“师娘是你自己怕太阳晒,执意要在大殿教我们剑术,光是把大殿里面零零碎碎搬出来就要半天,没学阵子就快天黑了,又得把东西般回去。你看我们,这几天剑术没进步多少,腰却细了几圈。”
众师兄弟轰地一声大笑,张玉曲也笑道:“你还有力气说话,说明没累到哪里去。”
符言带着冯芝走上前来,弯腰施礼道:“符言见过师娘。”
冯芝见符言一脸虔诚之色,吓了一跳,也赶忙行礼。张玉曲笑着拉过冯芝道:“你别学他。旭日剑宗有这一个闷罐子就够了。”
冯芝原来心中踹踹,见张玉曲笑容可掬,神态亲和,不由得轻松下来,说道:“原来你们和他都不一样啊。我还以为旭日剑宗的人成天都板着张脸呢。”
张玉曲横符言一眼,说道:“我们都跟他不一样。谁知道他的性格是谁教的。”
符言同众师弟一一问过好,问道:“怎么没见小雀儿?”
张玉曲“噗”地一笑,强忍着什么说道:“你等下就见到她了。”
符言疑惑地看向一个师弟,那个师弟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做出一副“我不知道”的模样。符言再看向崔师弟,崔师弟心中一慌,哈哈干笑着拉过四师弟道:“赵师兄,我们快去山下小镇上买鸡腿吧。”
定然是小雀儿又要恶作剧了。符言也不多想,朝张玉曲说道:“师娘,这一路上发生了许多事,我得去禀告师尊和你。”
张玉曲正好被太阳晒得难受,巴不得符言这样说,连忙说道:“那我带你去吧。你们回来也不挑个时间,正午的时候还在这么高的山上,晒死人了。”
一众人穿过大殿,符言正要踏入后院,突然一个人影跳出来,手持一柄利剑刺向符言。
“啊!”冯芝惊叫道:“怎么红龙剑派的人埋伏到旭日剑宗里面来了?”
那边符言不假思索地抽出长剑,反手回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两剑剑尖撞在了一起,好像胶水一样紧紧黏住。
两人动作太快,张玉曲大惊之下,这才看清那人影,后怕道:“封紫雀!你在做什么!”
冯芝凝神细看,只见伏击之人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她肤色极白,年纪也就十二三岁左右,一脸英气勃勃的样子。冯芝心道:“她就是那个小雀儿吧,符言说起她时,心情很好哩。”
少女总能察觉一些细小的东西,比如说,符言在说“小雀儿”这三字时一瞬间变好的心情。
封紫雀将剑收起,笑道:“娘亲,我在试大师兄的剑术有没有退步呢!”
封紫雀之前说要躲起来,吓符言一跳。张玉曲觉得有趣,便答应了她。张玉曲哪能想到封紫雀这样“吓”他?不由气道:“你这自创的几手剑术,忘光了也罢。再说,有你这么试剑术的么?如果伤了你大师兄怎么办?”
封紫雀脸一红,脆声说道:“我如果刺伤了大师兄那最好,最好能刺得他一辈子躺在床上,以后我就能照顾他一生一世了。”
冯芝记得小时候,她和冯平打赌输了,结果喝了一大勺的醋,让她哭了好久。可是现在,喝一大勺醋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冯芝心想:“怎么感觉好酸?我这是怎么了。”
张玉曲看着封紫雀霞飞双颊,不由无语。
符言却说道:“小雀儿,多谢你陪我练这‘一生剑纲’,靠这剑术我才同方人杰打了个平手。”
封紫雀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问道:“你同方人杰交手了?用一生剑纲?”
封紫雀当然知道她创的一生剑纲是什么。不光她,整个旭日剑宗都知道他们有个“自创剑术”的小师妹。封紫雀去年闲得无聊,练功之余创的,天天拉着符言演练。一生剑纲只有三招,每个剑招又只有三式,还必须两人对练,要求每招每式都要两人手中剑尖撞在一起,紧紧黏住。封紫雀有空就琢磨这套剑术,当然不是如何让这剑术更有威力,而是如何在使出来时更加好看。封紫雀倒有几分自知之明,想道:“这样瞎胡闹的剑术能有什么威力?”
方人杰又是谁?他是红龙剑派的掌门,从地位而言,比封紫雀的父亲封十方还要高出一筹来。符言或许不怕他,可是旭日剑宗其他二代弟子却听得心中一惊。
在和方人杰一战中,剑撞剑这个法子是符言临时想起来的。当时真的危险得很,如果剑尖没撞到剑尖,方人杰的青铜长剑也许会滑开,从一个出乎意料的角度伤到符言。
也亏这一年来封紫雀缠着同符言练剑。封紫雀满脑子主意,让她想这些柔情似水的剑招是一把能手,可是叫她刻苦练习,她又不干了。符言开始和她练这怪异的剑术时,实在是吃足了苦头。封紫雀的剑一会左一会右,一会前一会后,使得剑招居然回回不同。
符言却没有放弃,封紫雀使得同她画在剑谱上的剑招差距十万八千里,符言也不说出来,只是盯准她的长剑,尽量让剑尖去刺中她的剑尖。一年下来,也不知道练了多少次,就为了看刺中之后,封紫雀开怀地露齿一笑。
符言说道:“多亏小雀儿陪我练了一年的一生剑纲,让我同方人杰的一战中讨了便宜。多谢你。”
说到这里,符言就将和方人杰的战斗说了一遍,只不过,符言说的平铺直叙,一场惊险的战斗在他口中如同过家家一般。
说着符言就来到后院正中书房门前。符言说道:“我去面见师尊了,若还好奇,你们问她。”说着符言一指冯芝说道:“这几天她一直跟着我的。”
封紫雀有心想跟着进去多听听符言的声音,可是他说的却又不是封紫雀这个十二岁的旭日千金想听的东西。封紫雀瞄了一眼冯芝,心想道:“她是哪来的?不管这个,她若是说的不好听,我就进房听爹爹和大师兄说话。有娘亲帮着挡爹爹气势,待一会总可以的。”封紫雀也不再看冯芝,颐指气使地说道:“你快讲吧。”
冯芝顿时一气,说道:“才不说。你等下自己问符言。”
封紫雀惊奇地看了冯芝一眼,倒不是因为她的口气,而是因为她一副熟悉符言的态度。封紫雀问道:“你怎么叫他名字?”
冯芝说道:“我从见他开始就叫他符言。有什么奇怪?”
封紫雀想道:“这个小丫头又脏又臭,大师兄不会喜欢她的。”想到这里,封紫雀一点点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催促道:“你快说吧。”
冯芝绝不能算“又脏又臭”,她同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样,喜欢干净漂亮,因此每天晚上住店时都会多交一笔钱买热水回房间洗个澡。只是她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服,又几天没洗,和封紫雀身上那套绸缎衣衫有些不同罢了。
冯芝虽然不知道封紫雀心中所想,却不怎么喜欢她。冯芝眼睛一转,说道:“要我说也行,晚上的时候,你得把鸡腿给我吃。”
封紫雀心中怒道:“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敲到我头上了。也好,让她瞧瞧这旭日剑宗是谁做主的。”想到这里,封紫雀看了身边一个师兄道:“王师兄,你把晚上的鸡腿给她!”说着,封紫雀看向冯芝道:“你现在该说了吧?”
冯芝扭头道:“他们给你的鸡腿一定是最大的,你给我一条小的算什么意思?”
封紫雀也不管王师兄一脸苦色,一指他身边一人,说道:“那就把季师兄的也给你!”
冯芝摇头道:“还是不够。”
封紫雀咬牙道:“好,许师兄的也给你!”
“不够!”
“罗师兄的!”
冯芝也不回答,看着屋顶光摇头。
“再加上魏师兄的,这总够了吧!”
“……”
“吕师兄的!”
“……”
“钟师兄的!”
“……”
“霍师兄的!”
“……”
“叶师兄的!”
“……”
“还有赵师兄的!”
一边的罗师兄敢怒不敢言地弱弱问道:“赵师兄不在这里。他同崔师兄下山买鸡腿去了。”
封紫雀一拍腿,说道:“我替他们决定了,连崔师兄的鸡腿也一并给这个丫头!”
冯芝心中数着数字,符言的师兄弟有十三人,现在封紫雀已经给到了十一这个数,也就是说,只有符言和封紫雀晚上有鸡腿吃了。冯芝又摇起头来,想道:“我看她敢不敢把符言的鸡腿也给我。”
封紫雀红了眼睛,咬牙道:“好!我就把自己的鸡腿也给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
“一言为定。”冯芝笑道:“你听我给你们讲故事。”
“十二只鸡腿,也不怕撑死你。”封紫雀嘴里嘟囔,耳朵却竖了起来。
冯芝说道:“话要从半月前前说起,当时我家来了一人,对我爹爹说……”
封紫雀插嘴问道:“那人不是大师兄吧?半个月前大师兄还没厉害旭日山呢。”
冯芝摇头道:“不是,他是红龙剑派之人,后来被符言给杀了。”
封紫雀怒道:“我要听大师兄!谁管红龙剑派的人啊。”
不提封紫雀和冯芝斗嘴,另一边的书房内。
“你是说,李长空在最后才出现,带走了冯平?”封十方用着浑厚嗓音问道。
事实上,旭日剑宗的二代弟子除了符言和封紫雀,都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封十方了。自从封十方在去年彻底掌握缺二初式,成为六六阵师之后,他开始尝试着将学自张玉曲娘家的“寒冰剑阵”同朝阳剑阵融合起来。
只是地阵的融合难度极大,封十方直到现在还没有融合成功,却在寒冰剑阵的控制上失手了一点,导致修为不高的二代弟子见着他就感觉仿佛被针扎一样难受。
封十方气势逼人地同张玉曲坐在上首,符言坐在下首处。符言点头道:“徒儿在同红龙剑派之人交手时,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地阵布下。可是李长空就眼睁睁地看着冯威南一家差点被杀也没有出手,徒儿也很不解。”
封十方不在意地笑道:“你继续说。”
“喂!大师兄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封紫雀忍无可忍道:“红龙剑派的剑都顶到你脖子上了,你别告诉我,你接下来死了吧?”
冯芝道:“那个时候我们都呆了,以为必死无疑,突然有一个红龙剑派弟子从后院跑过来,叫挟持我们的那人赶快逃跑,他还没跑几步,就被符言一剑杀了。”
霍师兄不由得挥舞拳头喊道:“大师兄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