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山林,在几里路之后,终于来到了洛水边。
一路上陈誉都是饿了摘些野果,渴了喝点溪水度过。虽然身无余物,但沿路观赏那些人迹罕至的风景,也是难得的惬意。
至于为什么之前能十几天不吃不喝,陈誉只能将原因归结于体内那青蛇了。
第二天,陈誉正走在路上的时候,一阵和当初梦境中类似的剧痛又毫无征兆的从头顶开始传来。
然后那痛感依次经过颈部,肩膀,手臂,上身,下身,绕了个圈,又重新回到头顶。如是重复九次。接着又从头顶出发,经过胸前,到会阴,再转到后背,最后再次回归。又重复了九次。等于以陈誉的身体做轴,沿着正面和侧面分别贯穿经脉九次。
忍受了青蛇贯体之后,虽然因为精神受到剧烈刺激而萎靡不振,但他还是能感到身体在一点一点的改善着,那些经脉,无论多么细小或者偏位,都在青蛇的贯穿下逐渐的回位,同时变得更粗壮稳固。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遭遇同样的痛苦。陈誉渐渐明白,青蛇藏于自己身体之内,每日将不定时贯穿全身脉络。不过从结果来说,却是有益无害。至少,目前的坏处只是痛苦而已,一种伴随了他十几年的熟悉感觉。但只要身体能渐渐好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对体内的青蛇,慢慢又恐惧厌恶转为感激。
一个星期后,陈誉终于沿着洛水,走到了一座名叫温平的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不小。
从那有着自己城镇卫兵把守卫城门就可以看出,这个温平的小镇发展得很不错。宽可容三辆马车并肩的道路两旁,是青砖红瓦砌成的各色房屋,酒楼,店铺,当铺,钱庄,旅店……各种旅人需要的场所,都可以轻易辨认出来。道上人来人往,马走车行,熙熙攘攘。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气氛了,陈誉心情愉悦。
突然,后面有个人撞了他一下。陈誉回头一看,是个比他略矮的年轻人,眉清目秀,眼尾略弯,眼睛水汪汪似的,四周略带红晕,似乎还是传说中的桃花眼。可惜那对眉毛太长了些,竟然快连成一条直线了,生生破坏了这张俊俏的面孔。不然,就是个美男子了。
此刻他神色略显不安,等看清楚了是自己撞了别人,忙道:“不好意思,刚才顾着赶路。”
陈誉点点头,正要别过,那人又仔细看了他几眼,忽然道:“这位兄弟,是不是还没用餐?”
陈誉有点尴尬的应是,因为囊中羞涩,他只能忍着饥饿,准备在人少处摘些野菜充饥。现在被那少年一语道破,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那正好,我口袋里还有几个铜钱,请你吃一餐陪个不是,你可不要推辞!”那人不由分说,挽起陈誉的胳膊,就走进旁边一家中等档次的食馆。
那人看陈誉有些拘谨,不由道:“这位兄弟看来不是温平人?”
陈誉虽然性子较淳朴,但并非没有见过世面,十几年的漂泊,对于识人方面他也是有了一定经验。眼前的少年一看就是机灵伶俐,善于交际。这样请他吃饭也是出于好意,他并无恶感,便答道:
“我从小四处流浪,今天初到这里。你是温平人吧?”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两个衣着光鲜的大汉,朝食客们喊道:“各位打扰了,奉我家主人之令,我们二人要找寻我家公子,请各位配合一下!”说着那大汉亮起来腰际的一块棱状的木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胡”字。
看来胡家的势力很大,在场的食客,除了几个外地人,在店小二的劝说下仍有些忿忿,其他人都很配合的抬起面孔,让两个大汉辨认他们家公子。
轮到陈誉这一桌时,那少年懒洋洋的抬头,又低下去。那大汉似乎思考了一下,多看了那少年的面孔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等两人走开,便听见邻座有人在讲:
“知道吗?听说胡家的公子胡桃今天早上不告而别,留下一封书信,整个胡家现在闹翻了天,全部家丁都奉二老爷的命令找那公子胡桃呢!”一个微胖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道。
“可是那个从小过目不忘,经文野史无所不通,又擅长拳脚功夫的神通胡桃?”旁边的红衣女子好奇道。
“正是他!虽然他生在大富大贵的胡家,却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而且一副好心肠,没有半点公子的架子,经常将家里的银两拿出来施舍给穷苦人家。”那胖子接口道。
“哦,我好像听说前阵子他父亲也过世了,只剩下个刻薄的叔叔?”
“是啊,胡桃从小丧母,据说他心慕神仙,虽然文武双全,但早有出世的念头。刚好前不久父亲又病重过世了,很多人在想他可能会因此去求仙,没想到今天真的离家出走了。希望他一路走好吧。”胖子有点感慨的说。
“那很难说,他家二叔性子薄凉,以前有他父亲撑着胡家,所以胡公子能过得安稳,这回胡老爷子撒手而去,家里的巨额财产可是会令人疯狂的啊。”另一个老头突然轻声道。
“你是说……他家二叔可能会把他……?”那红衣女子掩口惊道。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但愿吉人天相吧。”那老头小心的望了望四周,赶紧道。
“有道理,不过按道理胡公子出走,胡二爷应该很开心才是,为什么急成这个样子呢?”那胖子有疑惑的说,“听说今早城西很多乞丐都分到了好心人派发的银两,刚刚还有好多人跑到那边想分得一些的……今天就算这两件事最让人惊奇了。”
“银两……会不会那个好心人就是胡公子,他把家里的财产偷偷都发给了乞丐了?!那胡二爷不得气死?咯咯!”那个红衣女子像是猜中了押宝一样兴奋起来,最后似乎像想到了什么情景,掩口而笑。
“……呵呵,相信过段日子就知道真相了,不过胡公子是个好人,老夫回家会帮他天天烧香的。”那老头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子道。
……
陈誉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温平镇还有这样的妙人。便忍不住问那少年:
“你认识那个胡桃公子吗?”
那少年诧异的笑了笑,道:“何止认识,我跟他熟得不得了,天天见面,你可不要叫他公子,不然他会翻脸的,他最不喜人称他公子的。”
陈誉微笑道:“看来胡桃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有机会的话真想认识他一下。”
“没问题,我相信他也会乐于和你交朋友的!”那少年誓言旦旦的说,似乎极了解胡桃一样。
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那少年似乎意识到什么,嘴里嘟哝了一句,拉起陈誉就从这食馆的一处隐蔽的后门溜出去,看样子是极熟悉这里环境的。
等两人气喘吁吁的半坐在离食馆颇远的一处郊地时,陈誉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这样紧张,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少年往将耳朵半贴在地面倾听了片刻,才放心的抚了抚胸口,微笑道:“因为,我叫做胡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