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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泥扬起,碧叶片片纷飞,枝条碎落,初时的浓荫再无一丝踪迹,光照了下来,映的祥云环绕中的秋念浮像是在发光。她踏云而舞,神圣却也凌厉,步步杀机。
盛极的容颜,就连这一嗔一怒的风情都赛过世上任何风景。
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消受这般怒火?
比昨日那一战更盛大恢弘,但夏宛峙等人站在不远之处却亦能安然观战,一如昨日隔着半座城的围观。
“墨初吟,你以为主上能容忍你到几时?害我臣民在先,伤我在后,他决不会放过你!”
白裙舞出翩然的弧度,像展翅飞翔的凤凰。裙上的凤凰纹路鲜艳如火,似在裙摆决然燃烧,宛如涅槃。
夏宛峙等人看不到墨初吟的表情,只听到他被战场神力的对撞冲击得破碎的声音远远传来:“听起来……不错,我便看在明玄伏的面上,放你活着离开,如何?”
“你——”
金红色的凤凰飞出裙摆,盘旋着飞上秋念浮的手中,翅羽化作不灭的烈焰,熊熊燃烧。而后,带着无上威势席卷而来,她的身后,隐约有腾龙环绕的白衣男子的身影闪过。
毕云墟和安未越条件反射地避开了视线,夏宛峙毫无经验地对上,意识便被狠狠一震,幸而他的灵魂另有防护,否则后果难测。
仅是虚幻之影,便震得人心神俱碎!
墨初吟横剑抵挡,神力对撞的余威直冲天际,却在弹指间被其中一份骤然飞跃的神力震荡碎裂,消失无踪。那道神力随即贯穿九天,天地震动。
“这是……你……是……”
破碎的声音传来,几乎落到战场边缘的秋念浮神色复杂地看着稳稳站在半空中的人,嘴唇嗫嚅几下,终是决然转身、离开。
“你等着,我很快会让你知道,这天地、该由谁主宰!”
话语传来,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天际。
墨初吟目送她远离,他此刻的眼睛,像埋藏深海的水晶般,晶莹、冰凉、剔透,却永不见光明。
离突破天伐仅一线之隔的境界慢慢被压下,重新稳定回天极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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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夏宛峙简单描述了之前所见,楚银霂仍然不敢相信真假,满心茫然:“怎么会这样?阿墨他为什么会下杀手?甚至连神后都伤了?他这是要天界和明府永无和解之时吗?”
夏宛峙听得心中“咯噔”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墨初吟下杀手跟他下杀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一改之前的不以为意,斟酌着道:“这个,天庭会善后的吧!”
楚银霂却不以为然,“要是谁捅那么大篓子都只等天庭善后,那天庭还不乱套了?”
“可上天并未对他做出处罚。”
“所以我才奇怪……难道后面那一战真的是幻境?”
夏宛峙诧异地看她,“我随口说的……墨初吟能这么无聊?”
楚银霂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一定是阿墨放的幻境,天庭在场的只有你们三个,只要你们众口一词,再加上……天伐壁障动摇,阿墨简直百口莫辩!”
夏宛峙眼神一动,他一直在怀疑,如果即将突破天伐都能有这样的动静,楚银霄若真突破天伐,怎么可能无人所知?但如果是幻境……他的幻境,能瞒过别人,能瞒过明玄伏吗?
“宛峙,你一直看着,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吗?”
楚银霂突然问询,夏宛峙眨了眨眼,道:“有一点……你说境界变化会导致性格改变吗?”
“当然会,”楚银霂不假思索,道:“境界以心境提升为主,心境变了,性格自然不一样了。你是说阿墨性格有些变化吗?之前你见的是他的身外化身,只是阿墨的一部分,性格是有缺陷的,只有阿墨的一两种情绪,后来应是他真身降临,那个才是完整的阿墨。”
为什么他觉得后面那个情绪更少?不过这气人的功力倒是比之前的身外化身更上一层楼。
夏宛峙心道。
“这样啊,我差点以为他被附身了。”若不是身边两个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还真会这么怀疑。
“不会,”楚银霂摇着头解释道:“衣物也属贴身法器,只会随本身的境界提升而升阶,境界跌落而降阶,若是他人附身,它们不会随之升阶的。”
夏宛峙点点头,道:“墨初吟出手挺狠的,”一招即杀,上百个人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跟明府有仇吗?”
“有啊,哥哥说明玄伏伤了他未婚妻。”楚银霂道,记得那时候听到天庭某个流言的她趴在楚银霄膝上,好奇问他的时候,她哥哥一脸无所谓地回答:“明玄伏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二想杀的存在了!”
她更好奇地追问:“咦,那第一个是谁?”
“自然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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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宛峙惊诧得声音变了调:“未婚妻?”
“哥哥这么说的,怎么了?”楚银霂一脸不在意,道。
“他还有未婚妻?难道不该早就结成婚契吗?”夏宛峙掰手指头算了算,那位少说几万岁了吧,若是没有也罢,有了婚约不成亲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吗?
“……这个,”楚银霂有些茫然,道:“哥哥说他大概不想娶……”
“……他的未婚妻没意见?”
“我没见过,哥哥让我不要问别人,不要提他的伤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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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楚银霂随手塞过来的卷轴,东昭凰等人面面相觑,正想问问她怎么打算的,对方已经拉着心上人躲到一边放了结界说起悄悄话来。
东昭凰摊开手中卷轴,和崔月弛一起,同时看向君于垣,“于垣,这些个符号你认识?”
君于垣无奈地点点头。
那二人眼前一亮,立刻围着君于垣请教起来,不时翻出纸笔,记录、推演、分析。
再次孤零零的墨倾玥满脸绝望,她就该拉着夏梧冉一起过来的!好过像现在一样无所事事,说什么有要事在身,有要事还能陪她走了半天,到晚上才走?
没错,就是夏梧冉陪她走路,才不是她看着夏梧冉做了一下午她看不懂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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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倾玥终于把自己给气了个饱之后,楚银霂和夏宛峙才手牵着手回来。那三人还在聊得热火朝天。
“银霂,你们现在这是要做什么?我能帮上忙吗?”
夏宛峙低垂着眼看着楚银霂,眼底如百花初绽的四季之始,温柔缱绻。像朝阳初升投下的第一缕阳光,像春回大地拂过的第一缕微风,暖到心里,溢满香甜。
楚银霂同样抬眼看着他。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每日东升的旭日也不及她双眼的光辉,昼夜交替时分的云霞也不及她双眼的绚烂,雨后天边的虹霓也不及她双眼的多彩,夜晚天河的群星也不及她双眼的璀璨。
一面温暖、一面灿烂。
就像他们现在彼此对视的这一刻,唇角不自觉勾起的笑。
墨倾玥早就习以为常,发现楚银霂回来便停下交谈看过去的东昭凰等人却是实实在在地愣了神。
好容易回过神来,东昭凰笑着举起卷轴,提高声音将那二位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里呢,银霂打算使用四象辅灵术,这是术法解析,要看看吗?”
楚银霂伸手取出另外一个卷轴,双眼发亮道:“这是我撰写呈交给天庭奏折时候写的原始图稿,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改改的?”
夏宛峙将两份卷轴都接过来,各自看了一眼,然后盯着东昭凰给的那一份发愣。“这写的是什么?”
“兑命之语。”墨倾玥噙着端庄的浅笑,道,“很少人认识,你看不懂也正常。”
夏宛峙:“……”
兑命之语他认识,可你们确定这是兑命之语吗?好吧仔细看看确实是兑命的文字……
夏宛峙几乎要把这份卷轴瞪出花来,天庭中人写文章都这么“豪放”吗?要是像银霂这一份那样画了图解然后在关键点以简练的词语解析他还能看得懂,可这种行文把词语堆一堆连语句都不颠三倒四让他怎么看?
他识趣地把那份卷轴还给东昭凰,真诚道:“还你,多谢了。”
楚银霂噗地笑出声,道:“没事的,宛峙,你只要知道这是四象辅灵术就好了,觉得怎么样?”
她也知道,能用兑命之语写得让拥有兑命的人看得懂的文章太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夏宛峙重新拿起楚银霂给他那一份卷轴,大略看过一遍,问出了之前身边几位的疑问同样的话语:“为何不用灵微生渐术?”
楚银霂倚在他身边,道:“正巧,我们几个都没学这个阵法。”
“没事,我会。”
楚银霂听得又是眼前一亮。
墨倾玥简直惊奇,心道难道是夏宛峙发现楚身份深感不安所以发奋了吗?
“真好,那接下来拜托你啦,我取的灵物都是辅助四象辅灵阵的,换成灵微生渐术,我还得重新拟一份清单上报天庭,等他们划拨过来少说也小半时辰了。还要你们再等等。”楚银霂说着一一盘算起来。
东昭凰等人正要说无妨,便听到夏宛峙迟疑的声音:“合适的灵物,我好像带有。”
带着就带着,为什么说好像?已经飞升的人了,什么情况下能连自己带着什么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