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头发,也让我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不知道是不是风冷,我全身不断打着冷颤。
这是哪里?为什麽我会在这儿?
在我眼前,可以看到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草原,还有一棵大榕树,就立在我身旁。不经意瞥向这棵大树,它的树干上刻着一颗大大的心。趋前看了一下,上头刻写着「建志爱美华」,这是很平常的景象,可是现在看来是却怪诞到不行。
暗无边际的黑夜里,穿着睡衣、光着脚丫子的我,为什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来到这儿,它总是带给我既熟悉又诡谲的感受,让人不断发毛。
这里除了些微风声外,异常宁静,虽然黑暗,却又能看清每一棵花草树木。随着时间流逝,心里愈是害怕,那感觉就好像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寂的可怕,直到再也受不了,我拔腿狂奔,只希望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鬼地方?我怎麽会想到这个词儿呢?没错,这儿的确是诡异的可以,既黑暗又阴森,只差没有狼嚎和鬼叫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直到再也喘不过气来,我才停下脚步,靠在身旁的一株大树上,不断喘着粗气。
大树?
我抬起头仔细看着它,想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印证之後却让我惊骇莫名,因为它就是之前的那棵大榕树呀!
为什麽我会这麽肯定?
因为它的树身上头也刻着「建志爱美华」,在刚刚那棵树上,我也看过一模一样的笔迹和字体。
按理说,跑了这麽久,早该远离它了才是,可是它却像影子般紧紧跟随着我。大树不可能移动呀,可是千真万确就是这棵树,更何况我一直都是跑直线,不可能绕回来原地呀。
就在我仔细察看着那刻痕时,隐然觉得头上有什麽东西在那晃呀晃的,晃的我全身寒毛倒竖。
虽然视线完全未触及上方,不知道何故,我就是觉得上头有不知名的东西。说不怕是骗人的,可是基於好奇心,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麽东西。因为不敢一下就抬头往上看,我缓慢地仰头……慢慢地……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光着脚的脚丫子,就在我的正上方,随着淡淡微风,似有若无地摆动,还发出「吱呀、吱呀」的骇人刺耳声。
受到惊吓,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这麽一来正好把整个树上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却也吓的我冷汗直冒,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是具吊屍,还没腐烂,看的出来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而且她身上的衣服非常眼熟……
那不是我们学校的制服吗?而且她的左前胸处,隐约还可以见到绣着「高美华」三个字。
正在惊诧之际,「哗」的一声巨响,从树的上方又落下好几具吊屍,就这麽悬在半空中不停的晃,只是有些屍身已经腐烂,有的只剩下骨头。最诡异的是,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是我们学校的制服。
菁英高中的制服与众不同,在左肩处有个徽章,是一棵绿色的树,不过没有人知道为什麽要绣上那棵树,学校给的答案也只有二个字──传统。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惶恐地看着眼前骇人的景象,心中是一团又一团解不开的疑惑。
猛地,这些树上的吊屍「刷」的一声,全部一起睁开眼睛瞪着我看……
在这瞬间,我受到极大震撼,连想逃走的力气都没了。无助地看着这些死屍,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麽意图,以及为什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在我心脏快要无法负荷的时候,又有奇特的景象出现了……
那个叫做高美华的女吊屍,居然缓缓举起她的右手,像只招财猫似的朝我不断地前後招手,她身後的一群吊屍也跟着做起动作,非常一致的摆动,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阴森,一个比一个……狰狞。
招呀招的……那感觉好像在召唤我迈向死亡之路,随着摆动,他们外吐的长舌头也摇啊摇的。
这些到底是什麽鬼东西?有谁能来救救我?
「哇……鬼呀!」再无法承受,我抱着头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狂叫……
见我放声狂叫,那具女吊屍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双眼,居然精光暴射,还张嘴朝我射来一团不明物体。
看着快速朝我射来的东西,虽然想躲,可是它的速度实在太快,直接命中我额头,疼的我放声大骂:「你这只恶鬼……。」
「国书、国书,老师在叫你了啦。」是任文洁的甜美声音,我的青梅竹马,就坐在隔壁位置。
睡眼惺忪的我一睁开眼,就被国文老师那严厉的面孔吓得摔下座椅,这时候才发现地上有个黑板擦,显然就是刚刚攻击我额头的「凶器」。
是梦?
我喘着粗气,胸口激烈起伏,想起那群招着手的吊屍,依然心有余悸。
「洪国书同学,给我站起来。」老师拿着藤条指着我的头,怒气冲冲地道:「你刚刚在那边鬼吼鬼叫什麽,你骂谁是恶鬼?」
这……要怎麽解释呀,上她的课睡觉就算了,还发大梦。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老处女,眼睛是白的比黑的多,看来怎麽解释都是惘然。果然,还没等我解释,她已经挥手把我赶到教室外罚站。
临出教室前,几个死党不忘糗我,尤其是杨伟智那个死胖子,还故意做出「鬼呀」的夸张嘴形。在同学们的轰笑声中,我只能乖乖地走出教室。
站在教室外头,回想着这个诡异的梦境,它已经困扰我二年多了,从进入这所「菁英高中」开始。虽然我也曾经去看过精神科医师,但是所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都是课业太重呀,压力太大等等,拿的药方也大都是镇定剂之类的,所以後来也懒得再去复诊了。
不就是梦一场,不理它就是了……
当然,如果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的话,我也不会抱着如此轻率的态度了。
大家好,我姓洪名叫国书,是台北市「菁英高中」二年级学生。
我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叫黄美娇,是她独力把我抚养长大。至於父亲,从来没见过,只从母亲那儿得知他叫做洪龙,而且那次还是她酩酊大醉才说出来。
每次只要一提到父亲,她总会破口大骂:「别提那个没用的男人,一点责任感都没有,你千万别跟他学。」
虽然也曾想过偷偷去找他,可是实在失联过久,想找也无从查起,只好不了了之。
算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学校,来谈谈它吧。
「菁英高中」,虽然名为菁英,其实在台北市里,它是倒数前几名的学校,所以会来这儿念书的,不是懒的读书就是家里没钱。
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自暴自弃,其实我们更懂得如何享受生活,说白话些,就是更懂得吃喝玩乐。
我们学校,一、二年级各有十个班,三年级却只有大约三个班,差距颇大。我曾好奇地问过一些师长,为什会有这麽大的人数差距,却没有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好像这夸张的人数差距是理所当然似的。
不仅如此,像我们二年级与一年级的学弟妹都非常熟稔,唯独三年级的学长姊,居然没有几个人是我们能够叫出名字的,就算叫的出名字,感觉也非常陌生,完全不像已经同校许久。
不过那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二年级即将举办一场让每个人都很期待的活动,那就是为期一周的「公训活动」。
为什麽会这麽期待?因为在我们的悠久校史中,有许多数不清的爱侣,都是在这一星期的公训活动中定情的。尤其是「试胆大会」,更是感情的催化剂,也是幕後最大推手。
每次一想起这个活动,脑海里就会浮现我的青梅竹马任文洁,呵,没错,就像您所想的那样,我要趁这次活动向她告白。而这个让人期待的活动就在明天了,真有点等不及呢。
想到这里,不禁又偷偷望了任文洁一眼,没想到她也正好朝我这儿望来,见她红着脸别过头去,我的心头有种既酸又甜的感觉在发酵。天呀,请您一定要让我告白成功嘿。
翌日
清晨一大早,天都还没亮,我已经背着大包小包,嘴里咬着面包奔出家门。
哇,真是让人期待的公训活动呀,可能是太兴奋吧,昨天晚上竟然失眠,一双眼睛红通通。
和任文洁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我加快脚步拐了几个弯後,远远就已经看到她站在家门前,提着袋子,左右张望。虽然从小看到大,但是每次见到她还是让我怦然心动。
「小洁。」我开心地挥手大叫。
「早。」任文洁见到是我,也用力地挥着手回应。
这种感觉真好,一大早就能见到她甜美的笑容,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
只是生命中,总会出现一些不让人愉快的小插曲,就在我要往她跑去的时候,居然有个黑影,从小洁家旁边的巷子闪出来,猛地紧紧抱住她……
见到此情此景,我的心头一阵紧缩,几乎就要碎了,这个人该不会是小洁的男朋友吧?也只有情侣才会抱的这麽紧呀,只是什麽时候有了这号人物,我不可能会不知道呀。
还好,小洁大喊一声「救命」,化解了我心中疑虑。担心她有危险,我用尽吃奶力气冲过去,从她身上扳开那个人,一拳就往其鼻梁砸下。
他的鼻头应声喷出鲜血,把那原本已经脏污的面庞染的更恶心了。这个怪人从地上爬起来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直瞧,他的眼底深处布满恐惧,是那种害怕至极的惊骇,彷佛见到世界末日的绝望。
只是打他一拳而已,没必要害怕成这个样子吧?
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怪异,小洁紧紧拉着我的胳膊,不自觉地颤抖着,道:「这个人……好可怕。」
那怪人突然往前倾身,似乎又要冲过来,我急忙护住小洁,说:「小洁,别怕,有我在。」
还好这次他没冲过来,只是双手凌空飞舞,不知在比划些什麽,嘴里则喃喃念道:「不要去……会死……全都死光光了。」
「死你个头。」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怒气,狠狠推了他一把。但是推开他以後,我心里立即懊悔不已,不知道他是过於瘦弱,还是体力不济,居然往後滚了好几圈,看的我心里极为不忍心,毕竟我只是想阻止他继续胡言乱语而已。
才想走上前把他扶起来,他却一溜烟地窜入身旁巷子,跑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为什麽,他眼底深处的那份恐惧似乎感染了我,望着他离去的地方,我久久回不了神,心头纠缠着莫名的忧虑,好像即将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看了一下小洁,我担忧问道:「小洁,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哦,阿书。」小洁露出二个可爱的小梨涡,总算化去我不安的忧虑。
看着她俏丽的笑容,不禁自责,刚刚见到她被抱住的那一刻,竟然只顾着胡思乱想,全然没想到她可能陷於危险当中,还说什麽要保护她一辈子。
「阿书,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人身上穿的,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制服呢,而且……总觉得他的味道和阿书好像。」小洁不安地说着。
听她这麽说,我又想起他那双恐惧之眼……
用力摇了摇头,希望能把那个怪人带给我的不适感赶走,然後轻拍小洁的肩头,安慰道:「别理他了,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
後来还是小洁的父亲不放心,开车送我们去学校。
到了学校,我们走上按班级编排的游览车,都还来没的及坐定位,那个该死的胖子杨伟智,已经迫不及待凑过来,活像只**的的猪,说:「阿书呀,如何?想好怎麽告白了没有?」
看着一脸贱样的他,我反讥道:「死杨胖,先想好你的告白词吧,老说我。」
杨伟智看上的是我们班女生,叫做许庭玮,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女生,很适合他的型。
可别以为只有我们二个在疯马子哦,您问问看这次参加公训活动的男生,有哪个没准备告白词的。就连女生,也都暗暗期待被告白,还私底下偷偷练习呢。
虽然说公训活动是个告白大会,却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局面,告白成功固然可喜,失败的话,可是比堕入无间地狱还苦,所以不论男女,全都抱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
缓缓启动的游览车,将我们这些怀春的少男少女,载上希望无穷的旅程。
公训活动地点,位於桃园县的小沙连山头。绕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车子缓慢地爬行。也因为山路过於曲折,所以有些同学已经开始呕声连连。
由於车子是冷气车,窗户无法开启,所以车内尽是呕吐物的味道,难闻之至,很多原本不会想吐的人,因为这个味道,也都吐了起来。
这个时候,我发现脸色苍白的小洁也加入呕吐的行列,再顾不得杨伟智等人的讪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绿油精」,说道:「小洁,抹点擦在鼻头和肚子上,很有效的。」
小洁感激地朝我笑笑,伸手接过绿油精。
就是这个笑容,有了它,要我做牛做马都甘心。还好有准备,真是爱死你了──绿油精。
就在我满心欢喜,准备回自己座位时,车外竟然有个东西落在小洁的窗户旁。
没错,它就在窗户外,跟着车子平行移动,原先我还没发现异状,惊觉它是在车外凌空飞行时,我才仔细看向那团东西。
不看没事,一看,我整个人软倒在车子的走廊上,不断打着冷颤,指着小洁旁的窗子,竟是久久挤不出一句话来。
车窗外竟然有个……有个……
实在太吓人了,眼前一黑,我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