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言在写文章,先揭过不提。而此时此刻,长安城太极宫的御书房内,李世民正批阅今日早朝递上来奏折。许是一个姿势坐了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御书房掌印太监说道:“李德全,你去御膳房看看,今天中午都有什么,让他们换换样。美味不可多食嘛,再好的东西,吃的太久,也会让人食之无味的。这帮奴才,没有一个会侍候主子的。”他停的片刻,想了想,接着说道:“今天中午摆架立政殿,朕要和皇后一同用膳,让御膳房多做一些皇后平时爱吃的小菜。好了,下去吧。”
这李德全领旨下去了,匆匆的去了御膳房,宣了皇上的口谕,又急急的走了回来,正看到皇上面露微笑,来回踱步。于是开口说道:“陛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世民听李德全这么一问,也来的兴致,说道:“李德全,你来猜猜朕是因为什么事情高兴,猜中了有赏。”
这李德全能当上御书房的掌印太监,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明白在皇帝身边那是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皇上让他猜,他就猜,那岂不是妄测圣意,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于是李德全说道:“启禀陛下,奴才猜不出。陛下您日理万机,您的意思,我一个小小奴才哪能猜的出。”
李世民一听,心中沮丧。这些个奴才,还有外面那些王公大臣,都一个样,圆滑的很。做什么事都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如此这样,还要他们干什么。突然又想起了魏征这老臣,凌烟阁的功臣啊。每次直谏都驳得自己颜面扫地,真是难得。再看眼前这李德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心情让这奴才给毁了,于是冷声说道:“你们这些奴才,明明知道朕的意思,让你猜,一句不知道就打发朕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还了得,李德全吓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口中连连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李世民也明白,自古都是伴君如伴虎,他们处处小心,也不算为过。随即说道:“好了,起来吧。”说罢又回到座位上坐下,批阅剩下的基本奏折。
中午的时候,李世民带着一大群侍卫、太监、宫女摆架立政殿,皇后长孙氏则带着一群人在殿前迎驾。李世民走上前,拉起准备要给他行万福的皇后,径直走向殿内。一切都已妥当,李世民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传善吧。”
这太监领旨出去了,同在身边的皇后柔声说道:“陛下,妾见您面露喜色,可有什么喜事?”
“却有喜事,早朝兵部上的折子说前些日子,我军与北方女真人打了一仗,我军大获全胜。兵部上折子问俘虏怎么对待,主要是人数庞大,若进京献俘恐这一路生出乱子。”
“那陛下想怎么对待这些俘虏呢?”
“放了是一定不行的,纵虎归山怕又要滋扰我北方子民。朕想在中原领一直军过去,一路押送俘虏南下。这修葺工事,疏通黄河水患都需要劳力,如此以来会为朝廷节省不少财力。只是朕还没有想好到底派谁去呢。”
“陛下,大事上您做了决定,这小事,就让那些大臣去议一议吧。有句话,妾不知道是否当讲。”
“你在朕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妾想,天下这么大,每天都不知道发生多少事。您不需要事必躬亲啊。身体重要。”
李世民听了这话,心中一暖,险些掉下泪来。他拉过长孙皇后的手,轻声说道:“你啊,事事替别人着想,你什么时候能多想想自己呢?你未及笄,就嫁与了朕。后又朝代更替,天下大乱,你跟着朕受苦了。这些年,社稷愈见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可你还是没有闲着。朕想得下旨撤了你这**之主,让你安享怡年。”
“陛下真会说笑话。只是前些年,妾为陛下选了几位贤德的女子,结果都让陛下给推掉了。”
“朕有你就够了,何须他人,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其他嫔妃的嘛。”李世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虽说你们只为朕诞下三位皇子,可是你现在也可以看到。这承乾机敏,寿儿聪慧,治儿仁孝,朕知足了。”
长孙皇后深深的看着李世民不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苍白。从古至今,又有哪位皇帝能做到这样呢?不守大统礼节,却可以创下乾坤盛世。而今的大唐较之汉代的文景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相继沉默不说话,御膳房的菜已经一一上来。不大一会,又进来一太监,对李世民说道:“启禀陛下,吏部尚书张舒伯求见。”
“没看到朕在用膳吗,让他到御书房候着。”随即又对长孙皇后说道:“今天不要劝朕,朕难得来你这里用膳。吏部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他多等一会吧,如果这是兵部尚书来求见,朕现在就召见。”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了,没有说话,李世民离开立政殿的时候,心情大好。当即回到御书房召见张舒伯。
张舒伯见到李世民,欲上前一步跪下,高呼万岁,被李世民阻止住。
“何时见朕,说吧。”
“陛下,前阵子齐王案牵连人员甚广,罢免官员多达百人,朝廷事务繁多,如此一来更加缺少人手,多方面显得捉襟见肘。望陛下早日下旨选拔贤德博学之士,如若等到明年春闱选拔人才,还要五个多月,这样会有大批公文积压。望陛下三思。”
“好吧,朕这就下旨,让你到地方选拔官员进京。地方上空缺的官员等明年春闱再选拔。不过这次提升的官员足够解燃眉之急便可。留一部分朕打算通过科举选拔。你看这样如何。”
“谢陛下,臣告退了。”
“下去吧。”
张舒伯走了,李世民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李德全,你传朕旨意,让礼部尚书戴宁到御书房来见朕。”随即又自顾自的说道:“这科举选贤,也着实让人头疼啊。”
李德全领旨走了,李世民倚在座位上打起了盹。
……
江南道湖州府学内,周浩言已经交了答卷,杜如生老先生已经坐在那里看了两遍周浩言的文章,其他人的答卷还依旧放在一旁。细读了第三遍,他心中有了计较,自认为也可以写出如此出色的文章,但未必能像周浩言一样新手捏来。想那周浩言写这篇骈文的时候,似乎都没有经过大脑,那是一个奋笔疾书啊,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当周浩言放下笔的那一刻,也是文章大成的时候。
如此,他突然对这公子哥有了兴趣,想起梁正文给他的信中说道,此子乃刺史家三公子,高官府内想必定有名师指导,如此人物定要见上一见,随即要开口问周浩言,可哪想到教室里已是空空如也,人都散去了,估计刚才是太投入了,没发现周围的变化。杜如生这才极其不甘心的收拾好桌案上的答卷,走了出去。
可不巧,正面迎来了梁正文。杜如生平日里看梁正文为人处事太过圆滑,又稍有一丝小贪财,所以平素里不耻与他交谈,这会看到了,心中依旧是如此所想。但手中那份周浩言的答卷让他心中痒痒,急于知道背后的名师是何许人也。如若有机会拜访,算是了却一桩心愿。这会,杜如生的心中是矛盾丛丛,面部表情更是精彩绝伦。
对面走过来的梁正文看了这位同僚,心中纳闷。这是什么表情?又代表什么意思?他知道杜如生平素里不待见自己,而且在其他同僚面前说自己有辱斯文,这些他也见怪不怪了。人各有一种活法,没必要顺着别人的意思来。可眼前这情况自己实在搞不懂,莫不是这位病了?若真如此,那可真是病的不轻。
同朝为官,又是同僚没必要闹得太僵,随即快步走上前来开口问道:“杜大人,您这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话听到杜如生耳朵里就变味了,杜如生心想,嗨(声音上调)!我平素里说你几句有辱斯文,你这竟然是报复,当面咒我。心中有气,冷声说道:“谢梁大人关心,本官无恙。”但又想到周浩言,感觉有求于梁正文,急忙挽回。道:“梁大人,我这是急于找一位才学渊博的老先生。心中焦虑,言语冒犯之处,还望梁大人海涵。”
梁正文一看有戏,连忙道:“杜大人,说哪里的话呢,多见外啊。只是不知杜大人要找的人是谁,想若是我梁某能帮的上,有用到之处,但说无妨。”
“梁大人,你可知……”话说到一半,看到周浩言走了过来。杜如生立即打住不说了,此刻他像是瞌睡虫遇到了枕头,正合心意。忙改口对周浩言说道:“谭之(周浩言自己取的表字),快过来,先生问你,你家里可请有名师?”
周浩言愣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自从学生来府学读书,府里就没有请过先生了。倒是之前请过一位。是城南的陈老先生,听家父说是前朝的举人,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家道中落了。”
“城南的陈老先生,好好好,记下了。”杜如生自己叨念一边,就匆匆离开了。周浩言和梁正文两人一直目送杜如生到府学大门处,才收回了神。两人都没有搞明白这杜如生是因为何事,突然反常。
不过此事到了第二日,这两人算是明白了杜如生怎么了,随之周浩言的那篇《文集序》在府学里流传开来,大家争相传阅。到是那梁正文知道这事以后心中想到,我那日领这世侄前来府学,看他在后面傻笑,我就明白,不久这世侄定会有佳作面世,没想到尽然这么快,哈哈……
揭过这事不提,那周浩言看到杜如生走了,才转过头来对梁正文说道:“梁世伯,家父催我过来叫您和伯母还有梁小姐去府里饮酒。刚刚侄儿回府看到二哥回来了,听说二哥已经和苏州刺史府的三小姐订婚。侄儿前来是特邀梁世伯过去呢”
“哦?喜事喜事啊。我和夫人一定去,只是惠儿这孩子去了,我怕她不懂事,去了到给人惹麻烦。”
“我来的时候,父亲特嘱咐我,一定也要梁小姐过去。”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世侄先回去,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