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国手中之剑“当啷”落地。
薛谦几步走到烂掉的剑鞘旁,半跪在剑鞘旁,默默无言。
月童见了,忙跪在一旁,刚要说话,就听薛谦暴躁的吼了一声:“滚开!”
月童心中一突,脸色苍白。薛国见状忙把他扶起,安慰道:“大哥没事,只是伤心罢了!稍迟会儿便好!”
月童慢慢站起,低着头被薛国拉进屋。
“无碍,大哥视锻造为己业,但凡所锻之物尽皆视为孩儿,爱惜的很!你别看大哥锻造不少兵器,可流传出去的只有一两件而已。大哥从不卖,只是当做人情罢了!”
月童听得此话,越发坚定心中所想,起步走到外面,跪在薛谦身前“砰!”,磕了一声响头。
薛谦忙来搀他,怒声大吼:“男儿膝下有黄金!堂堂男儿,只可跪父母、亡人、上苍!你这般跪我,是否咒我早死?”
月童用力挺直脊背,亦是大吼:“我这双膝,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妻跪恩跪亡人!兄长赐我以儿许之,我坏人性命,自然饶我不得!”
薛谦眼中湿润,用力的抱住月童微带哭腔:“小兄弟!我不怨你,是你那把剑,锋芒毕露,剑鞘困之不得,自取其辱罢了!不怨你!”
月童和随后赶来的薛国听得一惊,锋芒毕露!
薛谦静了声音问道:“你这把剑如何得的?”
月童说道:“我自打出生就有了,就似娘胎中带出的。”
“哦?”薛谦薛国尽皆惊疑出声。
薛谦从地上捡起那把剑,细细看来,倒是瞧见那条就似生龙般的雕刻。薛谦越看,越觉得犀利。大致有一息时候,蓦然吐出一大口血,咳息不已!
“大哥!”“哥哥!”
“我没事!”薛谦伸手阻止住两人要拉自己的手:“神兵!神兵啊!”
“大哥如何这般说?”薛国疑惑道。
薛谦深吸一口气,将剑递给月童后,方才说道:“无知无念,混若天工,锋芒毕露,观之神空!这般铸造,非是神人锻造,人间谁敢如此锻造!”
三人就这么聊着,进了屋中。薛谦看月童实在无聊得紧,便把它带进书房看书去了。
那书屋比之薛正家多上许多韵味,枣梨木书柜,檀木桌具,无处不显得薛谦品味之高。
那书卷,少说也有百十来卷。月童瞧着十分欢喜,不知觉间冷落薛氏两兄弟。
薛氏两人对笑一声,走出了门。
“【明月花典薄】【东西道法】【清风绿林】【百炼金刚大道帖】……”好多好多,瞧得他眼花缭乱的。
月童拿起第一本【明月花典薄】拜读起来,上面记述这许多典故,什么凿壁偷光、拔苗助长、负荆请罪、拉翕倒垂不甘家亡、挽臂拦河不甘国破,瞧得月童是或是如梦似醒,或是颠笑痴儿,或是摇头叹息。不知觉间,到了饭食时间。薛氏两兄弟将月童叫出,月童抬头一望,就见好大一轮明月当空普照,不禁想起诗仙李白的那首【静夜思】。心中不由得想起师娘,越发觉得羞愧难当。
坐在桌前,看着一桌的饭菜,丝毫没有胃口。
“吃啊!月童兄弟!”薛谦招呼道。
月童忽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两位大哥,你们可有荆条?”
两兄弟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有啊!我锻造所使的就是荆条!”薛谦说道。
“能送我几根么?”月童低声问道。
薛谦什么都没说,去后面拿出几根黄色的、干裂的荆条递给月童。
月童接过,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薛谦薛国忙跟上,问他:“你去何处?”
“负荆请罪!”
月童将荆条背负,****上身跪在薛正家门前,一跪就是一晚,薛谦薛国两人不住的劝他,月童就是不愿起来。两人要敲门,月童不让,说深夜打扰多有不便。两人说明天再跪也不算迟,月童说男子汉大丈夫,要知情致信。
两人无奈,说要陪他。月童说有人相伴不算至诚。两人对他又是恼又是怜的,又禁不起他软语乞求,便一起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茹芸起来打扫,刚打开院门,就见月童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又是心疼又是伤心的,忙来搀他。
“义母,你打我吧!”月童懊悔地说。
“好端端打你作甚!快起来回屋暖暖,瞧你冻的!”茹芸拉着月童就要揪起来,月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任凭茹芸如何拽他,就是不动一下。
“你不打我,我心中难受得紧!”月童说着,勾着头,清泪“唰”地流了下来。
“叫你起来你就起来,磨磨唧唧算什么,算个泼皮无赖?这般不打你不是不怨,而是怨的不是你!快起来!要叫曹陕看到你这般****上身,又要说什么礼教不严了!”薛正也从屋里走出来说道。
月童一听,忙起身。这时,就见小淑娴也从无中出来,一见月童****上身,不由得一阵脸红,扭头跑回屋中。
茹芸见他起身,忙把他背负的荆条取下。月童以为茹芸要打他,吓得一闭眼。只觉上衣悉悉索索穿在身上,一只手又温柔又优雅的将月童手臂套入。
月童睁眼望去,只见茹芸面带微笑,动作舒展的慢慢帮他穿衣。霎时,月童看着茹芸痴痴入醉。只见他面带红晕,目瞪口呆,眼中似喜还羞,手脚无措。
薛正看见,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亦是回屋去了。
茹芸把月童领进屋,盖上被子说道:“还没食物吧!我去给你做!”
月童痴痴观望着茹芸的背影,大哭一声:“娘!”
茹芸身影一僵,缓缓转身,正好月童扑入怀中。茹芸好哄歹哄才哄罢他,自己转身走了。门口,茹芸见小淑娴偷偷朝里看,说道:“丫头,藏这儿干什么,要进就进去!”说完转身走了。
“知道了,娘!”小淑娴说完,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走了进来,见与他盖着被子还直打哆嗦,忍不住讥笑道:“活该!谁让你不吭声就跑了呐!”
月童毫不落后:“恶丫头,你来干什么!瞧我死没死?”
小淑娴嘴一撅:“哼!谁稀得瞧你!是,我来看看老天冻没冻死你这天煞的没羞的小坏蛋!”
“谁没羞?”
“就你!就你!没穿衣服的小屁孩儿!羞!羞!羞!”小淑娴边说边刮脸。
月童刚要争辩,就听小淑娴又说道:“没穿衣服的都是没羞的小屁孩儿,我娘说的!”
月童听了,哑口无言。
小淑娴撇了撇嘴,说道:“那是我娘!不是你娘!”
月童听得,又有两行清泪流下,眼里一片黯然。
这时茹芸回了来,闻得此话,叱道:“丫头,是不是你爹爹久不教导,你就放肆起来啦?”
小淑娴听了,眼中惶恐的很,又小声嘟哝:“就是嘛!”
茹芸瞧见月童流了泪,坐在床边,轻轻的帮他擦干眼泪安慰道:“丫头不懂事,你在家中,在外面,在何时,在何地,我都是你娘!”
“娘!”月童听了,嘶声哭了一声,紧紧抱着茹芸。
茹芸边安慰边瞪着小淑娴,小淑娴委屈地差点哭出来。
过了许久,茹芸对小淑娴说道:“丫头,去!准备准备,冠冕之礼就要开始啦!”
小淑娴“哦”了一声,出去了。
月童等小淑娴出了去,方才问道:“娘!何为冠冕之礼?”
茹芸笑着看他,月童脸一红,期待的看着茹芸,茹芸说道:“冠冕之礼就是每个娃娃十二岁时,进行的加冠之礼。从此之后,就可以戴方帽头巾啦!而且,在冠冕之礼上,少年赐字、女儿赐名,也算是有个囫囵姓名啦!”
月童问道:“那娘你的姓字是什么呀?”
茹芸罕见的脸色一红:“女儿家本姓字早在流氓之时已忘了,还是夫君心好,收留了我。”
月童一听惊叹道:“那娘你与义父可曾拜堂?”
茹芸听得,脸色更红:“那倒没有!”
“那怎么会有恶丫头呢?”月童疑惑道。
“丫头不是我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