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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后山惊魂

浓雾还不曾彻底散去,树木花草之上还有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早晨的骄阳透过迷雾,照射在露珠之上,晶莹透亮,恍然置身人间仙境一般。

王夏来此刻却无暇欣赏美景,他当前最紧要的是要找到前进的方向。他虽然还在林间的小路之上,但是沿途的杂草丛生与林子里参天耸立的巨树显示出,已经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

王夏来回过神来,吞了口口水,按捺下恐惧的情绪,沿着已经不能称之为路的小路,费力前行。

越往前走,树林越密,没有了杂草,代之以灌木丛,有普通一人高的灌木丛长在小路之上,对于只有十来岁的王夏来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在这灌木丛里艰难前行,衣服被割破得不成样子,由于要用手去开路,所以免不了会有戳破手的情形,他还不算笨,竟然也知道在路边找了一根小木棒当做开路的工具,但是也免不了会被荆棘刺伤,不过这一切王夏来都忍住了。

在这山高林密的深山里面,阳光很难透过树林照射下来,这也使得里面变得一片昏暗,而在这原本幽静的树林里面,偶尔又会生出奇怪的声音出来,这一切都让王夏来心里恐惧难当,一双大眼再次充满了灵动,不时的左顾右盼,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瞧去,确定不是某某猛兽方才长舒一口气。

双眼虽然恢复了灵动,不过却不是狡黠的灵动,而是一种恐惧,对于未知事物本能的恐惧。

只是世间之事往往琢磨不定,越是不想发生的事,越要在关键时刻要你命。

譬如现在的王夏来,只听见右手方向不远处一从灌木林发出奇怪的响动,他立即机敏地瞧去,顿时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那处灌木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里更是一个劲的求神拜佛,祈求上天保佑千万别窜出来一个大个儿野兽啊,这凭空生出的恐惧当然叫他差点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只见那处灌木整个的开始摇动,更加剧烈,似乎在那后面就有着什么力量在触动。王夏来的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想今天死定了。

根本不容他后悔为什么会脑子发热到这鬼后山来寻找爹娘,突然一道事物自灌木丛之后窜了出来,这道事物也有着一双眼睛,发现了王夏来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也是不甘示弱,示威似的露出凶光,也逼视这眼前的人类。

只是当看见了这件事物之后,王夏来的整颗心才算放了下来,顿时也不管地上扎人的荆棘草丛,一屁股瘫坐下去,双眼无精打采地看着眼前的小动物,露出自进山以来最和蔼的笑容,原来就是一只小松鼠,两只前爪还抱着一个松果。

这小松鼠见眼前人类如此动作表情,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只听吱吱几声叫唤,又是几只松鼠自灌木后面窜了出来,他们似乎并不惧怕王夏来,只是略微看一眼他,就不再睬他,兀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一蹦一跳跑了去。

只有那刚刚跟王夏来对峙的一只小松鼠,跑了一段距离,却是顿了顿,回过身来,放下松果,举起两只前爪掰开自己的嘴巴,再伸出舌头,喉咙里发出奇怪的“波波”的声音,身体还不断地上蹿下跳,活脱脱是在跟王夏来做鬼脸,看得王夏来瞪大双眼,大张其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这只小松鼠方才志得意满的抱起松果转身离开。当真看得王夏来一阵傻眼,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

仙临镇上的居民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刻大多数都下地干活去了,镇上也有几家商铺开着门,却门可罗雀,店铺主人也无精打采地望着门外,盼着在下一刻能踏进来一个客人。

柳夜荷拉着她娘来到王夏来家的小院门前,见房门紧闭,不禁觉得奇怪,望着她娘道:“娘,为什么他们家把门关上了啊?”

上官凤亦是不明就里,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不祥的感觉。说道:“他们也许是出门去了吧。”

小夜荷不高兴了,嘟着嘴道:“王夏来他怎么能这样啊,我昨天都跟他说了,今天要来找他玩,怎么不在家等我呢,哼。”

上官凤安慰道:“夜荷啊,人家也会有自己的事啊,不能怪他的。”

小夜荷不依道:“不行,我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家里,不想跟我玩就关着门躲我呢。”说完跑到门边敲门,嘴里还一个劲的叫道:“王夏来,王夏来,你不出来你就是小狗儿。”

上官凤见女儿如此叫门,哪还能坐视不理,忙上前拉住柳夜荷道:“夜荷啊,你看,里面真没人,要不我们等会再来吧,兴许他们一会吃午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柳夜荷睁大了双眼,明显充满了不信任,看着上官凤道:“娘你可不能骗我,王夏来真的一会儿就会回来吗?”

上官凤笑道:“是啊,娘怎么会骗我的宝贝夜荷呢,他一定会回来的。”

小女孩这时候终于露出了笑容,拉着上官凤的手道:“好吧,我相信娘,我们一会儿再来。”

转身出去这个小院的时候,上官凤不经意间,撇了一眼这紧闭的大门,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

王夏来在这密林里艰难穿行,寻找着自己的双亲,跌倒无数次,又再爬起来,浑身上下衣物早已千疮百孔,身体的某些部位甚至已经淤青,有的在往外淌血,这样子要有多惨就有多惨。

“爹,娘!你们在哪儿,你们回答我啊!”王夏来不时停下来吼道,以为这样做了找到父母的几率就会大点,却不想每当他这样吼过之后,回答他的要么是呼呼的风声,要么就是惊起一群飞禽,惹来一片鸟鸣。

“咕咕,呱呱!”王夏来不止一次听到这声音了,而且肚子里面翻动得更加厉害。从昨天早晨至今,他才吃一餐饭,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接连不断发生的事,让他无暇去感觉饥饿,但是饥饿本身是存在的,而且也直接影响到了王夏来的身体,他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几近脱力的边缘。

王夏来现在极端需要食物,他舒展了身体平躺在草丛之上,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看着天空,脑子里全是家里饭桌上的食物。慢慢地合上眼睛,回想着以前吃烧鸡的滋味,舌头不由自主地伸出来,舔舐着干涸的嘴唇。

突然间感觉一滴水滴在了脸上,还带着热量,而且一股带着腥臭的热量扑鼻而来。王夏来倏然睁开眼来,看见一个硕大的头颅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再定睛一看,尖嘴圆眼,龇牙咧嘴,舌头伸出来足有半尺长,高耸的尖牙赫然在目,嘴里不断往外流着涎子,其壮煞是可怖。

王夏来哪还顾得了肚子的饥饿,只是本能地出口大叫道:“啊,好大一条大狗。”一下子半坐起身子,往后急速退开了去。再定睛一看,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哪是大狗,分明是一只恶狼。只见这头跟他一般高的狼正死死地盯着他,眼中透出轻蔑,就像看着到的食物一般

这也怪不得王夏来会将它称为大狗,本就没亲眼见过,只是听大人们口里讲过罢了。

王夏来这一看之下还了得,七魂被吓去了六魂,还剩一魂维持着身体喘气儿。见这么大一只狼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想今天死定了。

不过王夏来虽然年纪是小,却还没到遇着危险就发怵的地步,只见他敏捷地站了起来,而手中用着开路的木条也紧了紧,似乎想要与这恶狼一较高下。

只见那恶狼此刻反而昂起硕大的头颅,不再露出凶相,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自己一般高的小孩。

“啊,我说狼啊狼,你可别吃我啊,我这么瘦,还这么小,全是骨头,吃着没劲的。”王夏来怕是被这狼给吓傻了,居然跟它讲道理了。

只是那恶狼似乎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眨了下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王夏来直被恶狼的眼神吓得打哆嗦,一双脚不听话的直往后退。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能如此表现实属不错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夏来迅速一个转身,往林子深处急速跑了开去,就连那死死盯着他的恶狼似乎都没有料到,这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孩,竟然会在它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那恶狼只是稍微一个愣神,不及一个呼吸的瞬间,四腿猛地发力,直接跃起窜了出去,从王夏来的头顶之上越过,刚好落到他的前方十步位置处停下,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再度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王夏来连忙急急刹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恶狼,心想跑是跑不掉了,横竖是个死,不如跟它拼了。他这样想这,不由得紧了紧手里的木棍,横在胸前,摆出搏命的姿势。

只是这狼终究还是畜生,并不会因为猎物是个小孩,就会心生怜悯。它似乎也被王夏来这挑衅的姿势给激怒了,只见它动作快如闪电,直往眼前的猎物冲了过去。

毫不费力的就将王夏来摁倒在地,巨口张得老大,露出森森獠牙,直往王夏来的脖颈咬去,口涎直流了他满脸都是。也不知道是那王夏来急中来智,还是慌忙之中顺手抓起手中的木棍往狼嘴里送,刚好阻住了狼嘴咬到他的脖子。

恶狼为达目的,怎肯罢休,一颗巨头不住摇摆,满嘴的口涎横飞,只两三下摇晃,王夏来手里的木棍就飞出去老远。

这木棍一去,王夏来心里彻底寒了下去,想要反抗,却怎也使不上劲来,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那恶狼不愧捕猎高手,四条腿死死压住了王夏来的四肢,叫他反抗不得,再了就王夏来那小体格,在这饿狼面前,绝对属于弱势群体。那恶狼似乎不想浪费时间了,两处森白尖牙,指着王夏来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下去。

面对死亡,王夏来终究还是想到了他最亲近的爹娘,只是在这一刻,他仍不知双亲的下落。

他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没有搞明白,他爹娘去哪里了,还有他娘最后给他留了那一张纸上面所记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都是他想不通的。

只是恐怕没机会了。似乎都已经感觉到了那尖牙刺进皮肤的冰凉,王夏来渐渐闭上眼,等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爹、娘,再见了。

“咻!”

突然一声尖厉的破空之声响起,一阵急速的飓风刮得脸颊生疼。

这声音在这林子里是那么的响亮,王夏来心生感应,睁开眼看见那尖利的獠牙刚好在触到颈脖处的皮肤后停住,倏然想起刚刚的破空声,还有那刮得脸颊生疼的飓风,方才侧过头去一看。

只见一只羽箭赫然插在自己脑袋左边的地上,没入地下将近一半,整只羽箭还在不停颤动,显示他的主人是用了何等巨力。

一道身影从树干跳将下来,手中什物横扫而过,打在那巨狼身上,只听一声惨嚎,恶狼应声横飞而出,跌出一丈有余。

那巨狼似有不甘,爬起身来就欲反扑,只见那人跳过王夏来身体,对着那巨狼龇牙咧嘴,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手中什物原来是一把猎叉,对着巨狼直戳而去,却也并没有真的刺到那畜生。

王夏来身体一轻,脱离了恶狼的控制,连忙爬将起来,看着这一幕,见这人浑身上下并无半根丝线,只是用树叶遮身,背上还背着一把大号的木弓,心中奇怪,见那恶狼还在,也不敢发出声来。

只见那恶狼似乎惧怕此人,先前凶恶的样子在一见到此人之后,竟然将它那颗巨头直抵到了泥地之上,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那恶狼竟乖乖夹着尾巴往边上跑了,直至没进树林,王夏来都一直目送着这前一刻都还差点要了他命的畜生。

待那恶狼消失在树林深处,这神秘的身影方才转过身来,开始打量着眼前的王夏来,一双虎眼灼灼看着王夏来,看得他心里怪怪的。

而也在此时,王夏来才有机会一睹这看似野人的真面目,只见他一头蓬松的乱发披散在背后,一顶藤条质地的箍儿套在头顶,算是将这一头的乱发给稍微固定住了。浑身黝黑的皮肤下是爆炸性的肌肉,看得王夏来双眼直放光,直吞口水。

这野人上身身无半物,下身用于遮身之物也看不出有布质的感觉,倒像是树皮之类的东西,手里拿的猎叉长逾七尺,拿在他手里煞是威武。若是披上战甲,绝对是个所向披靡的将军。

经过王夏来一番打量,没得出任何结论,他看不出这人的年纪,更看不出这人是干什么的,不过他看见了他的眼睛,眼神之中有种很特别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东西让他觉得,这个人,有一种亲的感觉。

方圆十里之内,估计王夏来也难找到一个人类,而且不知道何时会窜出来一头想要吃掉自己的野兽,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看见一个自己的同类,不亲切才怪,特别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野人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看了王夏来一阵之后,转过身就欲离开。

王夏来如何能够放走这根救命稻草,更何况他此时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见对方转身欲走,忙开口道:“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野人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开口答他,王夏来心急道:“你看见我爹和娘了吗?”

那野人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王夏来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声,仔细听来只有两个字:“爹,娘。”

王夏来以为对方知道他爹娘的下落,顿时情绪高涨,兴奋着跑到野人的面前,激动之下想要去拉住他的手,却不想那野人将猎叉往前一横,阻住了王夏来的动作。

王夏来只得放弃拉住他手的冲动,开口急促问道:“对呀,就是我爹娘啊,你见过他们吗,他们现在在哪儿?”

这野人不再开口,只是看了王夏来一眼后,转过身“嗖”的一声,纵身跳上一棵树的枝桠之上。

王夏来见对方说走就走,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见那野人连续几个跳跃,隐没在树干之间。

王夏来无奈叹了口气,冲着消失的背影吼道:“喂,你还没告诉我爹娘在哪儿呢。”只是哪里还有人影。不过转念一想好歹人家也救过自己性命,忙又补充道:“那个,谢谢你啊。”

周围寂静无声,王夏来猜测人家早已走远了,收拾起心情,走到不远处捡起那根开路的木棍,再看了一眼那野人离开的方向之后,又再度朝着这林子深处行去。

当王夏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林子深处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一棵巨树的枝桠之上,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透出些许疑惑,还有些许迷茫。

王夏来依然独自一人在这林子里艰难穿行,肚饿的感觉依旧折磨着他,只是这么大的林子,竟然找不到吃的,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其实也并非就没有吃的,只是这王夏来何曾独自生活过,一直以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下子身处这个环境之中,就算是被饿死,也是情理之中。

王夏来一边前行,一边不时左盼右顾,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以下肚的果子之类的,他也就只能找找什么野果地瓜什么的充饥了,想都没想过能够开荤。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一片空旷地带,整个一狭长空地,其间只有些许灌木杂草,将这密林整个分成两块,艳阳高照,与树林子里的环境迥然两样。

王夏来才没有心思理会这奇怪的空地,猛然间发现一簇灌木丛中竟然吊坠着许多拳头大的果实,青涩饱满,光是一看就感觉到嘴里口涎快要掉出来了,欣喜若狂奔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摘两个往嘴里塞,入口只觉一股酸水刺激得舌头都快抽筋了,流到了肚子里面,才感觉更加饥饿。

“呸呸!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酸,让大爷我怎么吃得下啊。”王夏来吐出嘴里酸得掉牙的果实,抱怨道。可是肚里的饥饿又让他着实难受,再环顾四周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再这灌木丛里求索。

好歹让王夏来发现了几个稍微成熟一点的,勉强解决了温饱,只是难受了他那张嘴,牙齿都快被酸掉了。

王夏来躺在乱草之上,享受着夏日的阳光,晒得人晕乎乎的,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闪过跟爹娘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回想着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嘴里低呼出声。

“娘,小夏来好想你。”

不知不觉间,竟然昏睡过去,一滴泪花悄然滑落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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