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帝八年正月十五是九藩王,四属国国主按照大夏礼法规定进京朝圣的日子,每三年一次。而现在已是正月初十,商列回京的第二日。
因昨晚到时天色已晚,商列今早必须进宫面圣。阿当因为连日劳累,好不容易睡得安稳竟是一头睡到了日上三竿。侍女都得到了商列的指示不去打扰阿当休息,可是这也阻挡不了寇左卫。
阿当模模糊糊的听到外面有响声,慢慢的起了床,屋外的人也听见屋内人起床的声音也就不拦着他了。
“小家伙真能睡啊,王爷都进宫去两个时辰了,你竟然还在赖床。”寇左卫照例一身花衣,颜色斑斓犹如夏日的斑蝶。左手骨扇不急不缓的摇着,神清气爽竟完全没有长途旅行的疲惫之态。
听闻商列进宫都两个时辰了阿当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好像真的是越来越懒了。以前也是天擦亮就起床干活,现在被商列养的娇气了竟然赖床那么久。
“寇大哥早。”伸手让青萍服侍着穿好衣衫,两人慢慢的出了房门。到花厅用了早膳两人就商量着去勘察最佳的开店地点。
“阿明去请副总管来。”想着有了对京城了解颇深的副总管跟着出门,事情应该比较有保证。了解城ng阿当不舍得青萍再辛苦,叫了几个没出远门的小厮随行出了门。
“寇公子,京城东区住的是权贵之家,于此处设馆恐多有不便。西区的落霞街上多有暖馆赌肆,不如在下带二位公子先去那里转转吧。”副总管说道。他年近四十,是睿亲王府聘请而来的,很是有些本事。
二人没意见,尾随他直去西区。阿当看着京城的街景,商贩更多的往来在路上,并且不少女眷也带着纱巾坐在茶馆里品茶。大概是近来进京面圣的博州昱王爷世子岑追的爱慕者,还有就是盐州的鸣国国主的爱慕者。
岑追年二十正,少年英才在博州一地多有政绩,多受百姓爱戴,难得的是此人生得面如玉,眼如珠,皓齿灵唇,身材修长,一看之下像个文弱书生,其实却是善骑射,擅搏击的文武全才的人物。
鸣国国主去年刚上位,还未立王后,鸣国主本人传闻中也是长的玉树临风,故京城人家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出门上街查看,或许能有幸和两位结识或留下个艳名远播也是好事。
“来了一个岑追竟像是全京城待字闺中的小姐都出门来迎接他般,不知与我比起来谁更美。”寇左卫摇头叹道,大有棋逢对手的感觉。至于鸣国国主,肯定不构成威胁。阿当没见过岑追不知道谁美,他心里的感觉是男子只要身体健壮就是美了,可是在这里好像还有其他的要求。
“毛总管觉得我与岑追孰美?”
“区区只是副总管,请不要这么称呼区区。在下三年前却是有缘得见岑世子,那年他十七,随昱王爷第一次进京来。于当日的情况看来还是岑世子略胜寇公子一筹。”毛副总管认真的说道,就是因为他认真的说寇左卫才郁闷,看来岑追是个不得不见的人物。
“小当,快安慰我,我心受伤了。”寇左卫夸张的捂住心口一脸悲痛状。阿当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一路在寇左卫的耍宝中到了副总管口中的落霞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难道别处还有个秋水街不成?”阿当问道。副总管却道没有听过有秋水街的,看来只是巧合罢了。
一近街口就只看见寥寥无几的男仆在做些杂活,满大街竟是没有什么生活的迹象。这就是有名的花街柳巷?与想象中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三人走了一遍正好看见一家店在招租,一打听原来也是开了家官妓的,可惜官妓怎么能斗得过私窑?私窑的姐儿都是百里挑一买进来,养了几年调教的师傅都不省得请了多少个,一个一个都是为此过活,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客人们。而官窑里都是犯了事的官宦人家的家眷或者是奴婢,虽有些官家小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都是家教良好,气节高贵者哪里堪受辱,不都是棍杖下才出来接客,定是多有不周之处。所以,即使有官家的保障,可还是破产了。
和原来的掌事者谈了一个上午,价钱方面还是争执不下。便约好下午再来谈。三人想着回去太远,又没有带马车和轿子,怕阿当累着,就近进了一家大酒楼。
醉云居是京城里排名靠前的酒楼,总共两家,都在西区。一进门便是满满的客人,跑堂的速度极快的上菜,点菜一点也不怕摔倒或者撞到客人,竟是熟练至此。做一行就得做那行的顶尖者,看来小二这一行也不是谁人都做得的。
毛副总管可能经常来的原因,跑堂的小二有不少人都识得他,都跟他打招呼。“毛副总管,楼上还有间菊座小的带您上去。”最后一个像是领班的人带他们上了二楼。
像多数上档次的茶楼那样,醉云居的一楼是大堂,同行人多的客人可以在一楼用餐,二楼是准备给喜静或者是贵人们用餐的地方,相对的空间小一些。雅间分了梅兰菊竹,日月星辰,风雾晴雨共十二个雅阁。
各阁各有特色,菊阁里屏风处绣了开的灿烂的菊花,颜色不同的菊花开在同一处,繁艳热闹。墙壁上的的装饰也多是菊花,应是用了不同的手法描绘的菊花,不同风格的菊花放在了一起并不使人觉得突兀,相反和谐的令人心情舒畅。
阿当仔细的看了桌上的茶具,紫黑色的茶壶用的是上等的紫砂壶。茶香随着茶盖的打开而溢出来,清心我香味让人们精神一振。
“客官们想点些什么菜?”小二笑着问。副总管问两位公子喜欢吃什么,可是阿当对吃的不熟悉,起码菜名是不知道,况且他上馆子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别人点的菜。现在这么问他,他真的是不知道要点什么。
“我要有肉和酒就行,菜肴要色好看些的,不好看的就别端我面前来。”寇左卫秉持自己的爱美原则,连菜色都必须要好看的。这么点菜小二的比较为难,最后还是副总管点了几样招牌菜,小二才笑眯眯的下去递了牌子。
菊阁旁边是兰阁和竹阁,古代的隔音效果不佳还是临阁的吵闹声太大了,旁边的阁子都有人开门出来看情况。好事的寇左卫早早的就开门看热闹了。不一会儿,一个男子被人踢出了兰阁。
“你们醉云居的胆子不小啊?爷我都等了多久了菜还没上来。光叫爷喝茶,爷想喝茶还来你们这儿啊?”一个穿着紫衣的华服男子冲出来不解气的又在小二上身踩了几脚。又冲看热闹的人叫:“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爷啊?”
阿当和寇左卫心想,还真没见过你。寇左卫是开妓馆和赌场的,虽然澪州是小地方,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闹事的。他每天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这种砸场子的事情放在他那里可是二话不说丢出墙的主。
寇左卫刚想讽刺几句,副总管上来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惹麻烦。二人或许不认识此人,可是他怎么会不认识。这个是国舅爷的小儿子,也就是王爷的亲表弟。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跟他起冲突。
寇左卫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副总管拉住了寇左卫却没有拉住阿当。一错眼阿当已经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小二。这时掌柜的也闻风赶来了,对着国舅爷的小公子不停的道歉,又说午膳时间厨房人手不足,怠慢了。
这些话小二刚才已经说过了,潘小公子什么人?早厌烦了一把推开掌柜的直说晦气带着人就走了,走时顺手把扶栏拐角处装饰用的大花瓶给推到了。声音传到楼下,大家都抬头看向楼上,这回二楼的每间包间都开了门出来看。潘公子一肚子火的走了,掌柜的还是低声下气的送走了大人物。回头安抚说没事,打扰大家用餐了。竟像是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眼里。不愧是一店之掌。
阿当回来房里,想问寇左卫是否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看寇左卫却没有回来。
辰阁里寇左卫正缠着一个年轻的贵公子说话呢,贵公子不耐烦他的纠缠眉毛皱的老深。
“公子你的同伴好像来找你了。”阿当看到辰阁的门开着就走过来了,寇左卫正不请自来的坐在人家席上缠着人家的主子讲话。
“你把名字告诉我,我今天就先放过你。”寇左卫笑嘻嘻的说。
“岑追。”“原来是岑世子,我叫寇左卫,那我们下次再聊。”寇左卫出门来拉着阿当回了菊阁。后又急急的追问他们到底谁比较好看,阿当老实的说是岑追。寇左卫不但没受到打击反而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会儿。
午膳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下午三人又去了落霞街。这回除了那个掌事的还来了一个身份比较大。此人好像是急于出手的样子,价格上也不再坚持了最后副总管给了他们几张银票,又一起去衙门过了手续,店面算是盘下来了。
寇左卫回到王府跟副总管借了几个人,就开始了后续的工作。阿当终于闲下来了,他是没想过盘店面的事情竟然那么顺利,后面的事情他不懂也就不去搀和了。一个人乐得清闲,搬了把大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
岑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院子里惬意的阿当。阿当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眯着眼睛就快睡着了,突然一个黑影遮住了阳光。阿当坐起身还有点模糊,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他住的院子。即使是客人也不应该进到主人住的后院里来。此人身后还有几个随从,还有王府的管家。
管家没有看阿当一眼,在他眼里阿当就是个小孩子傍着他们家王爷不愿意走,可是眼前的昱王世子就大不相同了。
“你是?”岑追不认得阿当是他今天中午就见过的人,可是阿当认得他。
“岑世子好,我是商列的朋友,商列不在,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现在应该在兴昌宫吧。”兴昌宫是靠近城郊的专门接待来访的使节的别宫。商列一早就代皇家去招待那些进京的藩王和属国的使臣。商列下午派人来说过的。
“你认识我?”阿当心想谁不不认识你?现在全京城的女孩子都认识你吧?
“你是列的朋友怎么住在列的院子里?”岑追不客气的问。他进来看见这人一副主人的摸样在这里睡大觉心里就起了一团火。商列是谁?不相干的人根本不能进他的院子,想当年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让商列同意他进来。这个人却可以在这里呼呼大睡。难道这三年商列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斜看了一眼阿当,满脸不屑。
阿当嘿嘿的笑着,结果岑追的脸色越发难看。阿当这才收了笑脸说自己一直以来就住这里的,如果要搬的话就得跟商列商量。这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听在有心的岑追耳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身后的管家提醒他一句,外面说话不方便不如先进了书房再聊。岑追进来书房,阿当没兴趣去凑热闹。他现在后悔自己没有跟寇左卫一起出门。最后一个人慢慢的又回房补眠去了。
吃晚膳的时候寇左卫回来了,阿当跟他在花厅用了饭,听青萍讲岑追还在书房里等,便差人去请他出来用膳。回话的说管家已经吩咐送了一桌饭食进去,阿当听后也就放心了。
寇左卫笑嘻嘻的吃着饭,眼里却挡不住流出的精光。掌灯的时候商列总算是回来了,听了小厮的报告去书房见了等了一下午的岑追。
“你怎么来这里了?”商列问,他今天应酬了一天,显得十分疲惫的样子。岑追走到他面前递上一杯茶,商列接过喝了。
“我来了几天了都不见你,听说你昨天回来了今早来找你,你却出门了,下午来时你还没回来。”说着似乎有些埋怨之意。
“有何急事非得这么等着?”他今天一天没见小家伙了,好不容易回来还得陪他周旋,口气便有些不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三年不见了,怪想念的。”岑追凑近了仔细的看商列的脸。商列没有寇左卫的魅,没有岑追的艳却也是剑眉斜插,双目如炬脸型五官极为深刻,竟像是是刀刻出来的刚毅,身材也是少有的高挑,很是有男子汉的气概。
“那也不必亲自来王府,好说我今日也是要去别宫的。”
“那里人多,我不希望我们的见面有人打扰。”岑追道。他这三年更加勤练武艺和文艺,勤政爱民就是为了能在今年朝圣的时候可以跟商列炫耀。
“世子多虑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本王先回去休息了。”说罢也不理会这是否符合情理,丢下岑追自己回了卧房。剩下岑追在那里咬碎了一嘴玉齿,恨恨不得。
阿当就着蜡烛在看书,他对大夏的知识实在是太贫乏了,跟商列拿了几本地理志和历史纪实正在补充常识。商列回来时候他已经累得歪在了桌子上。商列把他抱上床,又去偏房洗了浴才回来。
阿当迷迷糊糊的就醒了,揪着商列的头发玩。神情有点萎靡。
“今天还是很累吗?白天没有好好休息吗?”商列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像抱着他一天的疲惫就会全部消散了般,每次都那么神奇。
“没,今天出去和寇大哥盘下了西区落霞街的一个店面,下午又睡了一会儿,不是很累。”阿当汇报了今天的行程,又问商列今天在别宫都干嘛了。商列一一给他讲了,最后才说到今天岑追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乖巧的阿当当然没有说今天下午不愉快的事情,只讲岑追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帅哥。商列问他男的叫帅哥女的叫什么?阿当说叫靓妹。总之两人都没有再提岑追,好像这个人是可有可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