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盛,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创办的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小小娱乐公司,在如今没明星没钱赚的市场大行情下,他的公司效益是一天不一天,只能赚到一点大公司不屑赚的、剩余的钱。说是公司,其实只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门面房而已,里边只有几个业余演员、歌手,在哪家公司开张的第一天去表演几分钟,然后收到微薄的报酬,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他一个堂堂公司总经理会为了一次几分钟的演出,连续三天往负责人家里跑。
余盛有句口头禅,“起步不跌倒就是胜利!”他靠着这点心理安慰,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四处奔波,托熟人找关系,想让自己的私企发展壮大。但是在关系网纵横的社会,一个没钱没权的小人物,想立足想发展是多么难啊。就在他萌发了一个新念头——改行卖早点的时候,他的大学同学白亮,也就是我们学校的电脑老师,给他带来一个惊天喜讯——初一2班的华小多会变脸的魔术。
“川剧变脸?你们学校学生?”余盛很惊喜,他知道变脸这个节目在国内乃至国际上受欢迎的程度,他更知道川剧变脸有着绝不外传的铁规矩,一个身边的初中生会这绝活儿,而且自己还有机会把这中学生拉拢到自己门下。他自然喜出望外。
“比川剧还绝!脸上没有道具,直接变。”白亮说。
“你别糊弄我啊,我已经快绝望了,经不住你再给我来个致命打击。我早点摊儿都准备好了。”余盛说。
“你来看看,行不?”白亮说。
三分钟后,余盛破门而入。直接把起来迎接他的白亮按在凳子上,说:“抓紧给我看看!”
白亮故意卖个关子:“咦,录像机坏了?”
余盛顿时傻眼了。
白亮在哈哈的狂笑中,把录像机和电视机连接好,打开电源。
在逐渐拉近的镜头中,余盛看到了全班寂静时,华小多闭着眼变成大眼城的一幕,而更让余盛跌破眼镜的是,华小多的声音也变得和大眼城一般无二!余盛慢慢把头转向白亮,说:“帮帮兄弟!一定……要想个办法!”
白亮听到余盛语无伦次的恳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元旦过后,大家回到学校迎接期末考试,校园里处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而我却魂不守舍,外加惴惴不安的上学放学上学放学,整个一行尸走肉!
第二次变脸的经历当时真的像给我打了针兴奋剂,我以为从此以后我就拥有特异功能了,我天马行空的幻想着,这特异功能给我带来的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财富,我很清楚这些财富对于我每月要借钱度日的爸爸妈妈意味着什么。当然还有李小莹对我的死心塌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幸福像擀面杖一样,把我这块面团压扁、滚薄。但是,我绝望的发现,无论我怎样尝试,无论我多少次把联欢会的情景重现,我都变不了了,甚至在放学后主动帮忙打扫卫生,等大家都走了,我拉开桌子,先摔倒再唱跑调,最后闭上眼完整首《爱你就会变成你》,还是无效。我慢慢认为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也许真的当时太紧张,看错、听错了身边的一切。
但我却真真切切看到了潘龙带着他的大哥,来找我了。即使像学校这样一个,我认为比较安全地方,也存在后台之说,即使像潘龙这样已经称霸校园的老大,背后也有股势力在支持着他。原来,任何人的任何地位都不会凭空产生。
碰巧今天我一个人回家,这真是今天最失败的决定,我为什么不能多等吴宇一会呢,他只是被老师留下来做几道数学题而已,又不会很久,我真后悔死了。我被堵在抢随声听的巷口里,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在这里堵我呢?人少?这群黑社会也会怕人多的地方吗?我简直不敢想象。
“是他打的你?”潘龙的大哥是个秃头,看他脸的长度就知道至少大我们10岁。大哥上下打量着我,然后继续问潘龙,“就这猴子把你打伤了?你看他瘦成什么样了?你以后别混了,跟着我也是丢人!”
潘龙被训得一脸不是一脸,马上反驳道:“上次他们是两个人,他还喊了一个。”
“打!”驴脸秃头点根烟,转身蹲坐在路边,看戏。
潘龙和俩小跟班一起扑上来,把我按在地上,潘龙骑我身上,“呱呱”的扇着耳光,两位两个小跟班,就用又脏又臭的球鞋使劲踢啊踢。他们倒也算比较专业的黑社会了,我竟然一点血都没出,但身上的皮肤也许早都换成迷彩服了。
驴脸秃头,一根烟抽完,潘龙他们也打累了,从我身上爬起来,恶狠狠的说道:“给我记着!”然后四个王八蛋丢下被揍得头晕目眩的我,扬长而去,那嚣张的气焰酷似日本鬼子刚扫荡完一个富有的村庄。
我躺在地上,慢慢品尝疼痛的滋味,云彩好白啊,一朵朵随风飘过,就像我我的倒霉的运气,慢慢飘远。我终于可以改变焦虑的心情了,他们不就是想揍我一顿吗,揍完我就可以安生了,哎,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该到此画上句号了。我吃力的站起来,擦掉眼泪,刚想把书包捡起来找个地方洗洗脸,回家吃饭。低头抬头的瞬间,我看到白亮跑过来了。
他来干什么?都被他看到了?怎么刚才不过来救自己的学生?难道他就是电影的那些警察吗?非要等到主角把坏蛋解决了,才出来收拾残局?但今天是坏蛋把我解决了,他就这么看着,我开始恨眼前这个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了。
“华小多,过来。”他向我招手,白亮带我们电脑课,所以他知道我名字。
我站着不动,不想理他,转身要走。白亮跑过一把扯我的手臂,说:“你看你脸脏的,去我办公室洗干净。”
我很不情愿的被他拽到了办公室,他指着办公室里的水龙头,说:“身上弄干净!”
“扑啦啦”我双手接了捧水,在脸上胡乱洗着,洗完脸又把手洗干净。
“先洗手再洗脸!你看看你的脸,还是脏的。”他说。
这句关心的话让我很受用,我开始不那么恨他了,他虽然是我的老师,但没有义务在校外也必须保护我的安全。我恨他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我说哦,乖乖的照他说的顺序,又洗了一遍。
白亮递过来一条雪白的毛巾,让我擦擦。这个漂亮的大个子肯定有什么事,要不绝对不会对我这么好。
果然,他开口了:“华小多,你会变魔术吗?”
我奇怪的抬起头回答:“不会啊,你听谁说的?”
白亮扯过来一个凳子,让我挨着他坐:“就是前几天的联欢会,你的演的节目。”
“我唱的歌,不会魔术。”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变了,总不能说大话吧。
他忽然呵呵笑起来,发现我在装傻,说:“是这样,小多,我朋友需要一个有绝活的演员,他是专业的策划师,可以把你捧红的,捧红你懂吗?会赚好多钱,我听说你家里经济状况不是太好。这样吧,你考虑考虑,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可以表演魔术了,就来找我,好不好?”一般间谍都是消息灵通人士,他居然知道我家很穷,可见白亮很有当间谍的潜质。
我微笑着看我,想听听我的态度。
一直以来,我都是被人群忽视的角落,还没有哪个老师这样平等的和我谈过话,我忽然很感激他,所以脱口而出:“白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变的,我也很纳闷,后来又试过许多次,一次都没成功,就这样。”
我站起来,后退一步,闭上眼睛,大声唱歌,然后睁开眼睛。看到白亮像吃了颗极品酸葡萄一样,脸部的肌肉就快拧巴断了,他也闭着眼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尽量平静的安慰自己:“太难听了,不怕不怕。”
“你看看,你还说要捧红我!”我委屈的说。
“我是说你变脸的魔术,真的不能变了?”白亮还不想放弃,迅速换掉恶心的表情。
“真的变不了,要不我再回去试试,哪天成功了,我来找你吧。”我说。
白亮说好的,微笑着把我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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