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统领林奇一下从主座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双眼带着噬人的光芒,不可思议的盯着跪于堂下的王维身上。“你是说杀银衣,后又袭击你们的是七统领?”
“这,这…,简直是胡闹!”林大统领一捋衣衫,蹬蹬蹬几步走下堂来,一把抓住王维的领口,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吼,“你,你…,气煞我也!”一把松开,又蓦地转身,蹬蹬蹬走回了主位,背对王维,语气却又一下子平静下来,但是听着那语气似乎能把人给冻僵了。
“你且把你们入山的情况如实道来,胆敢有一丝不实,你也不用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已经是王维回到平乐镇庄院的第二天了。他本来就没什么伤,就是悲伤过度,再加上随后又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给急得晕过去了,后来可能又有点冻伤,但经过一夜的医治处理,又休息了一晚,好多了。
早上一起床,王老就带他到了议事大厅。这途中一问,才知道七统领并没回平乐镇,回想起雪地里的那一幕,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越想越悲愤,越想越认为肯定是畏罪潜逃了。
到了议事大厅,还没等到林奇发问,他已扑通跪在地上,一声悲呼“大统领,你可要为兄弟们做主哇!”
其实他哪里知道,黑风是步行,还是在白雪皑皑的大山里,而他们乘坐的是金嘴神雕,这速度上自是无法比的,奈何王维他早就先入为主,认定了就是黑风干的,毕竟五统领的话清清楚楚的,他是亲耳听见的。
谁知大统领听了这句话,反应会如此激烈,其实王维作为飞鹰堡十二银卫之一,也是知道七位统领之间的交情的,但也未料到会如此。他本来还有点外伤,这一抓一放,痛得他是冷汗直冒,但也只能忍着痛。一五一十地说起了入山的情况。
黑风遥望着远处的平乐镇,长长的松了口气。自己离开五哥也是无奈,那种状况之下,大家确是不好处。“想来,他们听了我的话,也不会再回孙家庄了吧”,黑风默默念道,“这双神山还真是险峻,进山的时候没觉得,如今大雪封山,倒也费劲!”他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双神山,“这一路到平乐,居然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不知五哥他们怎么样了”遂甩了甩头,朝平乐镇而去。
雪已经停了,天际微微露出的鱼肚白似乎预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平乐镇上,今天逢双,正是赶集的日子。小摊小贩们早就开始不停地张罗了,时不时能见稀稀拉拉的人群从街道穿过,那是从邻近镇子赶过来的。在这些小镇上,往往是几个镇子轮流着赶集的日子,毕竟单个的镇子人流量不够,也就有很多的小贩,带着货物今天赶到这里,明天赶到那里,不停的在镇子间来回讨些生活。这些人,行的地儿多了,见的也多,所以往往能说会道,消息最是灵通。而那些一辈子都在山里没出过远门的山民,则最是喜欢围着这些小贩,听点杂谈了。
“嘿!兄弟伙,听说了么?”此时,街上一个卖小杂货的男子对着旁边的小贩低声说到。
“听说什么了?”
“听说官府正悬赏抓人呢,据说还有什么武林灵牌什么的”
“切,什么灵牌,是武林令好不好,昨天街口就贴出来啦”
“你看见了?”
“对,昨天过街口好多人围着呢,我忙没来得及看?”
“呃…”
“咦!好像是王老爷…”一个眼尖的小摊贩看着远远行来的一人,头发花白,一身华服,正是王庄王方,飞鹰堡平乐镇的负责人。他这一早起床,是例行的锻炼身体,他虽练武之人,但毕竟年岁大了。
这王方一路行来,听着小贩们的议论,心想。“这大统领竟也是个急性子,昨日在庄上,听了那银衣卫王维的一番哭诉,竟立马就要乘金雕,进山找七统领问个明白,幸亏我死活劝住了,想那黑风真如王维所说,做那恶事,还不早遁了,如果所言是虚,不用找,统领他也该回来了。”
“不过…,”王方略一沉吟,“那王维所说之事,恁也透着古怪…,那黑风恐怕还不至于吧,再怎么说,是从小的兄弟,再说,那动机也牵强啊!”
毕竟是老江湖,略一分析,这王老就看出了事情的古怪之处。“但…,那王维的语气似乎也不像有假”王老脑海里不禁出现了昨日王维那满脸悲愤的面容,那通红的双眼,到后来竟然都起了丝丝的血丝。而且观那面相,应该不是心计深沉之人。“唉!可怜五统领他们…”王老叹一口气,不去多想,他也定夺不了,昨日飞鸽传书给堡里,堡主本是不信,要等那黑风回堡,同王维对质再做定夺,谁知随后,又消息传来,不知派里怎么就知道了,长老会最是痛恨嗜杀同门,背叛派里的叛徒,立马发出了武林令,最奇特的是居然官府也同时下了通缉令,听说官府有人还从通州专程赶来了。真是奇怪,以他的经验,也不得要领,摇摇头朝来路走去。
从双神山到平乐镇,也就十几里的路程,以黑风的脚程,不消一刻,平乐镇的街口就在望了。黑风脸上露出了苦笑,终于回来了,但这一路上的收割行动,黑风觉得是这一辈子经历的最痛苦的旅程,那每一次行动,对自己简直就是一次折磨。虽然自己没真正的出力,没杀一人,但是看到自己的同门屠戮那些无辜的山民,感觉那刀就像一次次砍在自己的心坎上。他没有阻止,他也无力阻止。
“师傅啊!你让徒儿失望了!”黑风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大地飞鹰宗柏林的影子。“这些孩子,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黑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脸上透着酡红的孩子,那是灌了九日醉的颜色。心里突然觉得一阵索然。
“这些孩子,也许将来会名震天下,可有谁知道,他们其实是最可怜的,连自己是谁也不清楚,完全成了派里的武器,那纵目之术…”黑风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想到了师傅那一双骇人的双眼,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施展纵目之术,两只眼里竟然有着无数瞳孔,重重叠叠,每个都印着人的倒影,端地吓人。听师傅说他那时还处在第一层化瞳的境界,只是不知现在又是如何了。黑风再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好像是叫仲儿吧,他显见是听到了孙智中的一声呼喊,可怜那山民冲出小楼一刀就被银衣给夺去了生命。唉!黑风叹了口气,似乎心里有了什么决断。
平乐镇街口,靠左的告示牌上贴着张官府的通缉令,上面盖着红红的官府大印,旁边又有一张南派翘楚天蜀派的武林令,一张画像贴于其上,赫然正是飞鹰堡七统领黑风的画像。
一群人围在那里谈论个不停。
“那什么疯的,真疯啦!通缉令上说他在天蜀山里屠戮了好几个村子!”
“哇,他一个人啊!太强了”一个猥琐的年轻人一声惊叹,竟然有崇拜之意。
围观者一片哗然,就差没有吐口水了。
“居然还杀了自己的兄弟和属下?”
“天,太可怕了”
“他不会跑我们平乐镇来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吓的面色苍白,赶紧四处乱看,似乎,那杀人狂魔就在他们的身边。胆小的,紧赶着进了城去。
街口两边,站着一队带刀侍卫,领头一人,生着一张国字脸,目光炯炯,甚是威严,此时正看着双神山方向大道。旁边立一人,正是飞鹰堡大统领林奇。这时的林奇脸色十分难看,表情复杂,他怎么也不相信黑风会杀银衣,灭老五。但王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眼里都流出血来了,到最后竟然一刀砍下了自己的左手,说什么恨自己不能为兄弟们报仇。而且,昨日官府和派里竟同一时间在通州境内发布通告,缉拿七弟。这官府据说还派出了南王身边的侍卫统领刘建。
林奇看了一眼身边的国字脸,心下暗道:“这刘建亲来,看来老七他麻烦了”
其实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毕竟是多年的兄弟,那王维再怎么,也毕竟是一面之辞,林奇当时激动,但过后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然,南王神风行的想法,他是怎么也猜不透的。甚至连长老会的行为,他都有点没搞懂,何况派里竟然和南王一起行动了。
刘建看着双神山的方向,脑海里又想起了王府里的情景,做为王爷最贴身的侍卫统领,有些事他必须参与,但只能听,只能看,甚至有时还必须做,但就是不能开口。
刘建其实只记住了一句话:就地格杀。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他有一种感觉,今天那飞鹰堡黑风定会出现,听说,他可是飞鹰堡七鹰里实力最强的,刘建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兴奋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了。那光照着正在融化的积雪,令人的眼隐隐有些生疼。
大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