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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质

时光飞逝,艾尔在圣殿的学习已经过去一年了,圣教历来到了1111年。

“在圣教联盟的历史上,我们的先辈们为了拯救那些被异教所迷惑的人们,曾经发动过两次艰苦而卓绝的圣战,当时整个圣教联盟的国家都紧紧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着西大陆的那些可怕的邪教恶魔,在历史上,我们称这两次远征为白色西征。在这两次西征中,我们的教团圈内诞生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正是他们的虔诚和奋斗,才有了我们圣教联盟今天的壮大。”

声音干冷,这依然是来自历史老师那瘦弱而沙哑的喉管,一如大理石冰冷的质感。

在第一年艰难地在神话资料中讲完远古历史之后,第二年历史课终于进入了有丰富史料可供参考的纪元初的历史。然而正如某位名人所说的,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在圣殿图书馆中那些数目庞大的历史资料里,几乎每一篇都是为当时圣教联盟的武力扩张而歌功颂德,历史学家们毫不吝惜笔墨的书写着联盟初期那些英雄们,甚至在某些事件上给他们披上神的外衣,极尽能事的夸大其词,仿佛真如天神下凡。然而他们没有想过,在一个国家被大肆称颂的英雄,却往往是被侵略国家人民眼中的恶魔。历史无不是这样循环往复,这样的事例多如天上繁星。洋洋洒洒的一部圣教联盟的对外扩张史,却恰恰是其他国家和民族的一部血泪史。当时圣教联盟打着宗教的旗号,对西大陆和南大陆国家进行的侵略,却被圣教团内的历史学家们美化成是白色圣战或者白色西征,这简直是莫大的欺骗。

然而历史终究是历史,他们是我们用以借鉴的明镜,无论书写者的立场如何,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存在却是客观的。

艾尔不停地在书本上写着笔记,历史是他在圣殿学习中最感兴趣的课程,他的认真程度和对历史的熟悉程度,连历史老师也大为赞扬,尽管在最初的课堂上,两人曾经发生过一些摩擦,但是现在艾尔俨然成了历史老师眼中的一块宝,一个借以宣传他的“优秀”感染力的活例子,当然,历史老师选择性地无视了大量能证明他的声音很催眠的学生。

“在白色西征的过程中,西大陆最大的异教徒集中地,迪兹迪亚地区,一直因其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当地武装躲躲闪闪的偷袭习惯而一直没有被圣教联盟所征服。”

躲躲闪闪的偷袭?那不就是游击吗?艾尔这样想到,其实自从他在马车上偷听到人贩子的对话以后,就一直对迪兹迪亚地区有着浓厚的研究兴趣。那边的人并不信奉圣教,而是信奉着当地的一种原始宗教——魔灵教,但魔灵教的教义没有任何一本书籍提到,每次写到这个的时候,历史书上都会以一个恶魔的宗教来概括总结。在历史上的战争中,圣教联盟的军队总是采用正面攻击的作风,他们鄙视迪兹迪亚军队躲躲闪闪的游击战术。圣教联盟的军队忽视了当时他们的军力十倍于迪兹迪亚,在某种意义上采取正攻对于迪兹迪亚人来说才是狡猾的作战啊!

艾尔十分喜欢研究古代历史上那些军事战役,研究当时的环境,地形,还有对战双方的统帅,双方的布阵,出击的时间点以及后勤补给。但是圣教联盟的军队阵法千篇一律,倒是迪兹迪亚这种大开大合的游击战法让艾尔大感兴趣。

同时,魔灵教还有另一件事情吸引着艾尔的注意,在一本费尽千辛万苦才发现的古籍中记载着这样的事情,信奉魔灵教的祭司,他们对魔法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疯狂痴迷。

魔法!这是在圣教图书馆那些无数的藏书中,几乎没有出现的字眼。艾尔想要找到魔法的真相,不断查阅着相关的书籍,想要找到那些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但他又必须小心翼翼地躲过图书馆管理员的怀疑的目光。

艾尔依然在给母亲写信,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信,这使他写的越来越少,有时候他也怀疑过巴尔扎克骑士是否将他的信真正地交到母亲的手里,但这种疑虑是不得体的,他内心告诉自己。艾尔偶尔会收到几封信,一般都是巴尔扎克的管家寄给艾尔的物资清单和费用清单,但从没有要求他向巴尔扎克家支付过一个铜板。

历史课上到一半,教室的大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历史老师停下空洞的声音,皱着眉头望向大门,看看是谁胆敢打断他的讲课。一些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孩子慢慢直起身子。大门外走进来的竟然是穿着一袭华贵法袍的兰瑟主教,法袍上金线熠熠生辉。兰瑟主教身边还跟着几个身着长袍的教士和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历史老师看见兰瑟主教,本来因生气而揪在一起的眉毛顿时舒展开,恭敬地向兰瑟主教鞠了一躬。兰瑟主教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一直注视着课堂上的这群学生,表情凝重。兰瑟主教快步走到讲台中央,历史老师连连后退,恭敬地站在一旁,随后,兰瑟主教将拿在手上的一张卷轴展开,朗声念道:“奉神圣教皇之旨意,经法王厅之调查,现已查明佛洛尔王国国王雷德三世受迪兹迪亚人之蛊惑,转投异教,不但杀害法王厅派往调查之骑士数名,更全面封锁了边境,撕毁与各教团国之间的神圣契约,严重亵渎了圣主和教皇的权威!佛洛尔王国所犯重大叛教罪与谋杀罪之罪证确凿,现按照神圣教团法之律令,即刻逮捕佛洛尔王国雷德三世之子以及四名佛洛尔王国贵族子嗣!如有反抗将就地正法!”

当听到这里,佛洛尔王国的几个孩子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恐怖,几个胆子稍大一点的急忙往窗口跑,但随后被跟上来的气势汹汹的士兵们制服。

课堂里的小孩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跟自己在一起学习了一年的几个同伴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带走,胆小一点的还被吓得哭了起来。

兰瑟主教念完逮捕令,静静地看着士兵的行动,同时扫视着其他同学的表情。作为负责圣殿学习的如同校长一般存在的兰瑟主教心里清楚,在课堂上派出全副武装的士兵去逮捕这些孩子们的同学,这对剩下的这些孩子是何等残酷的事情!

其实兰瑟主教在法王厅议事会议上曾经提出过在这些孩子的寝室里进行秘密逮捕,但却招到一些年老的顽固的主教反对,他们一致认为只有这样公开的逮捕,才能显示其法王厅的公正和公开,同时更能在这群高傲的小孩面前显示教皇大人的神圣权力。兰瑟主教本来还想据理力争,但当议事的对手抬出教皇的名头的时候,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默许。兰瑟主教也不得不承认,当着这些孩子的面用武力强硬地带走他们的同学,的确在心理上能让这些小孩感受到教皇和法王厅的威慑力,为未来圣教联盟的团结在精神层面上有深远的影响,但至于这份影响是好是坏,则超越了兰瑟主教的思维范畴。

至于这些因大人的错误而被逮捕的小孩子们将被带去哪里,兰瑟主教暂时无权过问,这必须视佛洛尔王国国王的配合程度而定,或许是装饰高雅的禁闭室,或许是冰冷的深牢大狱,但如果那边的大人们极端不配合的话,这些小孩走上绞刑架也不是不可能的。

兰瑟主教想着这些的时候,士兵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将佛洛尔王国的王子和其贵族的四个孩子都用绳子绑了起来押在门外,恭敬地等候兰瑟主教的下一步命令。

兰瑟主教平时一副和气的面容此时也无比痛苦,他走出教室之前,无意间瞄到艾尔,眼睛落在艾尔的黑色头巾上,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走出教室大门,扬手示意士兵们跟着他离开。

教室里仿佛被一场狂暴的龙卷风刮过,这场龙卷风没有刮走教室的课桌椅,但是却刮走了孩子们心中的安全感,在这群孩子的心中留下了残酷的印象。他们中的一些人早已醒悟,他们在这里的学习生活,其实就是在圣教国安排下各国变相提供人质的一种方式,然而当残酷的事实真实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时,那种冲击却是久久挥之不去的。但这就是身为王国上位者继承人的责任,无论他们享受着怎样的荣华富贵也好,一旦大人们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走错一步,他们也将被连带着一起跌落无底深渊。

“愚蠢!竟然不是在战场上败给敌人,而是被奸计给迷惑!”里昂王子表情冷峻地说,对佛洛尔国王进行强烈的评论,他仿佛又变成那个手握长剑,杀气凛冽的金发王子。

艾尔望向里昂,里昂远远地坐在前排,自那一次之后,里昂知趣地远远离开他和艾米丽的座位。但是在课余的时候,里昂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向艾米丽献上殷勤,本来艾米丽对里昂只有礼貌上的回应,但里昂的健谈和温文尔雅的风度,让艾米丽也渐渐习惯了周围有这样一个阳光的男孩存在。当然,里昂依然对艾尔保持一种神秘的敌对态度,毕竟两人的竞争意识都十分强烈。三个小孩就这样被这种让旁人捉摸不透的关系相互影响。

在圣殿的学习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在1111年发生的这个插曲的三年后,圣教1114年,西大陆的战争爆发了。迪兹迪亚帝国联合佛洛尔王国向西大陆最强大的圣教联盟国家莱克雷斯王国宣战,并派联军攻下了莱克雷斯王国边境上数个重镇,这意味着迪兹迪亚帝国与佛洛尔王国全面地向所有圣教联盟国家宣战,而一旦莱克雷斯王国遭到覆灭的话,与之隔着一条神恩大陆桥的奥维德王国就岌岌可危了。

平日里人们谈论的战争的阴影,终于成为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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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佛洛尔王国:位于西大陆东北,紧靠圣大陆,西大陆与圣大陆之间有一条狭长的神恩大陆桥。传说是当年联军攻击西大陆时,神为其进军而施展神迹制造的大陆桥。莱克雷斯王国:位于西大陆中部,是目前西大陆圣教联盟的最强大的一颗棋子,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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