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个月后,土垚寺内。
土垚寺的秋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长,满地的树叶像极了一层层的黄金,面带笑容的人们奔走于田间地上,扛着锄头,牵着牛马,边走边大声笑着,处处透露着安详与宁静。
在一处院落的门口,站着位妇人,妇人顶着大肚子,远远眺望着前方的村口,像是在等人。
这是从院内走出个粗犷的大汉,拍着妇人的肩膀轻声说道。“凝妹子,莫要看了莫要看了,回屋吃些饭吧,待到一会儿便要凉了。”
女子叹了口气,慢慢的转过身,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而此人赫然就是被凡哥送走的红衣女子,只不过现在要憔悴的多,令人眼前一亮的红衣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布衣,如若不是女子绝世的容貌未见太大的变化,恐怕是谁也认不出来的。
粗犷男子见凝儿叹气,爽朗的拍着凝儿的肩膀道:“哎,叹什么气啊,你丈夫会来的,古道之上变化莫测,迟到个年许的是很常见的,十几年的也有啊。你一天到晚盯着那村口也盯不出个人来,莫要熬坏了身子,还是快些进屋吃饭吧。”
凝儿听罢,提起头勉强笑道:“谢谢你了牛哥,自从我被你救回家的这大半年来,一直托你和嫂子照顾,若没有你和嫂子,恐怕凝儿也就……”
爽朗汉子接口道:“说这些做什么,吃饭,吃饭!哈哈哈哈。”
天凝看着这爽朗的汉子,还真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摇摇头无奈一笑,只得准备跟他进院吃饭去了。
凝儿前脚刚动,突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痛,一时间疼的凝儿面无人色,额头大汗淋漓,一拽前面被称为“牛哥”的汉子的衣角,颤抖道:“牛哥,我…我.我可能……”
牛哥哪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见牛哥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将凝儿抱起,快步向屋内走去,同时口中喊道:“老婆,快!快些去叫产婆!快!凝儿要生了。”
牛哥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把屋子震得嗡嗡直响。只见原本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同样突然传出一声暴喝:“你等着,老娘这就去也!”说完只见一个黑影“啪”的一声撞碎木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屋外,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带起一溜灰尘,同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你敢碰别的女人,你给老娘等着着着着着……”
“哼,情况危急嘛,吃什么醋嘛,死老婆子。”牛哥边走边悻悻的说道。
“牛..牛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马上马上马上马上,哎哟我滴个亲娘四舅奶奶。”
五个时辰之后……
满头是汗的产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道:“好家伙,这么长时间才生下来,就算是我接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状况啊。”说完转头看向抱着孩子的凝儿。此时凝儿满头是汗,疲惫的脸上显出了母亲特有的光芒,抱着怀里的婴儿,虚弱的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婴儿粉嫩嫩的鼻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哎哟~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还真是俊俏呢,你看这粉嫩嫩的小脸,端得是个好胚子,这娃要是长大了,我们土垚寺的女儿们恐怕就要遭殃咯~~”产婆看着粉嫩嫩的孩子,忍不住摸着他的小脸儿打趣道。
“哎呀呀。你们这些个婆子,围着凝儿妹子干啥,快快让些地方,莫要把凝儿妹子憋死了。我们出去说出去说,让凝儿妹子休息吧。”牛哥在外面挤不进来,只得在后面瓮声瓮气的喊道。
听到这话,产婆连忙说道:“对对对,让她们母子在一起待会儿,我们出去吧,凝妹子,你休息吧。”说着便推着众人走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天凝一人,天凝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轻轻的吻上孩子的额头,只见蓝光一闪,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天凝的嘴角盘旋而下,缓缓没入孩子的额头,接着稠状的灵力向上一腾,从孩子的额头中吸出一丝黑气,略微一个盘旋,化成蓝色的小茧封住黑气,掉落在天凝手心。
天凝看着孩子渐渐退去异常粉嫩的脸色,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苦命的孩子,怎么会染上了魑魅,唉……这么凶的异兽……恐怕将来会要了孩子的命。唉……”
十三年后……
高大的祭台之上,站立着苍老的村长大人,村长大人身披羊皮,脸上涂抹着五彩斑斓的色彩,被画成古老的异兽,脖颈之上装饰着兽牙雕成的饰品,古老而神秘。村长大人高举双手向天,口中传出悠长深沉的声音:“从很小的时候,你们也许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父母长辈能够决定你的一切行动,为什么,你不得不按着别人的想法而活,你们叛逆、不听话、极度渴望着长大的身躯及力量,那样你就能挣脱长辈的束缚,自由自在的飞翔,而现在,就是你们摆脱束缚的日子,因为从今天起,你们,我土垚寺的男儿与女儿们,秉承着土垚精神而出生的灵魂,就要获得你们的第一个封号,那就是——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披着麻衣跪拜在下方的人群中迸发出来。大家跪在地上,将身上的麻衣高高的抛向空中,露出了一张张稚嫩中带着兴奋的面庞。大家相拥着涌向祭台,高高的伸出双手,抓下祭坛上的泥土抹在脸上。大家互相指着他人带着泥土的脸,笑着跳着涌了出去。
按照土垚寺的规矩,这一天,成人大礼上抹上了泥土的孩子就再也不是孩子,而成为了可以自己照料自己的大人,而这一晚也是土垚寺最热闹的一天,成为大人的孩子可以尽情的享用美酒,可以一夜狂欢,可以尽情的去想要捣乱的地方捣最后一次乱,然后就和自己的童年说再见,而大人们则用这个夜晚来庆祝土垚寺又多了许多年轻的战士,所以每家每户都彻夜不眠,用醇香的果酒和热情的舞蹈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知凝,走,上我家喝酒去。”人群中一位套着麻衣的少年拉过了另一位少年的肩膀,咧着大嘴乐呵呵的说道。
“不行,我得回干爹那里去,干娘给我做了好多菜,正等着我回家吃饭呢。”被拉过来的少年回头嘿嘿笑道。
“切~都是大人了,谁还回家啊,真没劲。”套着麻衣的少年撇着嘴气哼哼的说道,说完还很配合心情的撅起了嘴。
“哈哈,好了,都成人了还耍那些小孩子脾气做什么,晚上的篝火晚会我会准时到场的,哈哈,到时候我们两个好好地拼拼酒量,看看到底誰厉害,你可别害怕的逃了。”另一个少年哈哈笑道。
“就这么定了,看小爷我不把你喝趴下,哼哼。走着瞧,晚上见。”
“好!晚上见。”二人约定了晚上的“战局”之后便挥手作别,各自回家去了。
这约下战局的二人其中一人便是天凝的儿子——幺知凝,而知凝的母亲天凝因为封印知凝体内的魑魅将全身灵力消耗殆尽,新旧暗伤一起涌上来要了天凝的命,可怜天凝到死都没有再见到凡哥一面,而知凝也只是刚刚周岁。天凝临死之前将孩子托付给了铁牛夫妇,而铁牛夫妇二人也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当初照天凝的铁牛夫妇二人便将知凝认作义子抚养至今,而铁牛夫妇也在知凝十岁之时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了知凝,而铁牛夫妇也不知道天凝的真正死因,所以自然知凝也不知道。
“干爹干娘,孩儿回来了。”知凝还未踏入院子便远远喊道,接着信步走入院子中。可是还未等知凝看清院子中的情景,冷不防一道冷风从左侧袭来,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奔知凝头部要害而去。
知凝短暂的一个愣神之后迅速将身体向后一仰,躲过了呼啸而至的攻击,随后双手一撑地面弹身而起,紧接着一个后撤步加上一袭高鞭腿袭向攻击的出处。只听“啪”的一声,知凝攻去的腿击便被一只宽阔的手掌牢牢抓在手里。接着一个爽朗的声音在知凝的耳边响起:“臭小子,还不错嘛。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哼!你什么时候能打过老娘再说你那些当年的屁事吧。”只见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妇人听了这话头也不抬的说道。
二人正是铁牛夫妇二人,原来铁牛夫妇在为知凝准备成人大餐的时候听到知凝回来了,铁牛顿时玩心大起,想要测测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而儿子的反应也令铁牛甚是满意,顺口胡诌了几句,没想到被夫人一语揭穿,只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推着知凝到饭桌前,一家三口共同享受着知凝的成人大餐。
“干爹。”
“恩?”
“新发型真难看。”
“臭小子。”
土垚寺内一片欢声笑语,可是他们不知道,今夜,将是他们的大难之时。
土垚寺上空的流云之上,坐着优哉游哉的二人,赫然就是已经失踪了十余年的幺凡子和当年追杀他的白衣人,此时二人共同坐在云头上,白衣人品着茶水,而凡哥只是在静静注视着底下的与铁牛夫妇闹做一团的幺知凝,眉头紧锁。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凡哥浑身四十八脉门都被云泥钉住,已经是无法运转灵力的废人一个了。
白衣人押了一口茶,说道:“你儿子已经大了,该出去闯闯了,要不然一辈子不出土垚寺,难不成要做个柴夫?”
凡哥并未答话,依然看着正在吃饭的幺知凝,眉头一舒一展,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衣人话语一落,山间狂风骤起,吹着这一缕浮云静悄悄的向土垚寺外飘去。
“白衣混蛋是小狗。”
许久未答话的凡哥接道。
“还好,挺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