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坐着想一会儿,待会儿可以继续说,好吧。”夏默云微微一笑,“这是个很困难的问题,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还有谁能综合解释一下多数人在这两个事例中不同的选择?”说完,夏默云环视了下众人,指了指冯校长。
众人诧异了下,深知冯校长性格的众人不禁想到,让冯校长来回答?他怎么可能会鸟你。可谁知道冯校长没有半点犹豫,站起身来,清了清喉咙,说道:“我觉得第一个例子中,选择是在五个人和一个人之间,你不得不做出选择。工人们是死于那辆列车,而不是你的直接行为造成的,列车失控了,你必须在一瞬间做出选择,而推那个胖子的话,在你这边看是确确实实的谋杀行为,你可以控制自己是否去推他,但你没办法控制电车是否撞向工人,所以我认为这两个场合略有不同。”
听见冯校长的回答,众人不禁大惊,冯校长竟然这么认真的回答他提出的问题,真是匪夷所思。
“说的很好,谁想对他说的做出回应。”夏默云倒没觉得什么,继续问道。
这时一个女老师站了起来,小声道:“我并不完全认同冯校长所说的,因为选择,无论你怎么选,你都是在选择杀人,因为不管你是选择让列车撞向另一边的一个人还是推那个胖子,这都是你自己有意识的行为。所以,无论你怎么做,你都在做选择。”
“嗯,很好。”夏默云指了指冯校长,道,“你想回应她的说法吗?”
“我不是很确定我刚刚说的是否全是对的,它只是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同,把一个人推向铁轨的行为,他死了。事实上是你亲手杀了他,这就造成了不同。前者是你打方向盘,造成了别人的死亡。好像现在说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对了。”冯校长尴尬的笑了笑,坐了下去。
“不,不,不。你说的很好了。”夏默云笑了笑,道,“冯校长,假如我站在桥上,在胖子身边,我不必非得去推他。假设他站在一扇活动门旁边,而我可以像这样用方向盘打开那扇门呢?”夏默云说话时用手做了个转方向盘的动作。
冯校长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那样看起来似乎更不对了。”
“OK,在第一种情况下正确的选择,这会儿就不对了?这是为什么呢?”夏默云又做了一个转方向盘的动作,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冯校长又站了起来,说道:“我换种说法,前面一种,你已经直接卷入事件当中了。而第二种情况下,你只是个旁观者。所以你可以选择你是否要被卷进去。你是否要去推那个胖子。”
“好吧,我们先把这个事例和它引发的争论放一边。注意一些别的事,我们的争论是如何开始展开的?一些道德准则已经在我们刚刚的争论过程中开始显现出来了。现在,让我们认真思考一下,那些道德准则究竟是什么?讨论中涉及到的第一条,事情的正确以及道德与否取决于你的行为所产生的后果。如果在最后可以有五个人活下来,那么哪怕牺牲一个人的生命也是值得的。这个例子体现了结果主义的道德推理。但是当我们进一步讨论的时候,我们加入了一些别的事例。于是大家就对结果注意的道德推理产生了疑问。当你们在犹豫是否要推那个胖子的时候,会考虑到这个行为的本身,无论结果如何,这么做,你们并不情愿。人们觉得这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即使是为了就五条生命,杀害一个无辜者始终是错的。至少大家在刚刚我们的故事中,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就引出了第二种道德推理,绝对主义的道德推理。绝对主义的道德推理认为道德有其绝对的道德原则,有明确的责任和权利,而无论所造成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会讨论结果主义和绝对主义之间的道德准则的区别。结果主义的道德准则中最著名的理论是功利主义。JeremyBentham,一位十八世纪的英国政治哲学家提出了该学说。而绝对主义道德推理的代表是十八世纪的德国哲学家ImmanuelKant。我们将探索这两种不同的道德推理,评估它们,同时也将考虑其他的一些道德推理模式。”夏默云在教室内不停的徘徊,边走边说,直到他走到讲台边,突然停了下来,拿起一只粉笔在手中把玩。
玩了一会,夏默云继续说道:“如果你看过教学大纲,你会发现我们将要阅读大量的名家著作。亚里士多德、洛克、叔本华、康德、穆勒、尼采等等。你也会发现,我们不只是在读它们,我们也会举一些当代的有关政治或者法律的争议事件,借此提出些哲学上的问题,我们将辩论何为平等与不平等,反歧视行动,言论自由与攻击性言论,同性之间的婚姻,征兵等等的现实问题,为什么呢?不只是为了让这些久远且抽象的书生动起来,更是要在哲学层面上弄清一些我们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包括我们的政治生活等等。所以我们要将阅读这些书,对一些事件展开辩论,这样,我们就会看到它们之间的联系。这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点,读这些书,可以作为你们认知自我的一种联系,但同时也有一定的冒险,这种冒险既有个人层面上的,也有政治层面上的。修哲学的同学们应该知道,冒险来自于这样一个事实,哲学教化着我们,也扰动着我们,它使我们和本已知的事物产生矛盾,这很讽刺。这门课程的难度正在于它在教你一些你已经知道的东西,它使我们对一些本来毫无疑问熟悉的事物一下子变得陌生。刚刚一开始那个趣味却又不乏严肃性的虚构事件,就起到了这种作用,那些哲学书也有同样的力量。哲学使我们原本熟悉的东西变得陌生,它不是给我们更多新信息,而是给予我们另一种看待事物的方法。所谓的冒险就是一旦那些熟悉的东西变陌生了,它们就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自我认知就像一个迷路的旅人,无论它多么混乱或者不安,你已经不能不再想它了。这个过程困难却又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哲学就像个故事,你不知道它将把你带向何方,但你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关于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