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菲并没有把郡主之说当一回事。今天是宴请詹大学士的日子,颜若菲收拾停当早早来到蓬莱阁,赵青山正在门口等她。
“赵大哥早啊!”颜若菲笑眯眯地和赵青山打招呼,“都准备好了吧?”
“颜姑娘你来了?都准备好了,就等詹大学士大驾光临了!”赵青山有点紧张,语气中有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颜若菲没想到赵青山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不由咯咯地笑:“不用这么紧张,相信我,从今以后全京城的酒楼饭馆就以蓬莱阁为尊了。”
赵青山笑笑,用力呼出一口气,平静自己的心情。
“全京城的酒楼饭馆以蓬莱阁为尊?好狂妄的口气!”
颜若菲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正轻蔑地瞥着她。颜若菲礼貌地冲他笑笑,也不多作解释,和赵青山一起进了蓬莱阁。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颜若菲才坐下来和赵青山闲聊。
“要让蓬莱阁成为文人雅士就餐聚会的首选,光靠詹大学士的名头恐怕还不够呢。”赵青山听了颜若菲的雄心壮志,很理智地评论道,“要是能让詹大学士留下墨宝就好了。”
听了赵青山的话,颜若菲灵机一动:“对啊!我们可以让詹大学士在蓬莱阁的墙壁上题诗留字。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搞个‘文坛新秀’的比赛,先来一轮海选,再弄个决赛,请几个嘉宾做评委,获得第一名的由蓬莱阁赠银一千两。这样名利双收的好事,肯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到时候蓬莱阁别说名满京城,就是名满大梁也不是梦啊!”
赵青山钦佩不已:“而且文人士子都喜欢来蓬莱阁,还能吸引那些附庸风雅的乡绅,可谓一举两得啊!”
颜若菲也很兴奋,赵青山不但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还能有所发展延伸,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是啊!具体怎么操作等宴请了詹大学士之后我们再研究吧?”
“好,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迎候詹大学士吧?”
“好啊。”
颜若菲和赵青山来到蓬莱阁门口没多久,詹大学士的马车就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头笑呵呵地当先走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又高又胖的和尚。
颜若菲连忙上前见礼:“晚辈颜若非,拜见詹大学士。这位想必是酒肉大师吧?”
“哈哈,正是我酒肉和尚。老和尚我跟着来蹭顿午饭吃。”酒肉和尚嗓门很洪亮,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大师太客气了,能请到您是晚辈的荣幸!”颜若菲笑着说道,“詹大学士请!大师请!”
一块长约二十多丈的红毯从蓬莱阁门口延伸出来,正停在詹子卯脚下。詹子卯和酒肉和尚对视一眼,都露出感兴趣的笑容来。一只脚刚刚踏上红毯,耳边突然传来了破空之声,砰砰砰三声礼花过后,蓬莱阁的二楼突然垂下来一条红色条幅,上面用正楷大字写着“欢迎龙图阁詹大学士莅临本店”。
詹子卯觉得很有趣,正在笑眯眯地看那条幅,旁边的酒肉和尚扯了扯他的袖子。詹子卯低头一看,红毯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列人,看衣着应该是蓬莱阁的小二厨师什么的,整整齐齐地站在红毯两边齐声高呼:“欢迎詹大学士莅临蓬莱阁!欢迎詹大学士莅临蓬莱阁!”
周围早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见状彼此交头接耳,询问这位大学士是何方神圣。颜若菲安排的几个人混在人群中有的解说詹大学士的官位来历,有的吹捧他的文坛领袖地位,还有的故意问:“詹大学士那么大的官怎么也来蓬莱阁吃饭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说啊,蓬莱阁请了位世外高人给他们题诗,詹大学士就为了看那诗,这才来的蓬莱阁!”
“你说的不对!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是个无名才子。”
“你们说的都不对,詹大学士不是来看诗的,是应那才子之邀来吃饭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一通说,让看热闹的不知道该信谁,却都知道了蓬莱阁里有好诗,连詹大学士这样的文坛领袖都要来看。一时间,蓬莱阁的名字变得街知巷闻。
幽兰阁中,詹子卯和酒肉和尚正在品评颜若菲的“新作”。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颜公子才情心胸都让人钦佩啊!不过此时正值仲夏,颜公子现在就想到寒冬了?”詹子卯性格爽朗,很喜欢这首诗旷达的意境,满脸带笑地调侃颜若菲。
“这是晚辈和师傅曾经的生活写照,赵掌柜请我写诗,我一时感怀就写下了这首《问君》,让您见笑了。”颜若菲淡笑道。
“哦,还没请教令师是何方高人呢?”
“家师桃花岛主黄药师。晚辈自幼失怙,是师傅将我抚养成人的。”
“桃花岛?老和尚孤陋寡闻竟从没听说过。”酒肉和尚还是一贯的大嗓门。
颜若菲保持着合理得体的微笑:“您没听过也正常。家师对晚辈恩同再造,不过家师性格有些孤僻,最讨厌世俗礼教,常年在桃花岛离群索居就是为了避世。”
“原来是隐士高人。怪不得老夫从没听过黄岛主的名号。”詹子卯点点头。
“那你师傅现在还在桃花岛吗?他没跟你一起回中原来看看?”酒肉和尚显然对黄药师兴趣更大些。
“家师上个月仙逝了。”颜若菲敛了笑容,复又展颜一笑,“家师已经算到自己命不久矣,嘱咐我不必哭哭啼啼做那小儿女姿态。”
詹子卯微微一叹,酒肉和尚则露出惋惜的表情来。
颜若菲见有些冷场,举杯劝酒:“家师对师母情深一片,现在能随师母于地下想来也是高兴的。自师母逝后,家师郁郁寡欢,时常借酒浇愁,要不是师母临终前逼师傅立誓,绝不自尽殉情,师傅早就跟着师母去了。现在师傅仙去,也算是求仁得仁。这杯酒我就敬天下有情人,愿他们都成眷属!”一手举杯一手掩袖喝干了杯中酒。
詹子卯和酒肉和尚都是豁达之人,闻言也都举杯畅饮。
三个都是见识广博之人,颜若菲又挑了些各地有趣的风俗轶事将给二人听,逗得詹子卯和酒肉和尚哈哈大笑,气氛渐渐热烈,几个人谈古论今你来我往喝得十分尽兴。
趁着酒兴,颜若菲要来笔墨,在幽兰阁的墙上挥毫写道: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又对詹子卯和酒肉和尚道:“独木不成林。詹大学士是文坛泰斗,大师是方外高人,晚辈抛砖引玉,请您指教!”
詹子卯捋须微笑,提笔写道:
手培兰蕊两三栽,日暖风和次第天。
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
酒肉和尚也不谦让,接过笔也在墙上写道:
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
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
三个人相顾大笑,詹子卯和酒肉和尚是以为遇到了知音,有心将颜若菲引为忘年之交,而颜若菲则是因为奸计得逞,这才忍不住放声大笑。
“若非,你今后有何打算啊?”酒过三巡,詹大学士大着舌头问颜若菲。
“晚辈初到京城时得九王爷帮助颇多,如今还借住在九王府里。九王爷最近有些为难之事,晚辈正在帮王爷想办法。至于今后如何,晚辈还没考虑。”
“九王爷天资聪颖,灵慧过人,又是当今皇后所出,可惜性情有些轻浮顽劣。”酒肉和尚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说罢又抱着酒坛子继续喝起来。
詹子卯觉得这话对一个刚认识的少年人说有些交浅言深,补救道:“这老和尚喝醉了,我们莫要管他!你若有心考取功名,老夫可以为你写荐书。”
在大梁考秀才是要有功名的人写荐书的,一般是老师给学生写,黄药师有无功名他不知道,但是既然已经仙逝,肯定是不能给颜若菲写荐书的,所以詹子卯有此一说。
“多谢詹大学士好意!晚辈若是有心仕途,一定登门求助。”
“那你考虑好了就来老夫府上找我便是。”詹子卯看酒肉和尚喝得不省人事,便带着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