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中,他一直没有歇息,也不知翻过了多少做山峰,本以为上午就能走出去了,可是到了未时,面前还是丛山峻岭,他心里也渐渐涌起了一抹不安的情绪来。
又过了一会儿,太阳终于是落入了山林,天边一下子便昏暗了起来。
他停在了一座山峰顶端,望着远处一望无痕的群峦,心渐渐的落入到了谷底,暗道:“怎么还走不到边境?以前来的时候我明明只翻过了五六十座山,怎么这一次却翻过了一百座山还是出不去?究竟是我走偏了方位,还是说我步入了修真者步入的幻境之中?”他不敢多去猜想,只期盼是自己在山地里失去了方向,所以一时才走不出去。以他目前的本领,即便是在原始森林迷了路,他也有细心走出去的。此刻天色渐黑,他也不敢随意乱走,只得找一处山洞暂时落脚。
可是这一夜是怎么也睡不着,在他心底深处,隐隐之间冒出来一个让人周身发悚的担忧:难道自己步入了幻术师布置的幻境里?
次日天边刚溢出一点朝霞,太阳都还未冒出头来,他便向南奔去。
这一次他用上了自己的最快速度,又将方向控制得极为精准,路途中遇到极为险峻的山峰也不拐弯绕道,便从中攀爬过去,他心想,就算之前的方向有些偏差,自己只要不拐弯路,也总能在中午的时候走出去。
可是到得中午,他又翻过了三十几座山峰,却仍然无法见到山地的边缘,他心里已彻底的绝望了。
望着眼前的山峰,他脸上现出了一片死寂。原本他全力以赴,只需几分钟便可攀越过去的山峰,此刻却像是一道阻隔自己的天梯显得高耸难攀。
他记得刚来广陵门时听到过三声钟鸣,当时无论他怎么全力奔行,就是无法到达钟响的那座山上,此刻遇到的处境虽跟那时候有些不同,但是仍然让他深陷其中,他心中也渐渐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我眼前看到的全是假象,我步入到了幻术师布置的幻境中了!”
这大半年来,他读过一些书,对幻境也有了一些认识。他知道幻境是由幻术师运用灵气结合五行八卦布置出来的一片虚幻空间。幻境的存在形式有两种,一种是由幻术师随意掌控的有意识幻境,有意识幻境能随幻术师的意念随意变幻;另一种则是无意识幻境,也称死幻境,死幻境是由幻术师提前布置,以陷阱的形式存在,死幻境不能像有意识幻境一般随幻术师意念而变化,但是死幻境却是极为稳固,通常落入死幻境中的修真者,是很难短时间走出去的。
幻境是有等级之分,最低等的幻境通常情况之下会有许多漏洞,被困幻境中的人可以通过这些漏洞脱离幻境,一般情况下低等幻境并不稳定,元婴幻术师布置出来的幻境一般只能维持一两天时间,稍微长一点的也只能维持四五天左右,但是如果是化虚之境的幻术师布置的低等幻境,便能维持一两个月乃至更久;中等幻境漏洞便少了许多,但是仍然有脱困的法子,而中等的幻境通常比较稳固,一般能够维持几个月的时间,而能够布置出中等幻境的多数都是元婴后期乃至于化虚之境的幻术师。高等的幻境是没有漏洞的,并且也是最稳固的,一般的高等幻境都能维持数十年乃至于数百年之久。修真者若是被高等幻境困住,便只能依靠强大于布置者数倍的灵力或者依靠破坏力强大的术强行破开。而能布置高等幻境的幻术师,那都是那些实力达到化虚后期、且对于阵法有所钻研的阵法宗师才能办到,他们布置出来的幻境,恐怕也只有那些达到大成的真正的巅峰强者才能破开。
以他目前的实力,别说高等幻境了,就是最低等的幻境,他也别想将其破开。而要想找出幻境的漏洞,那也绝不是他一个没有学过任何五行八卦的小修士能够做得到的。而且从情形来讲,假如他真的身在幻境中,那也绝对是进入了幻术师提前布置的死幻境,死幻境比有意识幻境更加稳固,就算是最低等的死幻境,他也休想走出去。
他现在唯一能够期盼的,便是希望这个幻境只是师门里的前辈临时设置出来的最低等幻境,那么只要过得几天,等幻境消失后,自己便也能走出去了。只是这个期盼连他自己都觉得不现实,假如是师父或者几位师叔布置出来的幻境,那他们怎么偏偏在自己逃跑的时候才布置呢?岂不是他们早已知道了自己要逃跑,因此在自己刚逃跑前布置了幻境来捉拿自己?如此一来,自己此刻发生的一切种种都将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指不定已有人来捉拿自己了。
他倒在地上,心里竟有些懊悔:“假如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广陵门,也不用被困在这种地方了,广陵门虽然清闲了些,但起码有灵气让我吸纳,起码还有小师姐陪我说话。”想起漫儿来,心里更是愧疚不安,心想:“她此刻定然恨我入骨了,就算我被捉了回去,又有什么脸面再见她!”
到得此时,心里也不再想出去之后的美事了,只呆呆的望着天空,心里空落落的。
然而就在他倒在地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前面的山里面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只见他一脸怒气,神色颇为不善。
萧琪瞧得他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心想:“终于来了!”
那人走到他身边,冷哼了一声,说道:“萧琪子,你触犯门规,害得我好找啊。”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他来广陵门时遇见的那位御剑飞行的老者。他知道这老者并非是内门弟子,而是一个仆人。他刚来广陵门时被白衣少女从那条河里救起,便是这老者将他送入了广陵门,此时他要逃走,竟也是他出面来捉拿自己。
他知道这老者是一名金丹期高手,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一时不敢反抗,只好跟着他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广陵门。
一回到师门,他便被戴上了手铐脚镣,关在了一间又黑又潮湿的屋子里。他靠在角落,心里便只一个念头:“就算我多挨几根棍子,也得恳求师父放我出去。”
他在黑暗之中呆了整整一晚也不见有人传唤自己,到得第二日中午之时,才听到一声钟声响起。
每日清早,钟鸣三声,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如果不是早晨,其余时段响起钟声,那便是广陵门将有大事发生,这时,无论任何弟子在何地方,都得赶到殿堂听从掌门之命。
黑暗之中,萧琪闻得这声钟鸣,心里忽地打了一个突,暗道:“这钟鸣难道跟我有关?”
果然过不多时,屋子的门被打了开来,韩平子板着一张面孔走了进来,说道:“萧琪子,你背叛师门,这便跟我走吧!”竟不再称他萧师弟,语气也冷漠至极。
萧琪听闻“背叛师门”四字,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脊涌了上来,连忙辩解道:“三师兄,我绝对没有背叛师门,请你明察!”
当初拜师之时,韩平子宣读门规,其中前四条分别为:不得欺师灭祖,不得同门相残、不得步入歪魔跟不得背叛师门。这大半年来,他也多次从师兄们口中得知,这四条门规是本门四大戒律,容不得门下弟子触犯,其余门规那都是小戒,即便是违反了,也顶多挨一顿训斥,就算严重一点也顶多受些皮肉之苦,但若有人违反了四大戒律的任意一条,那受到的必是极为严厉的惩罚。霎时间脑海里闪过众师兄平日里说的那些违反四大戒律的例子来:第五代弟子里有一位毛衫祖师,当年因贪念一颗丹药而暗伤其恩师,后来被当时的掌门人一掌击毙;十七代弟子里又有一位无极祖师,因为在比斗时重伤了同门师弟,便被其恩师废去了毕生修为;又有当今掌门师祖的一位师弟空如师祖,当年因为修炼过急,导致心魔入体失了意识,当时幸得掌门师祖跟恩师古虚祖师在旁,才及时的将他心智护住,没有让他因为走火入魔而步入了歪魔,即便如此,事后古虚祖师还是罚他到广陵山摘取了一年婴莲乳液。
想起这些例子,早已吓的不寒而栗,上一次因为青骨幽曼而受到棍刑,若不是有漫儿送来的药物医治,恐怕半个月他也起不了床。而这背叛师门却又比上次之事严重了十倍不止,以他目前的身子骨,这二十根棍子打将下来,他又如何承受得住,若是一个搞不好,恐怕性命都保不住了。假如他真的背叛了师门,那也活该如此下场,可是他明明没有背叛师门,却又如何心甘领受这欲加之罪。
韩平子冷笑了一声:“此事是铁铮铮的事实,容不得你辩解,这便走吧!”说着便用右手架着萧琪的左手将他凌空提起,然后出了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