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江在这个五月这个雨水充沛的季节水势分外的猛烈,滔滔江水拍打在岸边礁石之上发出仿若兽吼一样的声音。
陆云珠母女紧紧的将身体贴在一块巨石之后,竭力将自己融入漆黑的夜色中。夜晚阴湿的水汽穿透她们轻薄的纱衣,多日未曾梳洗过的头发一缕缕的紧贴在她们的额头与脖颈上,十分的黏腻。但是她们却不敢动一下手指捋一下,几十丈外,霍家的兵丁正骑着高头大马追捕她们。
顾盼胸腔内的心跳动得厉害,像是沸水中升腾的气泡,短短几日,父亲死了,哥哥现在也生死未卜,自己和母亲两个人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分一毫都不敢放松,连放开声嚎啕大哭一场都不能,思及近况,顾盼竟有些恍惚,她从备受宠爱的名门大小姐沦为如今四处逃命的惊弓之鸟,花了多久呢,三天还是五天,为什么感觉像是过了几年,没有了父亲与兄长的庇佑,自己与母亲未来又该去何处安身。
恍恍惚惚之间,顾盼好像见到了一个白色的小人从几丈外的碎石上跑了过去,是江中的妖精吗?顾盼伸出手,想将它捉到手里仔细看看,却不料那纸人转过身竟露出鲜红色绘就的妖异五官,那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顾盼看了一会,竟流露出了邪恶笑意。
顾盼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又不敢大声尖叫出来,死命的拉扯着母亲的衣角,让她看看面前的是什么怪物,那纸人咧嘴一笑,猛地跳起来,在半空中燃成了一团血色的火花。
陆云珠虽不识此物为何,但这朵火花不大不小,正能让不远处的霍启一行人看起,她见此立马拉起顾盼的手就沿着河往上游跑出去,两条腿却因为长时间的蹲坐而又酸又麻,勉强拖着顾盼走了几步就跌倒在河边的碎石滩上。
“嘿嘿,你们这两个臭娘们儿,果然在这里。”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大石后跳到二人面前,面色狰狞中带着十分的淫邪,正是霍启带来的手下之一,他本来跟随在呼灵的身边,刚刚呼灵从闭目养神中睁开了眼,指了个方向让他去拿人,见识过呼灵神奇的手段之后,他不敢有疑,立马就朝此方位奔去,果然找到了顾氏母女。
正当那大汉要下手捉住两人去讨功之时,陆云珠焦急之下,竟爆发出一股巨力,扑到那大汉身上,死命的拖住他的手脚,对着顾盼大喊:“盼儿快跑,快跑。”
顾盼勉力从地上爬起来,耳中只有母亲急迫的呼喊,跛着脚一瘸一拐的拼命往前方走,却不料脚下踩到一块湿润的的卵石,身体一歪,就顺着江岸陡坡滚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连呼救声也转瞬被湍急的水流淹没了。
陆云珠眼睁睁看着顾盼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江水里,心中悲恸,连滚带爬的冲到岸边,嚎啕大哭。
想到自己办事不利,免不了被公子责罚一番,大汉心中怒火爆起,一把揪住陆云珠的衣领,一巴掌扇过去,将陆云珠整个人摔到了岸边的礁石上,顿时陆云珠的头部血流如注,没了声响,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看是快活不成了。大汉一慌,只好将陆云珠扛起来回去给霍启定夺。
顾景眼见着霍启旁边的道士派了个手下出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汉子就回来了,背上还隐约扛着个人,顾景心中一凉,偏偏夜色深沉,他也看不清那人的外形,只好心中暗暗祈祷,祈求诸天神佛神保佑自己母亲与妹妹平安的逃离这个噩梦。
“什么,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们这次要抓的就是那小娘们,你居然让她掉到江里去了,****的,看我不拔了你的皮。”霍启一听手下的畏惧的报道,立时火起,扬起鞭子抽到那汉子身上,又不解气的上去狠狠的踢了他两脚,打得那汉子嘴里吐血,连连求饶。
“哼,霍启,如今你的手下让我家公子要的人跑了,你怎么给我们公子交代。”霍启旁边的呼灵上师一听顾盼人丢了,脸色便垮了下去,不客气地质问顾景。要知道,他主上派他来江州主要就是为了将这个女子拿到手,如今事情办砸了,自己得找个替罪羊来,这霍家父子正是不二人选。
“上师息怒,上师息怒,我手下办事不严,把那女人弄丢了,但上师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马上派人沿河搜寻,定将那顾盼给上师捉拿回来。”霍启可不敢得罪呼灵的主人,自己父子二人未来的前途可全得靠那位贵人。
“那便派人去吧,要是找不到,本道长就拿你是问。”
“正是,正是,”霍启赶紧赔笑道“如今处理了这顾家母子,我们立马就去找上师要的人。说完他就转眼看着被五花大绑捆在自上的顾景,还有躺在后边昏迷不醒的陆云珠,眼中闪烁着凶光,如今这两人也没什么价值了,正好杀了泄泄愤,心中歹念一起,便从身边侍从腰间拔出一把雪亮的钢刀,慢慢朝顾景走去,他最享受的就是看着猎物惊惧的眼神了,这比一刀了解了猎物更能让他发泄暴虐的欲望,可惜顾景毕竟是顾士谦多年栽培出来的,虎父无犬子,顾景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瞳孔内尽是仇恨的火光,丝毫没有恐惧的眼神。
霍启走到顾景面前摆出一副怜悯的表情,话语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得意“狗崽子,那****当街让我难堪,我提醒过你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你不仅不听,灯会那日还和那夜叉公主沆瀣一气,羞辱于我,让我霍家断了香火,我今日便剐了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天理循环。”
顾景听着霍启满嘴歪理,怒笑道:“你这阉人还知道天理循环,那****没趁你被阉了了结了你,这妇人之仁,今日才落到了如此地步,可知天理也是靠不住的。”
霍启被顾景戳到了痛处,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声大叫,“我杀了你!”
那钢刀霍霍,眼看就要将顾景的头颅砍下,霍启满脸的狰狞与满足却凝固在成了惊恐,他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从肩部滑开,整齐平顺的伤口立马喷出大量的鲜血,霍启倒在地上哇哇大叫,疼的翻来滚去。
霍启的一众手下见形势诡异,不敢上前搀扶主子,却都将腰间佩刀拔了出来,警惕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顾景死里逃生,憋在心里的气终于松了下来,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恨无法手刃仇人就这样憋屈的死在这荒地上。
“哪位道友在此,在下陈国魔罗宗外门执事呼灵,还请道友出来一见。”呼灵的神色变得前所未见的凝重,眼睛死死的盯着顾景的背后,瞳孔中似有紫色光晕在流转。
“你这陈国的野道士怎敢在我楚国境内伤人,今日若不说清楚,我定让阁下活不过天亮。”
一名身着玄色道服的扎着散乱道髻的中年男子从顾景背后的黑暗中渐渐显出身影,脸色阴沉的看着呼灵,又轻轻的将顾景扶起,一挥手顾景身上的绳索便断成了数节,顾景侧脸一看道人的容貌,失声喊了句“舅舅!”。
“原来是楚国的道友,眼前这位小弟竟是道友的子弟?想来一切都是误会,还请道友冷静听我解释。”呼灵见来人也是筑基初期,但身上散发的灵压比自己还要强上一头,不禁有些顾忌。
“花言巧语,看剑!”那玄衣道人似不吃这一套,从腰间拔出一把青色长剑向呼灵刺过去,呼灵玄衣道人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自不敢托大,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圆钵,正是前几日隔空击杀吴仪的那个。
青剑与金钵猛烈碰撞下发出一阵阵火光,呼灵不时趁玄衣道人空隙时,扔出几道符箓,各种冰锥火球铺面而来,那玄衣道人一把青剑使得圆融如意,辗转腾挪间丝毫没让金钵与法术碰到自己的身体。
二人正拼得难分难解,霍启的侍卫见机悄悄托起霍启躲到了一边,十几个大汉挥舞着大刀压阵,却不时被剑光冰锥击伤,根本无法左右场上形势,几个机灵的护卫看了看场内的情况,互相了使了个颜色,打算捉了顾景要挟那道人,便慢慢逼近了顾景,顾景捡起霍启留下的那把断刀,在火球术光芒的映照下,对着霍启的手下露出了冷酷的表情。
那几个护卫瞧准时机准备发威,一起冲到了顾景面前,一阵劈砍,顾景虽然练过几日功夫,却并不是什么高手,没格挡几下就快支撑不住了,护卫们眼见就要得手,心中一喜,手中的大刀挥舞得更快了,不过没等他们笑容没支撑多久,脚下坚固的河岸土地突然裂开了几道口子,五道巨大的绿色藤蔓迅速抽离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捆得动弹不得,顾景趁机手起刀落砍下了他们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