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蹴的头都快炸了。
雅的事情…祈的事情…纠缠着他,让他不知所措。
“一开始我就不是那么喜欢你。”
“这世上的一切全都是由虚伪构成的。”
该怎么办?怎么做才好?
“不要总是沉浸在回忆中。”
“人,终究是要为自己而活着的。”
“为了理想,为了幸福…总之,振作起来,你可是本家的骄傲啊!”
一蹴的耳边,这时回响起当初主君光秀对他说的话。
“自己的幸福…啊,我明白了!”
一蹴顿悟了。
自己的幸福,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祈已经会悲痛一生了,当初自己无力阻止。可是!绝不能让雅也这样子,重蹈祈的覆辙!
绝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即使作出牺牲,也在所不惜!
因为,曾经答应过的,要带她走…
第二天,一蹴留下给主君光秀的一封信,走了。
他选择了出奔,成为浪人。
为了不拖累抚养自己长大的视如亲父的光秀。
六月二日,二条御所。
天守阁中灯火通明,织田家继承人信忠正在接受手下祝贺,今天是他纳侧室的大喜之日。
新夫人不在场,想必已入新房。
这时,一位不速之客,乱入!
“什么人!有刺客!”侍卫们高喊着冲上前去。
没过多久,他们却都倒在地上。
“少主快走!”信忠身边众小姓拔刀向乱入者砍去。
结果不言而喻。
终于,乱入者的面孔在信忠面前出现。
“啊,是你…”信忠惊讶道。
“明智家家臣鹭泽左又卫门一蹴!不过,现在是浪人鹭泽一蹴了。”
“你想干什么?!”
“在下对信忠大人并无伤害之意。我来这,只是来带一个人走的。”
“谁?”
“藤原雅公主。”
“什么!”信忠气愤无比,这简直是男人莫大的侮辱!他猛然拔刀在手。
“一蹴殿,若想带走雅,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
言毕,信忠向一蹴发起暴风骤雨一般的进攻!一蹴早有耳闻,少主信忠剑法精熟,颇有当年“强情公方”足利义辉之风。今日一交手,果然名不虚传。
可此时的一蹴,纵使“剑圣”上泉信冈在世,也无法阻止他带走雅的信念!
交手数十合后,信忠终因招架不住,力竭倒地。
“杀了我吧。”望着手握太刀的一蹴,信忠气喘吁吁的说。
“不,你毕竟曾是我的少主。我不能杀你。”
“这是一个‘下克上’的乱世,不用讲情义。动手吧!否则,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的!”
一蹴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做?
“殿下!”突然,一名传令兵闯入。
“怎么?援兵来了?”
“不,是谋反!”
“什么?谋反!是谁?!”
“桔梗旗印!是惟任日向守的部队!”
一蹴和信忠同时一惊。
“是大人…”
“光秀吗…想不到啊…”信忠绝望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砍杀声,越来越近。
一名带甲武士闯入。
“在下明智左马介秀满,信忠殿,阁下的首级由我取下了!觉悟吧!”
“左马介殿,这是…”一蹴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蹴殿,你的信,大人看到了。本来大人对信长公的暴虐就难以忍受,只是还难以抉择。看到你的信后,殿下就下定决心了。”
“什么?大人竟为了我而谋反…”
“这不止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明智家,为了天下!结束这个生灵涂炭的战国乱世!”
“我了解了,”一蹴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多谢大人,还有你,左马介殿。”
“父亲大人呢!?你们把他怎么了!?”信忠暴喝道。
“信长公已经在本能寺化为灰烬了。”
“什么?父亲大人…”信忠哽咽了,“一蹴殿,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何事?”
“做我的介错。”信忠说道,满怀仇恨的注视着左马介,“我绝不能死在叛贼手中!”
“好吧。”一蹴静静的抽出刀,刀锋一错,信忠身首异处。
“织田信忠殿下已经切腹了,是由我鹭泽一蹴为其介错的!”一蹴举刀高喊。
“左马介殿,我还有要事,先失陪了。代我向大人问好。“
“我了解了。保重,一蹴殿,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一蹴含泪道别,急忙赶向天守阁上层。
“雅!”一蹴高喊着心上人的名字,一间间的寻找着。
终于,找到了。
是她,的确是她,那个让一蹴魂牵梦绕的人。
“呼……呼……”一蹴大口喘着气。
雅呆住了。
“一蹴…为什么,你会在这…?”
“我来带你走的,雅!”
“不可能了,”雅的表情带着哀伤,“我已经…”
“不!信忠殿下已经死了。”
“什么,你杀了他?”
“不,他切腹自尽了。因为家臣谋叛。”一蹴解释道,“总之,跟我走吧。”
“骗人……骗人的……”雅哽咽的说着,“当初我相信你了,可是…”
一蹴无语了。
的确,自己当初违背了约定,深深伤害了雅。明明对他来说,真正最重要的是雅……最喜欢的也是雅……
一蹴直直地凝视着雅的眼眸。
“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一蹴饱含深情的说,“雅……我喜欢你。”
“不必说了……”,雅打断了一蹴的话,“这世界充满了虚伪……”
“世界不是由虚假构成的。”一蹴坚定的说,“只要相信,世界就会变为真实。”
“我说要你相信我……却背叛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可是我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
“我不相信了……不想相信了……!”雅的表情充满绝望。
可是,一蹴真正喜欢的是雅,对雅的感情是真实的,怎样传达这一心意?
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一蹴下定决心。
不需要其它小手段了。只要面对面,只要直直地看着雅,用力呐喊。让所有的人都能听见的大声!最重要的是,在已经结成坚冰的雅的心里,能撼动她的那样大声!
“雅……”
“我……!”
“喜欢雅!”
“我要你相信我!”
“我爱你。”
一蹴紧拥着雅的身体,颤动着的那副美丽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
“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一蹴哽咽了,“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
雅在一蹴怀里流泪,眼泪扑簌地从脸颊上流下。
“不懂这个眼泪的意义吗……?”雅哽咽的说着,“你这个……笨蛋……”
然后她的手环抱着一蹴的身体,紧紧地拥抱着。
“我也喜欢你。”
天正十年(公元1582年)六月二日,战国霸主织田信长遭家臣明智光秀急袭,葬身于京都本能寺的熊熊烈火中。其长子信忠也在二条城罹难。织田家从此衰弱。
十日后,闻讯后以不可思议之速度迅速回师的信长家臣羽柴秀吉,在山崎击败明智光秀。从此掌握天下主动权。光秀兵败逃亡,史称“明智十日天下”。
六月十二日。山城国。
败退的光秀与秀满等残余数将,在逃亡路上遭遇“落武者狩”袭击。
“可恶,没想到我光秀竟落到这群人手中。”已满身是伤的光秀绝望了,“秀满,做我的介错吧。”
“义父!”
“混蛋!你想让我被这群卑贱之辈抓住羞辱吗!?”
“是。”秀满含泪举起太刀。
“逆顺无二门,大道澈心源。五十五年梦,觉来归一元。”光秀吟毕辞世句,闭上眼睛准备横刀切腹。
这时,忽听到耳边一阵惨叫。光秀惊讶的睁开双眼,一看。
“落武者狩”的诸人已经横尸当场。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啊,你是…”
“大人,要勇敢的活下去。”一蹴一把扶起光秀,“这是当年,在下幼时,您一直教导我的。”
“是吗?哈哈,真是的,我连自己的话都忘了,我真的老了,哈哈!”光秀激动的热泪盈眶,“能再看见你太好了,一蹴。”
“大人,请保重。”说完,一蹴转身离去。
“嗯,你也是,保重。”光秀望着一蹴远去的背影,“在我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时,你又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谢谢你,一蹴。”
“我向你保证,我会勇敢的活着。旧的光秀已死,新的光秀重生了。”
(明智光秀自此隐姓埋名,不知所终。但据有些学者研究,认为协助德川家康开创江户幕府之南光坊天海僧正即光秀本人。)完结了最后一桩心愿的一蹴,一边在树林中走着,一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样,总算是报了大人养育之恩了。”一蹴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身影从树林中跑出,从后面抱住了一蹴。
是雅。
“欢迎回来,一蹴。”
“让你久等了,雅。”一蹴温柔的说道,“我武士的身份已经结束了。”
“我们假情侣的关系是到修业为止,对吧?”一蹴问道。
“嗯,是啊……”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变成‘真正的情侣’了!”第一次,一蹴没有任何迷惘说出这句话。
雅会怎么回答?害羞着像平常一样说“这个笨蛋”?
“呵呵……”雅--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模样,笑了。然后--
“我很乐意。”
在初升朝阳的沐浴下,一对情侣幸福的拥吻着……(完)
第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