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翠玲上前,一把将沐雪飞手中的菜刀夺下,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阮翠玲用手指戳着沐雪飞的头,愤愤道:“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读了这么多年书,都怎么读的???你。。你知不知道,现在家里连给玉儿好好安葬的银子没有,你到底还想折腾什么???”“你要真有本事,别说报什么仇,你把玉儿安葬的银子拿出来!!你拿的出来吗??”阮翠玲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个家之所以这样,全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自私!!”阮翠玲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沐雪飞跪在院子里,仿佛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眼睛一阵干涩。沐天无奈的闭着眼,许是因为腿上的伤还未好,脸色很是难看,仔细看时眼角似乎有泪划过。阮翠玲坐在地上,一边数落沐雪飞,一边抹着眼泪,苑澈劝了好几次也不听。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沐雪飞抬头望了望天,夜很黑很黑,黑的让人绝望。苑澈厚着脸皮去邻居家借了点干粮,哄着沐天和阮翠玲吃了点,支了张临时的床,安排他们睡下后。来到沐雪飞身边,将黑袍披到她身上,试着拉起她,“先吃点东西吧,银子的事情等明天再想办法,你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受不了,”苑澈低低的声音传来,沐雪飞没有理会,眼睛依旧直愣愣的看着地面,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许只是赌气?也许这样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身边的苑澈又是拉了她一下,沐雪飞抬起眼,迎上一双红肿的眼睛,沐雪飞心头一软,苦笑道:“你吃吧,我没胃口,这个家还要靠你呢,爹。。同娘。。他们只怕都要靠你呢。。。”沐雪飞说着心里又是一阵酸楚,眼泪划过脸庞,苑澈伸手擦拭掉沐雪飞脸畔的泪珠,轻声道:“别说傻话了,婶娘同叔父之所以这么凶你,也是不想你去尹家出事,听话,吃点东西。。”
沐雪飞倔强地摇了摇头,呜咽道:“我吃不下。。玉姐姐一个人。。。不知道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害怕。。。”苑澈叹了口气,将沐雪飞的头揉进自己的肩膀里,安慰道:“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玉姐姐肯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到这一刻,沐雪飞才觉得自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所有的委屈、愤怒、痛苦一股脑的涌来。
“我的衣服都湿了哎,别哭了,额,黏糊糊的还有鼻涕。。。额。。”
“。。。。。。。。。。。。。。。。。。。。”
这个人总是想法设法的让自己开心起来,沐雪飞心里一阵暖意,安心的靠着这个肩膀,是谁安静的脸庞,沉稳的呼吸,惊扰了你的记忆?多年以后,可曾记得这同甘共苦的日子;可曾记得,那个你一心想保护的人?
“雪儿。。。。玉姐姐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坚强一点。。。”一身水绿衣裳,倾城容颜的女子,“不要走。。不要走。。。玉姐姐。。你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沐雪飞哭喊着,醒来自己正靠着苑澈肩头,心头一动,苑澈好像睡的很沉,长长的睫毛盖在脸上,许是昨天累坏了了吧。沐雪飞蹑手蹑脚的刚想起身,苑澈却揉着眼睛问道:“醒了?”好像他压根没有睡着一般,沐雪飞撇了撇嘴,点了点头。
苑澈和沐雪飞把借来的那点干粮摆上桌,熬了点粥,沐雪飞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一般,跑进跑出,又捞了点咸菜,算是早餐吧。将沐天安置在桌边后,招呼阮翠玲出来吃饭,饭桌上,苑澈咽了咽口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婶娘,叔父,我决定不考玄天门了,用准备交考试费用的那十两银子将玉姐姐好好安葬,我们以后也可度日。”阮翠玲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第一次对苑澈板起了脸,厉声道:“一码归一码,你读书是耽误不得的,至于这银子,我。。我。。自会想办法。”苑澈分辩道:“婶娘。。。玉姐姐已经不在了。。我是长子。。我该养这个家。。。我。。”沐雪飞的手死死的攥着筷子,手面泛起青筋,深吸一口气,没等苑澈说完,平静的说道:“爹,娘,我想好了,我不会再读书了,也不考玄天门了,女儿家读书本来就没什么用处,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我有责任为家里出一份力,我会去镇上做工,我读过书,要进大户人家做差事,应该不难,我今天就去。”沐雪飞胸有成竹的样子,苑澈看来却很是担忧。苑澈想再说什么,被沐雪飞的眼神噎了回去。
沐天始终没有说话,这个女儿对他而言,怕是可有可无的吧,想着沐雪飞心里一阵酸楚。阮翠玲也没有说话,仿佛这就是沐雪飞应该做的,是的,一直在为这个家牺牲的玉姐姐,已经不在了。。。现在。。她也该牺牲点什么。虽然早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沐雪飞还是有些许失望,是的,她终归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
饭后沐雪飞刚想走出院门,身后苑澈拉住了她,不解道:“雪飞,你要去哪里?”沐雪飞转头笑道:“放心吧,我去镇上看看,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差事。”苑澈似乎还不放心,追问道:“你不会是。。。”沐雪飞知道他要说什么,调皮道:“不会啦,我不会那么冲动,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去人家门上找茬,你在家好好温书吧,没几天就秋考了。”说完拍了拍苑澈的肩,嫣然一笑,走出院门,望着沐雪飞的背影,苑澈心里却是阵阵不安。
镇上最好的客栈,也就非这冬月客栈莫属了,全是青砖铸成,位于镇中的位置,客似云来,沐雪飞站在店门外,似乎还有些犹豫。如果要她放下仇恨,不如一死,如果难逃一死,来这里又有何畏惧,只要能解了家里的忧愁,能报仇雪恨,自己就算一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