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侍寝?”仪筠的脸色有些奇怪,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惊讶。
她自是听闻过民间传说皇上极为宠爱新进宫的纯嫔,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司徒熙这么宠幸林嫏,却还未曾让她侍寝。
“我以旧疾为借口先行掩饰,现在我还未有完整的计划,因此没有轻举妄动。”林嫏不多解释,为防止姚馥瑕等再问,她决定扯开话题,“娘,你可认识……花篌?”
“花篌?”姚馥瑕一怔,随即茫然摇头,“不识得。怎么了?”
“哦,无事。”她得到解答,垂首暗自思索。
连娘亲都不知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如此说来,花篌与自己长相相似,只是一个巧合吗?
她生怕姚馥瑕再问下去,只得再次扯开话题:“那……娘,你能跟我说说爹的事么?”
林嫏几次三番转变话题,将姚馥瑕搅得头晕,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听到她提起“爹”,姚馥瑕的面色终是变得苍白无力,神色复杂,她与林嫏对视,欲言又止。
“娘……你同我说说吧!我想过了,既然已经入宫,那我便要将爹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他含冤而死,这冤屈终是要被洗刷的。”林嫏见姚馥瑕咬唇不言,心里急切,顾不得许多,伸手握住姚馥瑕的手,死死扣住,“娘!你一定知道一些事,告诉我。”
“嫏儿,别逼你娘了。”仪筠倚靠在床头,目光怜惜,轻叹,“你娘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而且事情过去多年,终究是不愿意提了。当年老爷走时,她的模样就与你知道许络之事时差不多,还曾几度晕倒。若不是为了还未出生的你,她只怕也是要随你爹去了。”
林嫏震惊,她一直不曾认为娘亲与爹的感情深厚至此,犹如她与许络。试想一个企图从良的青楼女子,定是深深期盼能早日脱离那艳红地狱,只要有人愿意花银子替她赎身,带她有稍许的情谊,像娘这样的女子定然是会跟随离去的。只是没有预料,他们彼此之间真的存在真情,寄托了深情……
“娘,那你更该告诉我!如此一来,我才有机会替爹平反!我从不相信爹会畏罪自杀!他定是以死明志,必定是有人污蔑于他!只有我们了……只有我们才能为他讨回公道。”林嫏拽住姚馥瑕的手,逼迫她转过身来与她对视,“娘,难道你不希望我为爹洗刷冤屈吗?”
“洗刷了又如何?”谁知,姚馥瑕给予林嫏的答复居然与林嫏的设想截然相反,顿时,她哽住喉,不敢置信地看着姚馥瑕,无言辩驳。
“我不想他再不安宁。我对于官场之事知之甚微,当初也只知一切起因是源于你爹和丞相的不和。可那都是先帝在世时的事了,当今皇上即便有心,也未必能完全调查清楚!丞相是两朝元老,只手遮天,你又能做什么?后宫向来不得干政,若你被反咬一口,单单凭借皇上的宠爱,根本不能保你万事无忧!”
“可……我们就如此袖手旁观么?”林嫏猛然警醒,齐如玉如今带着林媛、叶子菁等已然投靠丞相,不禁怒火胸中而起,“害林家家破人亡的是丞相。你知道这件事,那大娘更应该知道!可他们还是投靠了丞相?让林媛认贼作父?”
母女两人都情绪激动,阿莲有心想劝,却又无从劝起,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仪筠却是无动于衷,冷静看着她们交谈,在她看来,母女之间不论有何事,说开了便好。
“是!大姐的事,我也是最近才听说。好似几月前他们的生活也并不乐观,只是不知怎的,林媛居然认识了刘家最小的公子,并且怀上了孩子,于是这才被丞相府接纳。”姚馥瑕定定地迎向林嫏的视线,眼中的柔弱褪去,折射出一股蒙然恨意,“我没想到,齐如玉居然是这样的人,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向她示弱,她不配!亏她还是尘深明媒正娶的妻子。”
林嫏欣慰一笑,终于看到自己的母亲也可以为了心中所念而奋不顾身地坚强,她终于感到一丝放心。
无言,林嫏抬眼望向窗外,默默无声。
“嫏儿,皇上封你为纯嫔,可有调查过你?”沉默间,仪筠陡然脱口而出心底的疑问,林嫏闻言,面色一白。
“是啊,当初你是从仙绮楼被迎走的。想必皇上定会调查你的家世背景吧?”阿莲闻言,深觉有理,不禁一起追问。
“我不知道,他若是要调查,也未必会在我面前提起。”林嫏经她们一说,好似才想起这个问题。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司徒熙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若是想知根知底,该是在她入宫前就调查好了她的身份,才做好准备迎她入宫,可是……他知道些什么?有疑虑的话该是会来问她,有问题也该找她摊牌。可他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到底说明他查到了……还是没查到?
被她们这么一问,林嫏自己这么一想,只觉得好像如今不仅仅只是她在算计着什么,司徒熙的心里,只怕也深藏着许多她无法探知的信息。果然,帝王之心难预测,只怕她未来的路会走的很艰难。
“我想出去走走,一个人呆一会。”林嫏心绪噪乱,站起身来,并不说要去哪里,也没有打算带上冬萤几人,不等姚馥瑕说话,转身便消失在一片苍翠之中,身形快得诡异。
匆匆来到林中,望着眼前熟悉的美景,身边却没有熟悉的人。再一想到自己那幼稚的有些可笑的复仇计划,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皆可能是无用功,甚至会拉上家人一起受苦时,林嫏真是觉得自己自信地可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天衣无缝……其实呢?或许在他人眼中,在司徒熙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小丑,而他早已备好瓜子茶水等她唱戏。
讽刺……太讽刺。
许络……
林嫏抬眼看向天空,蔚蓝色被包围在四周幽幽的竹林中,竹叶风中轻摇,她忽然想起赵攸覃为许络立的墓便在前方不远处,当下迈开步子朝前走去,脚步有些急迫。
许络。此刻……她只想和许络在一起。
行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她遥遥远眺许络的墓地,还未走近,便发现此时正有一人站在在墓前,身姿挺拔修长,手上握着他终不离身的剑,垂头默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林嫏脚步一顿,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的人居然会是他:“赵攸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