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纯嫔小主似乎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娘娘打算……”柳叶站起身来走到皇后身侧,神色谨慎小心地问道。
“本宫倒是小看了纯嫔。本以为只是一个烟花女子,却一上来就封了个嫔,还赐了封号。没有绿头牌照样能留住皇上。莫修媛在她那儿碰了一鼻子的灰……”皇后说着说着忽然笑了,柔和的美颜闪烁着不明的光芒,“倒是很有趣很有潜力……这样的人,不收为己用岂不可惜?”
“娘娘的意思是……”柳叶眼珠滴溜溜转,立刻明白了皇后的言下之意,“娘娘好计策,想必纯那嫔小主该不会拒绝才是。”
“那便要看她是不是聪明人了。”皇后高深莫测一笑,端起一边矮几上的热茶,浅抿一口,轻轻舒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妍飞公主求见。”皇后才放下茶盏,门外一个娇小的宫女便走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
“皇后嫂嫂。”不一会儿,宫门外便跑来一个身着七彩霓虹羽衫的清丽少女,瓜子脸,浓眉大眼,带着一股男子的英气,挺鼻梁,薄红唇,年纪大约十六七,嗓子却是不符外表的娇甜,一见皇后便笑扑上来,“嫂嫂可有问过皇兄上次我拜托你的事?”
“燕儿。真是抱歉,嫂嫂还未来得及问。”皇后亲昵地拉过司徒燕的手,笑得一脸歉意,叹口气,“自从那日以后,你皇兄就几乎没有踏足千禧宫,我便是想问,也问不了啊。”
“为何?皇兄不来千禧宫,莫非是去了别的娘娘那儿?”司徒燕有些迷惘,猜测道。
“你没有听说么,前几日宫里多了一位纯嫔,那少女清丽无双,皇上痴迷的不得了,刚认识她那会儿就一直往宫外跑,自她进宫了的几日也是日日陪伴,自是无暇来这清冷的千禧宫的。”皇后神色颇为无奈,语气也是无比哀怨。
司徒燕侧首一想,狐疑道:“就是那个将了莫修媛一军,又得到皇兄全部宠爱的纯嫔林嫏?”
皇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精光。
“那又如何?她只不过是一届烟花女子,不过是一时得到皇兄的垂爱罢了,能有多久的宠爱谁都不晓得,气焰那么嚣张,总有一日会有人将她压下来的!”司徒燕恨恨地想,都是因为这女人害得自己如此重要的事被耽搁!下次定要讨回来!
“嫂嫂何必在意?皇兄不来,你可以去找他!走,咱们现在就去。”
“燕儿,算了。”皇后一把拉住这位莽撞的公主,看似手腕轻柔,其实力道极大,她笑容温柔娴淑,“这几日皇上正为边关的战事头疼呢!你这事一问啊,难保他不会发脾气。还是等着挑个好时机去吧!”
“这样……”司徒燕有些不甘心,但念着皇后的话也有理,这才愤愤压抑住自己的不愉快,安静下来。
都怪那个纯嫔!怎么好意思一直霸着皇兄?若耽误了自己与漪玄的大事,定饶不了她!
午后,冬阳暖暖,林嫏躺卧于灵秀阁前院中央的海棠树下的贵妃椅上刺着绣。
秋苓与冬萤起先怕她身子吃不消,建议她去屋内烘着暖炉刺绣打发时间,可她不愿,本就在寒冬,晚上已然离不开暖炉,既然昼间遇上这好日头,坐在屋外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冬阳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小主准备绣什么?真好看!针触细腻,五颜六色……”秋苓欢乐地凑在林嫏身边看着她一针一针穿针引线。
“绣什么都不知就说好看?”林嫏心情愉快,笑嗔道,“你猜猜,你若是猜到了,我就绣一个荷包送你。”
“真的?小主你太好了!”秋苓听见林嫏说要绣荷包送她,开心得几乎跳起来,让林嫏不得不感叹一句,到底还是个孩子……童心未泯。
她浅笑抬头,正好瞧见夏茗领着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太监走来,朝她福了福身道:“小主,这几位是皇上挑选了送来的小公公,都挺机灵能干的,主要会些拳脚功夫,想着灵秀阁或许需要他们。”
林嫏转眸看向他们一行五六人,小太监们一瞅见她深思的目光,纷纷惊得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喘,心脏“砰砰”直跳,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一个多么美貌的仙女。
林嫏微微叹气,心中了然,司徒熙还是知道了……
“你们都从哪儿派过来?”林嫏凝视他们半晌,云淡风轻地问,好似在说天气一般漫不经心。
“回小主,奴才之前是在天应宫当差的,小元子、小全子他们也是。还有几个是皇上从浣衣局那儿调了一些勤恳的过来,都是磨练大的,能吃苦。”为首那年约二十的小太监上前一步,态度恭敬,不紧不慢地答道,末了再加上一句,“奴才叫小庄子。”
吃苦?莫非他们以为灵秀阁是第二个浣衣局么?
林嫏瞅着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轻声一笑:“你们放心,在我这儿,不需要吃多少苦,只要你们记得能听的才听,能看的才看,能说的才说,我不会为难你们。”
“奴才遵命。”他们齐齐叩首。
“夏茗,带他们下去分配一些事做吧。”林嫏挥了挥手,“对了,小庄子,你就暂且先做灵秀阁的领事太监吧。”
夏茗与小庄子一同点头应道,旋身与一干人一齐朝外走去,不再打扰林嫏。
“嘻嘻,看来刚刚奴婢听到的传闻是真的了。”秋苓眼瞅着夏茗带那几个小太监离开,便笑开了,看着相当愉快。
“怎么?你这丫头在外面又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林嫏手中的刺绣工作不停,只是抬起头嗔怪得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秋苓。
“小主,是外头的宫人们在传啦!说是今日午时,莫修媛趁着皇上休息之时,带着青菊去哭诉一顿,说小主对她不敬。那青菊脸颊肿得老高,像西红柿一样,一看便知是被人下了狠手掌的嘴。修媛说那是小主命人掌掴的,还污蔑小主不但不服宫规不去请安,就连她亲自上门都不放在眼里,太无规矩。谁知皇上正为边关小国骚扰的战报头疼,听她如此说,二话不说将她轰了出去,还罚她抄写《女训》。”秋苓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得意了,仿佛她得到了奖励似的,“莫修媛此刻只怕气得直摔书吧!不过皇上会特意再派人手来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可仔细想想,皇上那么爱惜小主,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莫心昭当真闹到了司徒熙那儿?
林嫏眉心一蹙,不多时便放松了。
没想到这莫修媛比她想象中还要沉不住气。本来便是私底下的事,放不上台面,要瞒住司徒熙还是有可能的,可如今她这么一闹,岂不自掘坟墓?
“还人之常情呢,你知道那些人之常情吗?就知道一个人在这儿偷着乐。”林嫏见秋苓一点也藏不住心事,皱起眉佯装责怪,实则她轻弯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亦万分愉悦的心情。
“也不知道收敛些,你再这样定会给小主惹麻烦。”冬萤站在一旁也忍不住责怪。
“无碍。反正如今我与莫修媛的关系已然有了裂痕,也不指望会和好,索性撕破脸也不会有多少不妥。”林嫏恬淡一笑,低下头去继续刺绣,“不过记住,我们始终是弱势……只有如此,皇上才会站在我们这方。”
“小主说的是。只是小主才刚进宫,便惹出这样的事,怕是日后在宫中就难以应付了。修媛娘娘只是第一道障碍,之后还会有其他娘娘,特别是皇后娘娘……”冬萤垂首,颇为担忧地说着,声音低低的。
“冬萤,我明白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可世事无绝对。你瞧那莫修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丫鬟也是仗势欺人的主。修媛的位置虽不低,却也算不上多高。宫中还未设昭仪,便是修仪都没有,可皇上也未将这些位置给她,可见皇上也深明其性。只怕她欺压他人也非一朝一夕了,反对她的妃嫔定然不少,想必皇后对她也想除之而后快。此刻她失宠,那些曾被她欺压的妃嫔定会站出来想尽办法复宠或是向我这里靠拢,亦或是向她施威,不是吗?”林嫏头也不抬,专心的绣着自己手中的花,“既然如此,对我来说,这并不完全是坏事。”
“小主说的是,是冬萤欠考虑了。”林嫏的分析各掺利弊,说得冬萤早已深深折服,不禁恭敬低首应道。
林嫏拿起绣帕银牙一咬丝线,彩色丝线应声而断:“不过,我并不需要谁向我靠拢,在这宫里,不该存在牵挂与所谓的姐妹之情,当然了,背后的刀子就更不需要了。”
秋苓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林嫏与冬萤的对话,半晌都不做声,脸上却早已没了之前的欢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凝重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