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昏过去了,意识游离在外,找不到归宿,整个人轻飘飘的犹如一缕幽魂,飘荡在天地之间。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正迷茫间,猛地头顶传来一阵阵痛,尖锐刺入她的脑袋,让她霎时再度失去知觉。
待她睁眼,眼前的一切已经全然不同了。
古色古香的桐木雕花床板,看起来有些陈旧,床上还挂着蓝色的纱帐,破损几处,想必是下等品,且已经用了些日子了。屋子里还有一张木桌,看似也不是什么昂贵之物,倒像是用了十几年的陈旧之物,破旧不堪,摇摇欲坠。桌面之上也只摆了几个白色的瓷杯,。这屋子中的一切,看起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说白了,大概没有一样是很值钱的。
只是……她的眼睛疑惑地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是哪里?
她刚想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软绵绵地无力不说,而且大小也变成了原本的五分之一!她惊诧地抬起自己的“手”——此刻更像是粉嫩嫩的肉团,根本连握拳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杂乱无章一挥,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什么。再蹬蹬小腿,圆鼓鼓的身子根本就翻不过来,犹如被掀了盖的乌龟……
天!瞪眼瞅着自己那缩小了不少的身体,周朗晴突然间莫名,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根本是婴儿的身体。而且……是一个身体极其虚弱的婴儿。
只是此刻的她没有深究许多,无语看着自己的小手,身体不舒服,心里也顿时凉了半截。看这样子,她好像是穿越了?
正在她惊讶无比之时,古色古香的木雕门被人从外推开,缓缓走进来一个古装打扮的妇人,端着脸盆,盘着高高的发髻,满面风霜,眼角布满皱纹,一眼就知大约不是一个富贵人。
她眨眨眼,滴溜溜地转着黑色的眸子瞅着妇人看,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
那妇人一眼就望见她,神色一滞,随即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满面阳光,放下手中的脸盆,朝她快步走来,伸出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将她抱起,搂进怀里,心爱的逗弄着周朗晴粉嫩的小脸蛋。
她该不会是她娘亲吧?
周朗晴眨眨眼,张了张嘴,咿咿呀呀地抬起小肉爪往那妇人的脸上揉去。
那妇人见她如此举动,顿时眉开眼笑,满是怜惜抱着她爱不释手地轻拍,在一侧床边坐下,伸手撩开蓝色纱帐,看向帐内。
周朗晴也费力地转身想去看看,好不容易微微抬起头,才看清了那帐内之人——一个身着白色薄衫的年轻女子正沉沉睡着,额角犹带着虚汗,脱力的模样更加增添了她的柔弱。
她的气息很微弱,周朗晴几乎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因此才在起初没有注意到她就在自己身旁。
那女子此刻衣衫凌乱,体型纤瘦,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一般地筋疲力尽。她一头乌黑青丝散开在床榻上,面容苍白,唇色惨白,虚弱得不得了,只是那清眉黛眼,却是透露暗示了这女子是一个极其罕见的美人。
“三夫人……三夫人?唉,为何还不醒?”抱着周朗晴的妇人神色戚哀不解,费劲腾出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床上昏睡着的女子。
襁褓中的周朗晴大力晃了晃身子,总心觉这妇人要是一推那女子,那女子便会虚弱散架了似的。
然而,就在那妇人忙着照顾怀中婴儿、失望罢手之时,床上女子却悠悠转醒,一双幽深明亮的眸子渐渐显现出一丝焦距,定格在周朗晴身上。
她苍白的脸容完全遮不住她原本就貌美清丽的模样,望着那妇人手中粉粉的婴儿,她平缓的神情泛起隐隐的激动:“她……”
“三夫人,你终于醒了?”那妇人闻得声响,看着孱弱女子醒来,灰蒙的双眼登时迸射出一丝光亮,她将那孩子抱到那女子的身边,然后快而轻声道,“五小姐在这儿呢。”
那女子颤抖着伸手,支撑起自己孱弱不堪的身子,抬手就来抱她,将她搂至自己不宽厚却极其温暖的怀抱,轻柔怜爱在她光滑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低声呢喃:“还好……孩子,还好你在。”
周朗晴只觉得面前淡雅香风迎面而来,接着脸颊一软,同时心底渐渐升腾起一股悲伤。
母爱……
“三夫人,奴婢拿了些水来,正好可以给夫人梳洗一番。还有,奴婢在厨房里温着参茶,好歹喝一些吧。这次可惊险呢,夫人你生小姐生了整整两天两夜,血也快流尽了,可把奴婢吓坏了!而且这一睡就是四天,奴婢差点以为夫人要熬不下来了……”那妇人苦着脸说着说着就欲落泪,好在她硬是忍住了,擦擦眼角,上前为那女子垫了一个软枕在背后,便转身往外走去。
生孩子用了两天两夜?血流不止?昏睡四天?怎么都觉得此中有古怪。
周朗晴正因那妇人的话而暗自思索,那女子忽的紧紧搂着她,眼中闪现出点点布满回忆的光芒,那般怅然,那般遥不可及,她温柔的手臂,轻轻搂着她,像软玉一般让人觉得贴心。
妇人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热茶进来了,她缓步行到那女子身边,小心翼翼将那碗犹冒热气的参茶递与她,轻声叹气:“三夫人,你可得好好养着身子,在此期间,可千万不能再生大病了,否则……夫人的身子,只怕是真的撑不下来。”
那美丽的女子微微蹙眉,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启唇浅浅抿了两口就摇摇头示意不要了。
这女子一定是她娘亲了。虽然现在一切还不太明朗,但是,周朗晴至少能确定,她的确穿越了……至于穿到了哪儿,她不知道,总归不是原先的地方。而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即是她这一辈子的娘亲了。
她的心间突然暖意融融,为此生有了温暖家庭而感到狂喜庆幸。
她在原先的世界早已没有留恋,也无法再独自一人生存,若是能在这婴儿体内得到新生,重新开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说不定这辈子,她可以在前世奢求不到的父母关爱下获得快乐新生,也算是因祸得福。只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父亲在哪儿?从刚才便没有见到什么男子……
到处都找不到父亲,周朗晴只得叹口气,再度把目光转回了自己娘亲身上。
她长得极美,然却不是那种妖艳张扬的美,反而很内敛,纯净又温婉,让人看第一眼就觉得舒心,接着再往下看便越来越不能自已,只觉得都快被她夺去呼吸,瞬间明了她的动人心魄。先前便是如此,周朗晴没察觉这美丽女子多么耀眼夺目,可是先下却是越看越收不回目光,精神一晃,迷惑不已。
倾国倾城。
此刻,她只想到这个词来形容她的母亲。
那么以后,自己会不会也生的这般美丽?嘿……她此刻居然还笑得出来。
妇人放好参茶,随即于床头坐下,伸手轻轻抚摸周朗晴光滑的脸颊,轻声道:“三夫人,给小姐取个名儿吧。”
“仪筠,林家败落,现在的我已不是什么夫人了,她也不是什么小姐,你也不必把自己当成奴婢,就当是我姚馥瑕的姐妹吧。这一辈子,我只求平安,别再和帝王、朝廷扯上关系了。我们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霜了。”温婉美人轻轻地晃着手臂,拍拍周朗晴柔软的小身子,秀眉一皱,露出恍然之色,“这孩子也乖,不哭不闹。”
“夫人,不管怎么说,我真为老爷感到高兴。虽然已他不在……但还有夫人这般温婉的女子肯为他这么守着,也不枉此生了。不像大夫人和二夫人……”仪筠也是眼角微微含泪,欲言又止,“也是三夫人心肠好,才能安然度过此难关。”
老爷?父亲不在了?
周朗晴只感觉一道晴空霹雳,将她曾经妄想的美梦彻底打碎。
没有父亲……那便是她又要再次度过与母相依为命的孤苦单亲生活了是吗?她的心霎时又被堵住,难过,不甘,一股脑全涌上心头。
为什么?上天还是如此不公……她只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仅仅只是一个完整的家而已!什么荣华富贵她都不要,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困难!
“孩子,生在这个家,苦了你了。”那女子眼中噙泪,更加美丽动人,修长苍白的手指悄然划过周朗晴的脸颊,“取个什么名儿好呢?林……林?琳琅?嫏嬛……便叫林嫏吧,可好?”
“林嫏?虽然不懂,可五小姐的名儿真好听。”仪筠笑眯眯地接过话,看着那个粉嫩嫩的孩子,低声虔诚道,“但愿小姐能一生平坦,切莫如夫人一般辛苦。”
林嫏啊……好吧,这一生,她便叫林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