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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八幕 诺言(1)

不知不觉,日子又过去两天,夜晚二更,林嫏一个人坐在房中点灯刺绣,长时间的静坐使得她腰酸背疼,这刚停下手中的活计揉揉酸疼的眼睛和胳膊,便看见仪筠推门而入。

“筠姨?都这时候了,有事么?”林嫏放下手中的针线,略微不解地站起身来走到仪筠的面前。

“哦,是阿络那个孩子,说什么有事找你,让你去一趟竹林小溪边。本来我是让他自己来跟你说的,可这小子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也就替他跑了这一趟。你要是有空了,就快去看看吧。”仪筠也不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絮絮叨叨说完一长串话后,也不知怎么的就露出了一个令林嫏莫名的灿烂笑容,施施然离去。

许络?这么晚了……他在外面又搞些什么?消失了这么些时日,居然还好意思找她?而且还拖筠姨来说……看她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脑海中翻滚着许络忍不住向她跪地求饶的样子,林嫏带着满是恶作剧的笑容,只身一人来到了林间小溪。

夜间的竹林,她很少来,这里与白天时一点也不像,白昼时分的竹林安宁幽静,给人很舒爽宁静的感觉,而晚间的竹林,黑暗幽深,行走其间视线不佳,月光难以渗透进来,距离人四五步远处就已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从心理上就给人一种可怖的压抑。

林嫏只能凭借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慢慢行走,寻了半天都未见到许络的影子,起先想要小惩许络时的邪恶小心理早就荡然无存,变成了恐惧的焦虑。

“阿络,许络!你在哪里?”

清脆的喊声回荡在幽幽林间,却没有人应她,只有淡淡沁香的微风拂过她的衣襟,吹入她的发间,又俏皮溜走,四周黑暗静谧,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声无息的静默恐惧。

林嫏越想越害怕,也不敢久留,既然见找不到许络,便打算转身离开。

“嫏儿。”

许络清澈温纯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林嫏脚下一顿,下一瞬就发现整条小溪方圆五里之内都升起了盈盈幽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荧光四布,华美异常。

林嫏忍不住好奇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在无数漂浮在溪面上荡漾着的莲花灯上,每一朵莲花中央都闪烁着一颗蜡烛。

好美……林嫏不禁怔忪。

就在林嫏目注于莲花的不经意间,她周身也开始慢慢地浮现出一种碧绿色的荧光,回身一望,才发现她的身边、甚至于整个林子里飞满了数不胜数的萤火虫,用它们小而坚韧的身影,努力地发出那一缕幽弱的光芒……

在这样的一片犹如仙境的天地间,她失神忘了自己是谁。

“喜欢吗?”许络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林嫏身边,一身白色的衣袍干净洁白,他愉悦微笑着与她并肩看着这片荧光美景。

“这是你做的?”林嫏回身去看许络,只需一细想就能明白这件事的始末,刹那胸口涌入抑制不住的感动,甚至是连眼眶都红了,模糊了眼睛,泪水在眼眶内盈盈打转,却未落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如常,望着许络,“这几日,你都在忙这些?”

“是啊,我一人做的。”许络未看林嫏,故而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叹息着观赏这花费了他无数心血的美丽景致,笑容满面,灿烂若星辰,“可花了我整整八日呢!”

“为什么?”

“嫏儿,你忘了吗?十年前的今日,是你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啊。”许络温柔一笑,终于回首来看她,可才一转头,就被她眼中的泪刺了眼,立刻急了手脚,上前来伸手想要为她擦泪,一边还着急道,“怎么了?嫏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弄了……你可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嫏闻言,心口一软,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滚落下来,打湿他的掌心。

看着为她落泪而急的团团转的许络,林嫏的内心充满了安心与感动。

这个男人,这个心心念念记着他们相遇、为她苦苦准备了八日的男子……这世间大概不会再有人比他更爱她了吧……

他为什么要这么好呢?他那么单纯干净的人,怎么会叫她遇上了?难道是她上辈子经历了非常人能忍受的苦难而得到了如此回报吗?亦或是,他就是前世深爱她的父母的映射?

不管怎么样……林嫏知道,这一生,她只会爱他;这一辈子,只有他,才值得她深陷,值得她不顾一切。

“我喜欢,许络。我喜欢。”林嫏猛地扑进他怀里,泪水将他白衣的前襟染湿,温温热热,“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那么好?”

“因为你值得。因为我爱你啊。”许络紧紧地拥着怀里的少女,轻轻叹息。

“我不值得,一点也不……”林嫏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轻轻抽泣,“我什么都不好。”

“我觉得你好就够了。你在这世间独一无二,也是我唯一想要的、想爱的女子。”许络伸手捧起林嫏沾满泪水的精致脸庞,抹去她脸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泪痕,心疼地看她,“别再哭了,不管是谁都不值得你这样掉眼泪。你一哭,我也很难过。也别再说自己怎么不好,你很好,我觉得你很好就够了,不是吗?我也答应过你,我会一生一世陪着你,直到白头,直到我们一起共赴黄泉,除非老病死将我们分开。”

林嫏回握住他的手,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微微摇首:“不要,老病死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陪着我走下去,不可以丢下我。哪怕有天我先你而去,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会的,不会……”许络喃喃着,冰凉的唇贴上她同样冰冷的额头,温热地呼吸将她包裹,“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许络也会好好的!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

“阿络。”林嫏泪流满面,控制不住的情绪翻滚而出,她伸手抱住许络,被泪水浸湿的脸贴着他的面颊,声音已经哽咽不清。

“嫏儿,别哭。”许络紧紧地回抱她,把头埋进她的颈项,“别哭……”

听着他温柔的嗓音,林嫏却感觉自己莫名地越哭越大声,越哭泪越多。林嫏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许络真的离开了她,她要怎么活下去?这个被她依赖了十年的男人,不是说舍弃就可以舍弃的,他答应的话……她该相信的。

“阿络,今生能遇见你,真好。”

他松开她,闪烁的泠泠眸光看着泪眼婆娑的林嫏,心疼地低叹,伸出手指拂去她的泪水,以及被泪水黏在面颊上的头发,抬起她的下巴,望着面前这张如花的娇颜,渐渐俯下身吻上她的红唇……

在这朦胧的月光中,在这莲花灯溪畔,在这萤火虫飞舞间,林嫏终是收获了一份温暖又厚实的爱,填满心底的空寂和恐惧,当时只觉得,此生无憾。

从那夜回家之后,林嫏便发现家里的人好似都已发现许络的所作所为以及这一切的过程与结果,姚馥瑕更是雷厉风行,在问明了他们的心意、确认了心境后,毅然举家挑选了一个吉日,让他们尽快的成亲。

日子定在下月十五,不快也不慢。

如今离那日子还有近一个月时间。这些日子里,林嫏几乎没有出过门,而是日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为自己准备一些婚礼物品,包括自己亲手做一件最美的嫁衣,绣着那一针一线,心中满满都是甜蜜与期待。

妈妈……

林嫏侧首望向窗外蓝天,眼神澄澈,似乎看见了那一世离自己而去的母亲。

你看见我了吗?女儿很好,因祸得福获得了新生。马上就要出嫁了,我要嫁给一个自己深深爱着同时也一样深爱我的男人,这辈子,该是不会再辛苦与难过了吧?

好不容易盼到了九月底,深秋之夜,林嫏来到了姚馥瑕的房间。

“嫏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反倒来娘这儿了?”姚馥瑕已经褪去外衣和中衣坐在了床上,一见林嫏,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紧张之间就想要下床来看。

“娘,别下床。今天,我想和你一起睡。”林嫏笑说,轻巧地爬上了床。

她半倚靠得窝在姚馥瑕温暖馨香的怀中,只觉浑身暖洋洋,舒服温馨极了……好久没有这么安心了。

“嫏儿,怎么了?今日怎么像个小赖皮鬼一般赖到娘的房间来了?都快出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姚馥瑕靠在床头,温柔地抚摸着林嫏的头发,一下一下,梳理着她及腰的青丝。

“娘,这么快就把嫏儿嫁出去了,娘舍得么?”林嫏耍赖皮似得一闭眼。

“再舍不得,女儿家也总是要出嫁的。更何况你与许络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早已是事实。能嫁给一个自己爱的、又爱着自己的男人,是一个女人一生渴求的幸福。别忘了阿络的家也在这儿,你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走不出这里,也还是在娘的眼皮底下呀。”姚馥瑕轻柔地笑着,温婉依旧。

“是啊。以后,我和许络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也会好好孝顺你的。”林嫏朝姚馥瑕的怀里靠了靠,心满意足地慢慢闭上眼睛。

是啊,一定会幸福,只要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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