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周氏夫妇和儿女一同乘车返回伦敦,龚家也同行。他们将在位于伦敦肯辛顿kensington区的公寓停留一晚,明日返回位于加拿大多伦多的家中。
两辆劳斯莱斯PhantomII轿车行驶在A4公路上。在后面一辆幻影里面,周陈淑洁双手一左西方大学毕业后游学一年一右拉着一双儿女。儿子和女儿都常年不在身边,只有放假才能回家看看。她尽管总很想去探望他们,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丈夫不会喜欢她这么做,而她也理解丈夫的良苦用心,把对孩子的思念压在心里。如今又到了一家人团聚的时刻,她怎么能不欢喜。但是多年的教育让她养成了不直白表露情感的习惯,所以只是双手紧紧扣着儿子和女儿的手心。儿子长大了,身体坐得直直的,能看出他轻轻咬着下唇,眼睛还有点点红。周陈淑洁也理解儿子离开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的心情,只是心痛儿子嘴角的伤。倒是顽皮的女儿,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不时扭动一下,尽显小女儿态。
周永业此时坐在驾驶座上,亲自开车。他身边副驾驶倒是坐着他们的司机兼保镖老王。周永业从小在美加张大,尽管周氏家族家教家学甚严,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直受西式教育。就他这支脉来说,似乎把周氏血脉中冒险的基因继承更多些,一直都在家族中以洒脱冒险著称。周永业从耶鲁毕业后的GAPYEAR,,他和朋友用自己赚来的600美元买了辆旧车,开车周游世界,然后他做过赛车手,酒保,伐木工,流浪艺人,厨师,等等十几种职业。实际上他这个GAPPER一直做了五年,五年后又回到哈佛商学院念了硕士,在进行学业的同时就申请了家族的创业基金,由100万美元一直亏到10万,然后又发展到近6000万美元,当然其中得到家族帮助很大,但是在周氏家族中也算特别一族中的一个。后来周永业还是按照祖训,把产业并入家族之中,并在激烈选拔竞争中最后进入家族产业的核心层,回归了周氏人的传统道路,内心深处,周永业还是希望冒险并自我掌控自己的道路。所以他很不喜欢带随从和司机保镖,但是因为家族规定,他不得不遵守,作为一个小反叛,出去车还是自己开,甚至有时候长途旅行,如果是条件许可的话,他会亲自驾驶喷气公务机。
今天参加儿子的毕业礼,让他也想起几十年前的他。而且儿子比他做得还要好,他心里高兴的同时,竟然也有一丝失落,或许自己开始老了?周永业也回忆起当初他公学毕业后的心情,兴奋又有些迷茫,所以如今儿子的心理他也能体会。18岁了,是到了一个新阶段了。
次日,周家夫妇和孩子乘坐一架庞巴迪挑战者605飞机,飞回多伦多。而龚家则回到他们在香港的家。
周永业这次没有亲自去驾驶飞机,他看着一些工作资料,周陈淑洁和女儿小声说着话,而周思源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白云,沉默不语。
伦敦到多伦多不算很远,六个多小时后,就抵达多伦多机场。随后乘坐家族公司的车回到了位于北约克跑马道的家中。
铁枝大门缓缓打开,周永业一家乘坐的两辆黑色GMCYUKONSUV缓缓驶入车路,前面是一栋巨大的乔治王朝风格的建筑。这就是周家,笔直的车道有中有一个环岛,中间是一座喷水池。修整的如地毯一般的草地,让视野很开阔。而周围却环绕着巨大的乔木,北美杉树橡树,红枫,和北美红松,很好地遮蔽了外界的干扰。几只红腹黑背的知更鸟和黑松鼠在草地上寻找食物,车辆经过,松鼠和知更鸟各自逃开,在不远处继续它们的觅食活动。
车辆在门口停下,管家Hamilton女士早已经等候在门口,司机和仆人帮忙吧行李带提入屋内,周思源周思敏兄妹跳下车,家里养的金毛寻回犬Mr.Bean扑上来,闻了闻兄妹两,然后欢快地摇起了尾巴。看来经过半年没见面,这只聪明的狗狗还是记得它的小主人。周思敏养的那只美国短毛猫米奇懒洋洋地在门口看了一眼,又眯起眼打起盹来。车库那边的狗房养的数只大丹犬也汪汪叫着。他们很凶,所以MRBean从来不敢去那边,而米奇小姐认为那是几个粗汉,作为高贵的主人之一的自己,是不屑于去搭理那帮看门护院的家伙的。
在伊顿公学,周思源也照顾过学校养的英国猎兔犬,不过他父亲并不喜欢猎兔,喜欢猎熊和猎鹿而且不依靠猎犬,所以家里并没有养猎犬。
周永业和妻子走下车,和管家交谈了几句,然后对妻子说:“你和孩子们都先休息吧,我要处理一些事情,然后下午要赶往SanFrancisco,不用等我吃饭。”
然后又对周思源说:“你好好照顾妈妈妹妹,休整好,过几日你也要去。”
周思源知道,周氏男性子弟到了18岁,一般会在大学前,会有家族冠礼,而他们这支周氏后裔的祠堂在SanFrancisco,所以他也要去那参加冠礼。冠礼后,代表他就已经成人,凡事要自己决定,而且要负起责任,再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而周家女性成员,18时候也会有笄礼。
休息两日后,周陈淑洁带一双儿女拜会了一些在多伦多的世交长辈,然后放两个孩子自由活动。思源和思敏尽管出生在这里,但是除了在幼儿园在多伦多以外,小学是在SanFrancisco
的周氏私学念的,家族里面,所有北美的周氏家族小孩子,6岁就要集中在家族私学念,而
13岁后兄妹两都到了英国念书,所以在多伦多竟然没有什么同龄朋友。
这日,周思源和妹妹开了家里的SUV,打算去位于cn塔对面的马吉岛,去驾驶家里停泊在那里的游艇到安大略湖游玩。但是竟然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出不了湖,雨停了已经是傍晚,兄妹两干脆抛下跟随他们一起的老王,找了两辆自行车,在岛内漫游起来。
雨后的多伦多岛,空气格外清新,雨水把草地林地里的特别气息冲刷了出来,淡淡的,柔柔的。草地越发显得翠绿,小草得到雨水滋润,神气活现起来,甚至能让人感到草在用力生长着,那股生机活力感染着岛上的人们,在林径里跑步的少男少女脚步也分外轻盈,连路面偶见的水洼也可爱了,映着深深纯纯的蓝天,像天空落了几块碎片到人间。
晚霞映着湖对面的建筑群,CN塔高高地指向天空,旁边胖乎乎的丰田体育中心,或许又要开始一场新的NBA比赛吧。天际线被高高低低的大楼勾勒出来,像一首乐章上的音符在跳动。五彩的安大略湖,倒映着晚霞和城市的音符,美得像Monet的画。
周思源和思敏停下车,思源松开车把,张开双臂,狠狠吸了一口空气,仿佛要把眼前的美景都吸到肺里面一样。思敏望着对面的晚霞,对哥哥叹到:“好美啊,我好想长一双蝴蝶的翅膀,扇扇扇,我就飘到彩霞上面去了。”
“是啊是啊,你飘上去,然后没力气扇了,就吧唧一下摔下来了。”周思源开始又和妹妹斗嘴。如果是小时候,他会接着去掐妹妹的脸蛋,现在长大了,不能掐妹妹了,但是挪揄是少不了的。
“才不会呢!飞到彩霞上面,彩霞会托着我的,我坐在彩霞上面,那里一定更美!”周思敏闭起双眼,也张开双臂,沉浸在幻想之中。
嗡嗡嗡,一阵飞机引擎声传来,一家蓝白相间双引擎CarenadoBaronB58从他们眼前飞过,要在岛西侧的billybishop多伦多城市机场降落。
周思源笑着拍了妹妹一下,“你啊,彩霞托着你也不管用,你会被飞机撞下来,一样摔个大屁蹲.”
“摔下来也要砸你这乌鸦嘴的头上!”周思敏很不满意思源老在打断她的幻想。
“哼,过几天你去SanFrancisco,看你还乌鸦嘴!”周思敏补了一句。
SanFrancisco是北美周氏支脉第一代周令德最初发展之所,也是周氏后人比较集中之处,而祠堂更在那里。周令德最初是作为清末清廷派往美国留学的小留学生之一而来到美国,他们那批人更习惯根据原发音,把SanFrancisco称作圣佛朗西斯科,而清末还有很多华工被掠往SanFrancisco,很多做淘金生计,这些华工习惯称此地为金山,后来在澳洲墨尔本发现金矿,很多华人前往,为了区别两地,SanFrancisco被淘金华工称为旧金山。墨尔本则称为新金山。而同时,很多香港裔和广东裔的华工,特别是那些所谓赊单工,被掠往SanFrancisco做苦工,他们这批人根据广东话的英文发音,把SanFrancisco称为三藩市。后来还有部分香港裔华侨把SanFrancisco称为大埠,所以在以前,根据这一个和中国人关系深厚的城市的称呼,能区分出不同途径来到美国的中国人的背景。不过现在一般官方统称为旧金山。
而到了周思源甚至包括他父亲爷爷这几代人,因为从小生长在北美,英语就如母语一般,所以他们更习惯用英文原发音来称呼SanFrancisco
“嗯”周思源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几天后,周永业通知妻子,带周思源和思敏一起前往SanFrancisco.
到达SanFrancisco后,周家的人员把周思源带往17街上的一所三星级酒店,安排周思源住下。而周陈淑洁和思敏,却前往他们在SanFrancisco在北湾的住所。
这所酒店是属于周氏家族名下的物业,每年来参加冠礼的子弟,无论贫富(实际上周家这脉并没有穷人),无论是否家住本城,或有住所在此,届时都要入住于此,到时周氏会有车把参加冠礼的所有子弟一同接往周氏宗祠。这样意思是体现周氏子弟从此要一视同仁,从同一起点开始承担家族责任。
其实周氏冠礼,周思源参加过7次了。因为周氏宗祠和周氏私学其实相邻,祖训要求冠礼时候,所有在私学就读的孩子都要观礼,从小耳濡目染,领悟成为一名成人的重要性。所以周思源也很清楚冠礼的礼仪和流程。他稍作准备,就早早入睡。
次日,周思源来到大堂等候,堂内还有着3个年轻人,都是参加冠礼的周家子弟。为首一个年轻人看到周思源,高兴地冲上去用手箍着周思源的脖子,大声叫道:“你这大耳怪,怎么现在才现身啊!?我都来了好几天了!”他叫周思聪,是周思源的堂弟,家住台湾,数代都是军人。
左边一个穿着Shady的T恤,工裤,带着snapback的少年,他脸色有点白,高鼻子,带着点坏笑,对周思源伸出拳头,周思源也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两人用力拥抱起来,他也是周思源的堂弟,周思过,住在洛杉矶,父亲周永平也是周氏家族企业的核心层之一。
最后一名少年个头略矮,比较瘦。带着黑框眼镜。他叫周思齐,家里就住在旧金山。他们家也在北湾住,不过冠礼前一样需要在酒店待命。他微笑地抱住了思源。他实际上也是刚从英国回来,不过他念的是哈罗公学。
4个人其实很熟悉,6岁起在私学就一起念书了,一直到13岁相处了7年。尽管后来各自念不同的学校,但是每年周氏宗族都有年会聚会,平时假期也有时候会走动。
“思源听说你在伊顿
4人在一起谈笑的时候,门外一辆福特旅行车开来,这是周家来接他们的车。负责带他们的人员把他们引上车,车子就往城西开去。
周家的会所在要塞公园附近。这里远离喧嚣,树木参天,环境很安静。旅行车行驶在林间公路上,附近不断有鸟群飞起。四人都安静下来,就连喜欢开玩笑的思聪和爱热闹的思过,现在也都不再说话。冠礼,在周氏子弟心里还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车停在一处大铁枝门前,两旁的围墙长长地深入远处的树林里。门口有个告示牌,上面用中英文写着私人场所,请勿入内。两座黄色花岗岩建成的门柱头上,装着摄像头。车内人员用电话通知了里面,门口缓缓打开。车辆驶入,不远处,几栋建筑坐落在树林间。那就是周氏祠堂和私学所在。
车辆在一座小楼前停下,周思源等四个人下了车,他们对这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把附近钻了个遍。不过此时还是等负责指引他们的人员把他们带入楼内。他们进去后,有一处浴室。他们各自入内,沐浴清洗。等他们出来,吹干头发,在更衣处已经放好四套白色内衣,和四套黑色缁布制成的汉制礼服。交领右袂,长袍宽袖,领口与袖口都左右各有一个家纹族徽:一朵莲花,下面有爱莲堂三个字。因为此支周氏尊宋代大儒周敦颐为祖,堂号爱莲堂。所以礼制从宋,服装也从宋制。
周思源等人在穿礼服的时候,每人都有一名10岁以上的周氏子弟在旁帮忙。周思源想他当年也数次做帮手,现在一晃眼轮到他参加冠礼了。
在帮手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一处中式建筑的前面,这个中式建筑就是周氏北美祠堂。这是宋朝风格的建筑,轻灵的飞檐高高翘起,斗拱承传起合,变化丰富。但是建筑又吸取了唐汉建筑的特点,没有太多的细节修饰,秀丽中亦含古朴。整个建筑前有门牌楼,上有题有周氏宗祠的牌匾。入内是中庭,青砖铺地,边角植有翠竹,劲松,傲梅,幽兰和淡菊。面对的是正厅,内有供奉列祖列宗的牌位。上面也有牌匾,上书爱莲堂。厅内左右分坐族内长辈,4人父母,都着宋服布履。而私学内一众周氏学员,无论男女长幼,都穿白色底黑边学士服,站列两旁。
有一个高年级学员司仪童子,高称,受冠者拜天敬地。四人在中庭当中麻垫跪拜,以表示尊天敬地,
司仪再称,受冠者入堂拜祖
周思源四人缓步入堂内,跪在堂内正中的麻垫上,拜祖宗牌位。以示认主归宗。
司仪再称,受冠者拜尊长父母。
周思源等人面对长辈父母跪拜,以示报答养育之恩。
司仪称,初冠。
四人在中间面南跪好,一名周氏长老上前,旁边有周氏子弟捧着托盘,上面有四顶细麻黑色幅巾。长者口颂祝文,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然后按四人长幼顺序,分别加上幅巾。
随后四人起身到旁边侧房,换上白色细麻布制成的礼服,白色素腰带,领口和袖口一样左右有家纹,不过是黑色的。并且四人也摘下幅巾。
换装毕,四人再次来到正厅跪下
司仪又唱到,再冠
有在旁的周氏子弟捧出细纱所制的东坡巾,加冠长者再次祝文;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然后给四人次序加上东坡巾。东坡巾是一种纱制的桶状的帽子。
四人又退下,到房内再次换上黑色缎子所制的礼服,用上皮制腰带,再次出来跪好。
司仪唱:三冠
弟子捧出幞头,就是现在俗称的乌纱帽。加冠长者颂上祝文: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最后一次给周思源等人带上乌纱帽。
在堂中偏西又设有醮席,面向南边。有一个周氏长者作为赞者,周思源的等人依次到席边,赞者取酒并且面北念祝词,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念完,周思源等人拜后,接过酒跪饮,然后面南拜。完成醮礼。
周思源等人又回到堂中,加冠长者又分别颂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曰伯(根据家中长幼仲叔季不等)某父。
是为取字。
周思源,字追远,
周思聪,字兼闻,
周思过,字改之,
周思齐,字常省。
四人拜过,再次拜于祠堂祖宗牌位,拜云:“某之子某,若某亲某之子某,今日冠毕,敢见”
然后又再次拜过众亲族长辈,父母。
这才算冠礼完毕。由此刻开始,周思源四人,在周氏家族内,作为成年男丁对待,要承担成年男子的责任,也可以享受成年男子的权利。
随后所有人都到祠堂旁另一座中式建筑内,这里是宴饮厅,有酒席招待所有参礼人员。
酒席很简单,每人面前肉脯两片,菜蔬一小碟,米粥一小碗。成人有清酒一杯,孩子有清茶一盏。这样简单的食物,一是大家都穿着汉服,不便吃喝。更重要的是以示保持简朴,保持家风之意。
冠礼结束了,周思源,周思聪,周思过,周思齐长大成人,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