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师傅的确知道,我点点头,放下息然伞,找出包袱里的《天痕心经》,“师傅,这是北藤冒死拿回来的东西,估计是慕容庄主要的,真的……要练?慕容庄主会不会弄死我?”
师傅走到高椅前,大喇喇往下一坐,“练啊,为什么不练。那小子那我去说,反正见者有份嘛,你还帮北藤又是埋葬又是报仇的,我们都没找那小子要劳务费呐。”
我不经捂脸,这样无耻的话果真只有师傅才说得出来。不过听师傅一口一个那小子的,好像和慕容庄主真的很熟的样子,真好奇风家姐弟跟慕容庄主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师傅走后,我立刻关上房门,带着兴奋与期待的心情翻开《天痕心经》的第一页,然后发现……一字不识!
正郁闷,忽然,我的耳朵动了动,立刻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板上。
没错,有一个熟悉的步伐正在靠近这边,听频率轻功相当了得,应该是在尊者以上的人物,即使是师傅也不一定能发现。我自下山以来见过的尊者屈指可数,那么一定就是他了,莫紫衿!
辨别出对方身份,我赶紧爬起来就想去通知师傅。刚迈出第一步,眼前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利剑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前。
“小狗狗,又见面了……”耳边传来看似亲昵却暗含杀机的声音,气息温热的像是要把人融化。
我的身体立即僵住,不敢动弹。想了想,还是陪着笑说:“是您老人家啊,大老远跑来真是让我不好意思……要不咱去倒杯茶给您?”
“呵呵……”身后的人低笑了两声,他的声音不同于轶城,低沉而带点磁性,是很容易让女生着迷的声音,我是说如果声音的主人不是在拿着把剑比着我的脖子的情况下。笑过之后,他的温度猛然跌入谷底,“少跟本尊废话,把鲛人泪和《天痕心经》拿出来!”
……原来,又是一夺宝的。这下可好了,连梓魈庭院的主尊都盯上的东西,摆明了是一件烫手山芋,但如果真就这样让他拿走,我有什么面目去见慕容庄主?
“那个,莫主尊大人,从小你爹娘没有教导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要拿吗。这个,是慕容山庄的东西喔……不是你的喔……”我颤颤巍巍的回答,拼命地想着能够逃离或是通知其他人的方法。
那把剑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向我的脖子靠近,冰冷的剑刃紧贴着我的皮肤,一条细丝般的血痕出现。
“本尊耐心有限。”他阴冷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本尊不可能第二次让一个女人玩弄!燕仇,搜她的包袱!”
“是,大人。”又是一个人影从窗口跃入,行礼之后抬起头来,我不禁吸了一口气。
单看他的脸,棱角分明,眼眸黑白分明,是个好看的男子,而且他的五官总觉得越看越眼熟。但是一条扭曲的疤痕自右脸的眼角延伸至耳际,完全毁了那张不错的面孔。
“哟,怎么是这家伙,熙星呢?”我冷静下来,跟他扯淡。
“你说熙星么。”他完全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托你的福,死了?”
死了?!还托我的福?
我顾不得剑锋在即,猛地回身看着他:“你少胡说了,什么叫托我的——”
话一出口,看着他幽深的瞳孔,我似乎明白了。
的确是因为我,因为他没看住我,让我给东枝和西桠救走了,所以他受到了梓魈庭的惩罚,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我不杀伯仲,伯仲因我而死,我再次让一个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虽然在初步认识这个世界后就已经做好迟早要杀人的准备,虽然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我压下心里的歉疚,轻佻的看着他:“这么说梓魈庭的人才资源很充足嘛,一个灵者后期你说杀就杀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莫大人手笔真大。”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门外响起几个脚步声。两个大男人都慌乱起来,之前怕后院有人看见,燕仇进来后顺手就把窗户给关了。现在来人近在咫尺,再去开窗显然时间不足。
狗急了还跳墙呢,不能让这两个家伙真的被发现,否则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转了转眼珠,嘴巴向着床底一努。
莫紫衿倒是配合,身形一动已经趴在床底下了,燕仇也跟着主人进去。下一秒,房门已经被扣响。
我一边拿着手帕拭去脖子上的血痕,一边打开门,看见一个男子带着两个小厮站在门口。
倒是个皮相良好的男子,细长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丝阴柔,虽然穿的只是简单的便衣,可仔细一看竟是昂贵的云锦绸,就连站立的姿势有种贵不可言的感觉。该是个有些地位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来找我。
见我这么毫不客气的打量,他倒也没生气,伸手一抱拳:“姑娘可是清风尊者座下弟子风离忧?”
苍天啊,居然真的有人记得在那八个字后面加上本姑娘的名字!我几乎要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是我没错。公子这是?”我礼貌的请他进屋坐下,然后屁颠屁颠地冲上茶水。
他轻轻摇晃着纸扇,姿势倒是跟那个释王殿下一个套路。“在下前几日进六角城,恰逢姑娘与明月洞的各位亲切交流,很是好奇,便停下听了几句。”
这人官腔打得真自然,还亲切交流咧,不就是女人骂街嘛;还好奇,说白了其实就是自己八卦。
“……当时姑娘一口便说出了明月洞弟子的内力境界,后来在下命人探查,姑娘竟是一字不差……敢问姑娘,可是习过听声辨力之术?”
我点点头,这玩意确实可以派上用场。想当初师傅逼我学的时候我还埋怨她呢,自己都没学过还好意思强迫我,不该啊不该~
“姑娘果真是天资聪颖,这听声辨力的难度极大,古往今来学成的人不过十人。”男子微笑着说。好像是扇累了,他合起纸扇,然后拿起茶杯。身后的两个小厮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他抬起手摇了摇,两人犹豫片刻便退下。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我不动声色地也拿起茶杯,借助袅袅烟雾遮掩眼中的了然。
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两个小厮不太正常,下巴光滑,皮肤细腻,姿势扭捏,而且男子拿起茶杯时他们上前的那一步极为自然,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有,男子挥手的那一刻,我隐隐看见他宽大的水袖下露出的中衣一角。
他的中衣,是明黄色的。
“不知姑娘对于朝廷的印象如何?”男子问道,话语中带着分明的试探。
我最是厌烦这些位高权重的人说话拐弯抹角,论心机我实在是拼不过他们。于是干脆将茶杯一放,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离忧下山不过一月,此前一直住在清山,实在是入世甚浅,所以不知怎样回答公子的问题。公子若有要求但说无妨。”
“离忧姑娘果然爽快。想必姑娘还不知道,近期北部蛮夷屡屡骚扰我国边疆,我军士气一再低落,在这样下去,边关城池不保。当朝天子也是苦于手下无人,为了招揽将才,天子已决定将眼光投向江湖。这次英豪大会的冠军,将被朝廷册封为从一品镇国将军,只是武林中人野性难驯,并不一定看得起朝廷册封。在下只希望,若姑娘脱颖而出,请为国家多考虑。”男子镇重道。
……这算,封官许愿?
“公子说笑了,离忧一介女流,又武功平平,冠军是绝无可能的。”我干笑两声,“何况,就算离忧真是有那个运气,朝廷也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做他们的将军。”
男子立刻正色道;“若真是人才,当今天子绝不会看轻女子。因为多年以前,就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以一己之力在国家动乱之中力挽狂澜。”
“那女子……”
“便是令师,清风尊者风练卿。”
我睁大眼看着他。
“姑娘多保重,后会有期。”男子不多说,站起身,“在下告退,希望姑娘能考虑在下之言。”
看着几个人已经向门外走,我突然想起床底下还藏着两个要杀我的大活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该跟这个满口朝廷国家的人好好讨论一下咱们的国计民生、经济改革、计划生育啥啥啥的,总之能留多久留多久……不要让我一个人去面对两个恶魔啊……
“砰。”随着房门轻轻关上,我绝望的回过头,看着床底。
大概下一秒就会有一把闪亮的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然后一个人渣男口口声声让我交出什么鲛人泪和《天痕心经》,然后我不给他就会被杀掉,从此黄泉碧落两茫茫……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咦咦?
我跑到床边,蹲下身子,伸手进去摸索,摸到一只手,便拉着那只手把莫紫衿拉出来;再摸摸,摸到谁的脸,于是揪着他的耳朵把燕仇也扯出来。
两个家伙都双眼紧闭,不过我可不相信他们是睡着了。看这样子像是被迷晕了,但若真是如此我怎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