飏崚离开酒楼时已醉得头昏眼花,搂着凛煜肩膀,口齿不清地说道:“还以为离开灵雾峰就能到处去玩,没想到除了找祭文,还要成天打打杀杀,一点也不好玩!也不知道血兰姑娘怎么样了。”
凛煜没有回话,他也不清楚宁血兰是否还活着,飏崚又接着说道:“臭小子!早上你用的是什么招式啊?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招式,没告诉我啊!”
飏崚说的是那一招“聚土成翼,展翅翔天”,他以为那是凛煜私藏的绝技。
凛煜却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那是我情急之下用出来的,后来试了几次,好像又不行了。”
飏崚知道凛煜不会骗他,遗憾地说道:“那算了,我们还是多杀几只荒兽,多赚些钱,这样就能一边找祭文,一边四处游玩!”
从荒兽袭击琼渊起,无数人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凛煜却忽然发现,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应该痛恨荒兽,比如他与飏崚,恰恰是因为荒兽才能挣到这么多钱,难道他们还应该感谢荒兽吗?
中北山共有三座关隘,自西向东分别为御左关、护中关、卫右关,由于荒兽是从屏山西侧入侵,因此三座关隘之中,御左关关外荒兽最多,其次是护中关。
卫右关关外的荒兽不多,来此应征义兵的人也很少,好几天来,凛煜、飏崚都是卫右关仅有的两名义兵。
梅万方、孟廓等人离开了卫右关,而凛煜与飏崚在城里闲了几天,终于听说又来了四名义兵,被阚忠叫到军所,准备组建队伍,出关剿兽。
阚忠站在一间小屋里等待义兵到来,身边还站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这男子姓张名勋,是国王陛下赐封的旗令,生得剑眉星目,容貌英俊。
阚忠看着张勋,和颜悦色地说道:“有六名义兵要来,你可以一起见一见。”
张勋却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为什么要见?”
按理讲,阚忠军职比张勋高一级,可从神态语气来看,却是阚忠平易近人,张勋孤傲不群。
张勋如此轻视义兵,阚忠也不勉强,和气地说道:“那你就先回去,自己随意行事吧。”
张勋却面带不悦地说道:“哼,真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让我跟你来卫右关!应该让我去御左关才对!”
张勋出言不逊,阚忠却毫无怒色,慢条斯理地答道:“显而易见,陛下看重你,想让你历练历练,但又怕你因为一时冲动而葬身兽海。”
阚忠给张勋戴了一顶高帽,张勋却一点也不开心,恼怒地说道:“那为什么要找来这些不知所谓的义兵?这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吗!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贪生怕死,不敢自己去杀荒兽!”
张勋一脸愠色,阚忠反而笑着说道:“显而易见,征募义兵不是陛下的主意,是二公主的主意。”
听见“二公主”三字,张勋当场愣住,一脸愠色烟消云散,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憋得脸都红了,半晌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不再牢骚抱怨。
恰在此时,六名义兵来到了屋外,张勋扭过头,故意不看这六人,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六名义兵除凛煜、飏崚之外,还有四名男子——李勤,年近二十,身材不高,面容清秀,与其余五人相比,略显文弱;高轩,年近三十,与李勤是同伴,身型健硕,神采奕奕,透着江湖人士少有的凛然正气;曹拓,二十六七岁年纪,肤色黝黑,嘴里缺了一颗门牙,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匪气;易巧,二十出头年纪,身材矮小,长着一个又红又大的鼻子,总是有意无意与人保持距离。
阚忠让六名义兵进屋坐下,而后说道:“今天让你们来,是要交代军务,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我还有三句话要讲。”
阚忠顿了顿,才又说道:“第一,做事要谨慎,卫右关不是国王陛下的封地,这里的一切大事都由封侯大人决断;第二,做人要忍耐,你们也看到了,即便是我的部下也未必会给你们好脸色看;第三,作战要果敢,自己想清楚什么时候该出击、什么时候该撤退,一旦出了错,谁也救不了你们。”
阚忠一边说,一边留意六人的神态表情,并以此分析六人的性格特点:
飏崚,心不在焉,不过并无怨色,可见他性格随和而鲁莽;
凛煜,听得仔细,只是面无表情,可见他性格谨慎而内敛;
李勤,起初一脸轻松,后来颇不耐烦,可见他性格直爽而任性;
高轩,始终神情庄重,不时摇头皱眉,可见他性格刚正而高傲;
曹拓,神态轻蔑,且毫不掩饰,可见他性格狂放而蛮横;
易巧,神色局促,却努力克制,可见他性格软弱而隐忍。
说完这三句,阚忠笑了笑,继续说道:“言归正传,现在来讲军务。如今我们的策略可以用八个字概括——坚守关隘、稳步反击。很幸运,迄今为止没有四翼六爪鹰带着鳄嘴兽飞越中北山,但我们还是要严加防范,不能让任何一只荒兽活着进入卫右关;关外的领土一定要夺回,但不能操之过急,零星的荒兽定要坚决剿灭,成群的荒兽可以暂且回避。至于你们六人,可以自行出关,但是每人每月至少要杀十只刃齿狼才能领粮饷。”
阚忠似笑非笑地看了飏崚一眼,补充说道:“顺便说一下,一只鳄嘴兽相当于三十只刃齿狼。”
领完命令,这六人离开军所,来到城内一家酒馆,一起商量该如何完成军务。六人才刚坐下,李勤就开口说道:“我们应该明天就出城,找机会多杀几只荒兽!”
李勤意气风发,易巧却一脸惊慌,结巴着说道:“明明明……明天就出城?这这这……这么着急,万一遇上鳄嘴兽怎么办?”
李勤瞧不上易巧这副窝囊相,不留情面地说道:“怎么了?你怕了?那你就自己留在城里,我们出城去杀荒兽!”
曹拓却看不惯李勤如此嚣张,斜了李勤一眼,说道:“你要是不怕鳄嘴兽就自己出城吧,我可不想陪你去送死。”
曹拓略一挑衅,李勤立刻拍案而起,气急地说道:“你……哼!想不到你们都是些胆小如鼠的家伙!”
飏崚没想到这李勤看起来文质彬彬,脾气却这么大,赶紧劝道:“呃……李兄弟,别着急嘛!你还没说出城之后,要去哪里找荒兽呢?”
李勤瞪了飏崚一眼,似乎是嫌飏崚这个问题太傻,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到处去找了!”
曹拓听了,大笑两声,讽刺道:“果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侠啊!”
李勤一听,怒不可遏,眼看就要发作,凛煜却突然说道:“我们的嗅觉听觉远不如刃齿狼,视力也远不如鳄嘴兽,如果到处乱走,可能会被荒兽包围。”
李勤看见高轩点了点头,知道凛煜说的有理,但他还不肯罢休,气呼呼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凛煜行事谨慎,早有计划,只见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天亮之后出城,出城之后沿着中北山向东走,走到黑岩河西岸之后,找一个地方埋伏起来。如果有不太多的荒兽到黑岩河饮水,我们就趁机偷袭。”
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明白凛煜这个计策对他们而言是最佳选择,他们只有六个人,可以轻易地隐藏起来,即使遇上成群结队的鳄嘴兽,也能够安全躲过,而荒兽虽然行踪难测,但总要喝水,只要耐心等待,一定会有荒兽落入他们的埋伏之中。
第二天,六人按照凛煜的计策,来到黑岩河西岸,埋伏在一座小山丘上。
飏崚行事一贯鲁莽,但他并不承认自己鲁莽,倒觉得李勤太过鲁莽,他藏在小山丘上,还不忘对李勤提醒道:“最多两只鳄嘴兽啊!如果鳄嘴兽超过两只,你可千万别冲下去啊!”
李勤听得心烦,没好气地说道:“你都说了一千遍了!我就快被你烦死了!”
飏崚不敢再多嘴,李勤又对凛煜说道:“喂,把你的神力弓拿给我看看!”
听见李勤这不容置疑地语气,凛煜只好将神力弓递给李勤,李勤接过神力弓,摸了摸弓臂,扯了扯弓弦,自顾自地说道:“原来神力弓这么轻啊。”
李勤拿着神力弓把玩了一小会,又问道:“巨箭呢?”
凛煜又将巨箭递给李勤,这支巨箭外形构造与众不同,箭簇圆钝,箭杆前粗后细,箭羽多达八片,更奇怪的是,箭簇、箭杆、箭羽天然即为一体,而非并手工组合而成。
李勤直勾勾地看着巨箭,好奇问道:“这支巨箭……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支巨箭是喔喔兽送的,虽然看起来是木头材质,但又重又硬,堪比钢铁,凛煜不知道这支巨箭是如何制成,更不明白为何喔喔兽会藏有这支巨箭,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这支巨箭与神力弓是绝配!
凛煜还没答话,却听见曹拓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六人向小山下望去,只见十几人从北面走了过来,这群人牵着马,马上还驮着不少包袱,看起来像是商队。
看见这群人在山下缓缓走着,飏崚不禁皱眉说道:“怎么还有人在关外瞎晃悠?就不怕遇上荒兽吗!”
虽然在白天荒兽不会倾巢而出,但这么多人出现在黑岩河边,还是很容易引来荒兽,飏崚不免替这群人担心起来,曹拓却冷漠说道:“不要管他们,我们藏好就行。”
“糟糟糟……糟了!”易巧突然慌张地叫了起来,“有好多荒兽过来了!”
六人向远处望去,看见三只鳄嘴兽带着十几只刃齿狼从西面围了过来。
小山下这群人危在旦夕却浑然不觉,李勤着急说道:“得赶紧让这些人躲起来!”
李勤起身就要下山,但他此时下山很可能暴露六人藏身之处,曹拓自然不答应,拦住李勤说道:“你要做什么?你自己不怕死可以,别让我们给你陪葬!”
李勤全然不顾曹拓阻拦,偏要强行下山,曹拓勃然大怒,大步冲向李勤!
眼看要起内讧,飏崚赶紧挡在两人之间,劝道:“你们冷静点!在这里动手,万一惊动了荒兽怎么办?”
曹拓与李勤怒目相视,早晚还是要闹翻,飏崚只好向凛煜求救道:“凛煜,你说怎么办?有三只鳄嘴兽,确实不好对付,但也不能看着那些人被荒兽吃掉吧!”
凛煜想了想,说道:“李兄弟,我和飏崚能对付两只鳄嘴兽,如果你和高大哥能对付一只鳄嘴兽,我们就去救那些人。”
李勤信心十足地说道:“哼,我们俩要对付一只鳄嘴兽简直是绰绰有余!”
凛煜又对曹拓、易巧说道:“曹大哥、易兄弟,那十几只刃齿狼你们能对付吗?”
曹拓沉吟片刻,盯着李勤说道:“只要你们真能干掉那三只鳄嘴兽!”
就在这时,荒兽绕到了山下这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