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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知少年入深山 岂知祸福本难测

不觉太阳已经升起,七点刚过就能感觉到阵阵热浪。这座城市除了以革命之地,英雄之城称著,更以高温让人敬而远之。脚边已经散了一摊的烟蒂,如果不让我逐个数,我想大概接近三包了吧。

路过街角的包子店,停下来买了两个萝卜包子。在给自行车让道的时候,却看见了早晨见到的长江、大河坐在对面的小卖点吃早餐。本来想避而远之的两个人,不知道此刻的我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所以说有时候一刻脑残就可能就决定了他一生的残疾。

“这么巧,你们在这里?”坐到桌边,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怯懦。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一副波澜不惊的脾气,风吹不动,能忍能屈,但是如果把我惹急了,就是老虎我也要和他拼拼刀子。

“哈哈,我们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啊!”还是胖子答话,嘴里还一边嚼着半个馒头。“告诉你,为了遇见你,我们俩从西安来到这里。”

他妈的,恶不恶心,真不知道现在的GUY这么直接。要是让我家老爷子知道非揍死我,那么多美丽的女孩不娶,就是丑一点也没必要娶男人啊,还是两个!

“说笑了,我只是很诧异,你们怎么认识我?”

“哦,呵呵,其实我们报道的时候,看名单看到了你。”胖子嘴里又换了一个馒头说道。瘦高个依然不动声色,就像我没有过来之前一样,低头吃粥。

城府真深,给我的直觉就是这个瘦高个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有着远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沉。让人觉得此人必是极不简单,若非经历生死看空一切,就非傻必痴。

“你们不上班吗?”我竟然又弱智的问了一句。

“你上班吗?”胖子似乎早已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你上班都干什么呢?”

奶奶的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被反问了一句。转念一想,他们俩不是设计院的吗?怎么会知道我在工装厂里无所事事?我突然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头背景。可虽然胖子一直在说话,但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想要瘦高个讲话,除非敲下他的牙,向他的嘴里灌辣椒水。

“你们设计院也没活可做吗?”既然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就索性和盘托出,说不定还能套出来一点有用的。

“嗯嗯,大家都是一样。听说最近出了点事,没人管我们这些新来的。”胖子又吞下了一个馒头,照他这种吃法,只怕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他吃饭。我不知道他的工资,我是听说了我第一年几乎每个月都是650块。

“听说附近山水很好,我们俩打算出去玩几天,你一起过去么?今天上班了也还是一个人在那里坐一天。”

“也可以考虑”我满口应承吗,但摸到自己的口袋,就立刻脸红到了脖子。

胖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悠悠地说道,“不用担心经费的,你只是陪我俩去玩,我们之前已经想好了,多你一个也多不了多少。你回去收拾东西就是,一会楼下有辆白色的面包车。”

“这么快就走?我还没有准备。”心想这两人果然有一套,连车都有。

“那还不快去收拾,我们俩还没有吃完。”

他大爷的,爷的包子还攥在手里呢。你吃了六个包子了,竟然还没饱。无奈我那时确实囊中羞涩,又喜欢旅游,特别是喜欢山。在我的老家,从小只听说有大红山、小红山,但二十年里也无缘一见。江西是多山的,我自然喜欢能到山里溜达。这两人虽不面善,也不是杀人谋命的主,再说都是一个公司的,他俩的岗位也远比我的好,我想他们还是不会那么傻的。

收拾完衣裤,又装了两包花生。到楼下的时候,已经见到一辆八成新的面包车等在那里了,打开车门,前排已经坐了两个人,司机带着墨镜。胖子、瘦高个已经在里面了,我只好挨着胖子坐下。瘦高个还是一句话不说,似乎在睡觉。我上去之后,胖子就在耳朵里塞了耳塞,听着吵闹的摇滚,他也丝毫不觉得吵杂。前排的两个人也是一句没有言语,大概是司机吧。我只好一个人,靠着窗子睡觉。虽然说昨天睡了一整天,今天早晨三点钟起床,到现在又感觉到了困意。

汽车很快下了S40省道,看路边的提示牌,这是到了靖安县。大山很快进入视野,路越来越颠簸,我却觉得不枉此行。

很快汽车就在一处山路上停了下来,胖子从车后面拿下来两个帆布大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车开走了,我试着拎起一袋,却没有让包底离开地面。

“哈哈,看来我只好来两个了。后面都是山路,你自己注意点,别滑倒。”

看着胖子一个人背着两个大包,把他高大的身躯都遮住了,高瘦的李长江却仿佛局外人一样和我一起迈开了步子,我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只是听胖子说后面都是山路,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来过?还是早有预谋。有一想,旅游嘛,怎么也是看好目的地的,这样事先查明了路线,才不至于迷路,这倒让我觉得更妥当。

走下道路,就钻进了密林之中。苍山怀翠,古木参天,远处的高山就隐藏在这林子之后。我心里暗自窃喜,果然苍天不负,第一次进山就如此嗨皮。这俩哥们也真够意识,帐篷都带齐全了,还不用我背。刚开始还有小道,走了两个小时就是鸟兽留下的痕迹了。我彻底懵了,此前一直为山中的美景吸引,害怕他俩就停下来扎寨,及至走到密林深处,披荆斩棘,在身上划破了数道伤口之后我才明白这回是上了贼船了。这可不是小巫见大巫,和尚遇到佛主了吗?我对大山向往了二十年,今天一口气走到我脚软。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还没有到目的地吗?”林间看不到太阳,但通过斜射下来的光线,估计已经快天黑了。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之后。

“小子,这就走不动了?你看胖爷身上这俩包袱。”胖子竟然都不喘粗气,脚步还是轻松,只是额头上微微渗着汗珠。以前看过道家修道成仙之书,《老子》一书就记载了“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万经之首《易经》更以阴阳之说作了细致的阐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为阴阳,阴阳互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心为火者,腹为水者,让心火之下到腹中,正如取坎填补离,水火相济,正是一阴一阳互为根。此法具有两个功效:一是调节心脏,可强化心脏功能;二是强筋健骨,对治疗筋骨方面疾病有明显疗效。但罗大河看起来大大咧咧,远远不会有那么深的修为,再说道家的故事传说,又怎么可以深信?胖子最多也就是肉多。

思绪出窍,不觉又走了很远,林子里已经暗了下来,但还能看见灌木草丛。远处的大山不知道躲藏到了哪里,向远处看黑漆漆的。林中不是有一只或是一群不知名的怪鸟飞过,扑棱着枝头,胡乱叫上一阵,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我又不觉开始担心今夜的住宿,看他俩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长江在前面开路,大河背着两个包紧随其后,我就紧跟在大河背后的两个包后面。这时候才真正感觉的到胖子的好,他巨大的身形加上两个包开路,我就是那乘风破浪的船长!

“我们什么时候歇息?”我的脚早已背叛了我,完全没有了知觉,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

“快了,前面的林子就稀了,这儿也不适合扎寨。”胖子头也不回,干脆唱起了歌,“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破如铜锣的声音就这样扫荡了林子里所有栖息的鸟兽,一只猫儿大小的小兽瞬间从我的脚上跑了过去,倒吓得我三魂荡荡,七魄悠悠。

果然前面,林子渐稀,又渐渐的亮了一点,还可以看到天边残存的火烧云。我再想问什么,胖子还是不停的唱着歌,瘦高个我是不想搭理的。没办法,我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林子里过夜,对这里我一无所知,而且除了一块半坏的手表,我身上甚至连火柴都没有,早晨都让我在操场上糟蹋完了,还没有来得及买。在这种地方,也不会有卖火柴的小女孩,要是出现了,半夜探着头在我的睡袋边问,“先生,要火柴吗?“那不得活活吓死我?越想越怕,只好加快脚步,跟在胖子后面。

约莫八点钟,我们终于在一处四面都是树木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搭好帐篷以后,他俩就说出去一下,让我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不要说乱跑了,就是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坐在火光下,我也会感觉到害怕。

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虽然不大,还是很舒爽,流了一天的汗,衣服早已馊了好几遍。停下来,顿时感觉到腹中饥饿,才想到早晨攥在手里的包子被我一激动甩进了垃圾桶,胖子早晨的吃相真可恨,明知道要走这么远的山路,竟然也不提醒我。

不知道这两个大袋子里还装有什么好吃的,在我靠近背包,蹲下来,正要下手的时候,胖子已经出现在了火光之中。四只野鸡,还有一只兔子,好肥啊!我甚至等不及烤熟,就想先喝点血。瘦高个也随后回来了,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说实话那的确是我此生吃到最美的食物,虽然后来几乎翻遍了半个中国的山川,也有过三四天里只嚼半袋冠生园压缩饼干的经历,但总不及这顿吃的香甜。可能是因为无知吧,无知者无畏,我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确一无所知。

吃完东西,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身体恢复了知觉,立即感到浑身酸痛,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剩下了。很快我就进入了睡熟了,梦都已经是多余。

半夜突然一声巨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大地都在颤抖。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懒得去想发生了什么,就想拔腿跑。无奈刚抬腿就被帐篷里的一根铁棍绊倒,趴在地上,我才想起来,大河和长江还在帐篷里。我又从新摸回去,他俩人的睡袋已经不在了,怎么回事,他俩人呢?怎么只剩下我自己?让我一个人面对这黑漆漆的森林吗?难道是做梦,我狠狠的咬了自己的手臂,他妈的疼的爷差点没叫出来。难道他们真的要谋杀我吗,或者是要做什么野外生存试验?

高中时候我一直是班里的生物课代表,对各种解剖试验、对比试验了如指掌。想不到今夜,我却成了别人的小白鼠。脸上渗出的冷汗已经滴在了我的手臂上。我的头脑里早已空白,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境况下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在这时候,那首他妈的杀猪的歌又唱了起来,“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

大胆你妹啊!此刻我的心里,已经不知道该感激还是应该骂这俩个谋财害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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