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年,如果我的记忆还可靠,本来是报考了国内的一所知名院校。无奈爷天生不是上学的主,那三寸天堂也不是爷的福地,也许更是因为也的造化不够大,临门一脚射门外了,索性的是国足没有看见,不然国足当有了永远的榜样。
我之所以说,如果我还相信我的记忆,是因为经历那些事之后,我连身边的人都不大认识了。虽然他们声称和我很熟悉,更时常来看望我,表情举止也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样子,我也完全感觉到他们是可信的,但出来之后我对任何人都冷漠了。与其说是冷漠,倒不如说是淡然了。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这种不关心比公鸡不关心日出更甚。但惟独提起那件事,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像着了魔,苏醒后,对刚才的事,我却一无所知,放佛有一个魔鬼占据
了我的灵魂!
还是从头说起,从十年前说起吧。
我家在苏北的农村,今天提起江苏,全国人都会羡慕。说起是苏北人,一半人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十年前得苏北更是与贫穷、灾害结伴同行。
我家更在一个远离县城的村庄,村民大多依靠一亩三分地过活。秋季种一季麦子,麦子成熟后再种一季。这一季的庄稼就丰富的多,可以开花结果的,都会有村民种植。但是夏季,村民就只能祈祷干旱了,风调雨顺基本上是十年一遇。若是遇上雨水多,淮河水就把什么都淹没了。记得有一年夏天,还没有放暑假,我就和我家里的哥哥撑着船在河里割过麦子。因为连日下雨,麦子已经在水里泡了几天,用刀也割不下来,后来索性改为拔苗了。我在读高二的时候村里才通了电,村子里也只有一户家境殷实的买了一台很小的黑白电视机。每到晚上整个村庄的人都会挤去看电视,我也时常掺杂在人群里。
现在想想只能说是上天不弃,又或者是人品爆发,我很幸运的考上了一所大学,虽然学校不咋样——这也是我到学校后才知道的。在此暂且不提家人怎么几经折腾才凑够了我的学费、生活费。在我们那个封闭的村庄,能走出一个大学生比风调雨顺更难祈求,我是小村里大二个上大学的。
在东北的一所航空院校学了四年力学专业,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毕业的,力学公式都是我远房的大爷啊,看见一个都不认识,却一个个出现在试卷上审问我。
毕业后,同学多数都到航空集团公司当设计员去了,只有我成绩最差,毕业时还挂了好几科,在校长家门前磨叽了四天,校长才让我毕业。最后,我也跟随毕业生队伍,收拾行装,到了江西一家航空机械厂当工艺员。
虽说只是工艺员,我也胸藏航空报国的志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我也幻想气吞万里如虎。现在想想自然是幼稚可笑的,甚至不愿意写出来,但这很重要,因为我的这种性格,酿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第一天报道,我在这之前就已经激动了半个月了,就想大展身手,一个人设计出最先进的战斗机,保卫祖国的一千二百六十万。走进分厂才发现我们的车间几乎还停留在手工作坊的时代,师傅们费力地捶打着工件。我一想,这不正是干革命的地方吗?钢件重千斤,自有大力神!
走进办公室,坐到我的桌子前,一下子让我嗨到了顶点。竟不知道,主任让我坐在那里等着,我就那么**似的等了一整天,竟没有一个人问我是来干嘛的。
低着头,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回往单身公寓的路上。
着实颓丧了一会,又想到主席的那句词,“雄关漫道铮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一个伟大的革命者必定都有着崇高的革命情怀,不然在苍山泥泞之中如何前行,更别提战斗了。
也许是组织上有意考验我吧,在这座革命的城市,也许每个螺丝钉都得用最好的钢铁制造。怎么能做一个豆腐渣的螺丝钉呢,尤其我是力学出生,虽然没有听过几讲,强度、刚度还是在耳朵上磨上了茧的。想到自己的那块钢强度不过百兆帕,接着就看到那个螺钉应声断裂成两截,后悔之心就腾地升起来。无奈,木已成舟,我注定不是那块料,不然怎么会在这地方挣扎?
一宿无梦,只因为一夜无眠。醒来还是强打着精神,唱着那首三炮的歌,“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NND八点上班,大爷提前来了五分钟还紧锁着门。狠命地往墙上踹了几脚,MZD竟然从脚跟疼到了大腿。NND“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算了吧,还好没人看见。
来了人,开了屋。我相当熟练地把热屁股拍在了热板凳上,只是一个一个进来了,拎着早餐的美食,却一如前日,没有人注意到墙角的、昨天还满是灰尘的桌子前坐着一个没有穿工作服的矮个子的瘦小的男人。
烙铁又一次被扔进了水里,“噗嗤”,我的心瞬间降下了800度。只是水,还是水,几乎没有一个分子汽化。我依然一个人坐在桌前,还是趴下睡觉吧。约莫十点钟的时候,两只胳膊都麻木了,只好站了起来,在车间里转悠了两圈,回来依然无人问津。看来想要待价而沽,确实要禁得起寂寞。
时间也许就在我的每一次凑着开门、关门之间悄悄溜走,下班时间终于他大爷的来了。
折腾死了大爷,吃完饭,爷索性躺在床上。看来革命并不只需要如火的热情,我的心如死灰,如一堆被浇了水的死灰。
第二天,自然很早醒来。从凌晨三点,我就开始盘算是不是要去上班。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去不好,去了有太憋屈。想想父母那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自己拉扯大,真的很不容易,家里的生活条件也远比不上城市。但他妈的此处不留爷,爷还能要别人帮着拍屁股?
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四点多一点。七月的南方,天已经蒙蒙亮了,洗了把脸,靸着拖鞋就一个人往操场走去。
在操场的一块处台阶上坐了下来,开始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到了后来,我就那么仍由着它去燃烧,等烧到了手指,就接着再点上一支。
“香烟啊香烟,你燃烧了自己,也燃烧不了大爷的寂寞。大爷的苦,**的能明白不?“
“嘿!哥们1在这里干嘛呢?这么一大早的。“
我只顾着抽我的烟,想着那操蛋的事,竟然不知面前什么时候站着两个男孩。粗看年龄相仿,也和我一样穿着坎肩、大裤衩,看来也是新来的。用大脚趾想想也是知道的,这地方的人几乎全是那家机械厂的员工,尤其是这种年龄的。
“怎么,你们也睡……起的早?”我本来想说,你们也睡不着。但立刻我就想到,这样就会暴露我今夜无眠的尴尬。
“介绍一下吧,我们俩来自西北的大学,在设计院上班。我叫罗大河,他是李长江,你呢?”
身高足有一米八,体重接近200的哥们就这样搭上了讪。本心里一腔愁绪,正想发火。一看这足以改装成两三个我的大个头压在我面前,还是低调点吧1
“徐子陵”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说实话,我真希望这两个讨厌的家伙早点走开。一腔愁绪,犹如滔滔大河,非易安“载不动,许多愁”可比,这两个蠢货又怎么能是我的知己。再说在我心里,知己最好是红颜,虽然至今红颜难遇,佳人未逢。
“好娘的名字”胖子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我只有装笑。说实话在我心里,我早已把这个毫不客气的胖子打倒一百次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四下无人,强敌当前,我就姑且再忍忍吧。
“你家是苏北的吧?”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胖子左后侧站着的瘦高个,干瘦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却很鲜红,厚厚的银丝眼睛卡在高凸的颧骨之上。四肢奇长,裤子下面就像是撑起的两支竹竿。
“你怎么知道?”我惊愕的问道?知道我在这里的没有几个人,加上我在学校的时候比较低调,隔壁班级的也不认识几个。况且,我在东北读书,这两个来自西北。不由我继续想下去,高个冷笑了一声。我还想追问什么,他们俩已经走开了,一如徐志摩的那首诗“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他俩已经走出了几十米,我没有追问,任由他们走去,只是我很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