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平良约二十公里后,道路的状况明显变好了许多。不是因为这里远离震中,而是因为这段路修在一个平原上,整个路面既不靠近山崖,也没有什么桥梁,所以,受地震的影响并不明显。
道路的两旁,到处是因为燃油用尽而被废弃的车辆。自从地震以来,大部分运油的车辆都难以到达灾区,加上后来迅速蔓延的蛇患,灾区的燃油短缺状况更是雪上加霜,直至后来所有的加油站都无油可加,车辆便成了废品。
六月的云南,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午后,火辣辣的太阳仿佛在跟急于赶路的岳鹏飞一家作对似的,格外刺眼。汗水早已将衣服湿透,岳鹏飞有点要虚脱的感觉。
“一定要坚持走到前面那棵小树下再休息!”为了保持速度,每当岳鹏飞体力难支,想要休息时,他总要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然后咬牙坚持,直至成功走至目标处,才允许自己稍微休息一下。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多赶一些路。
这一次,岳鹏飞将目标设定在了前方约二百米处的一棵小树下。当岳鹏飞喘息着向目标一步步走近时,小树旁边一间矮房子上的一个变压器引起了他的注意。岳鹏飞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放下小岳明,踩着房子周围的废墟,迅速攀上了房顶。
这是一个在农村很常见的变压器,由于地震造成的线路受损,它早已停止使用。在变压器的侧下方,岳鹏飞发现了一个被挂锁锁着的阀门。岳鹏飞用力拽了一下那把挂锁,发现锁相当结实。
岳鹏飞跳下房顶,在附近的建筑废墟里,他找到了一根三十厘米左右的钢筋,一个空饮料瓶和一块结实的石头。
儿子坐在地上,扬起小脸好奇地问道:“爸爸,你在干什么?”
岳鹏飞一边往房顶上爬,一边回答:“等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爬上房顶后,岳鹏飞将钢筋穿进锁扣,然后将石块垫在钢筋一头和变压器之间。稳妥之后,岳鹏飞将钢筋的另一头用力一压,挂锁被撬开了。
去掉挂锁,阀门完整地露了出来。岳鹏飞拿过空饮料瓶,放在阀门下方。旋动阀门的扳手后,一股淡黄色的液体流进了饮料瓶。
“有救了”,岳鹏飞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当饮料瓶被灌满之后,岳鹏飞拧紧阀门,跳下屋顶。这才发现,小琪已经一瘸一拐地赶了上来。
“这是什么?”小琪疑惑地盯着那瓶淡黄色的液体。
“变压器的冷却油。它的性能和柴油差不多,应该能替代柴油驱动车辆。”岳鹏飞边说边向路边的一些被遗弃的车辆走去。
被遗弃的车辆中有不少是柴油车,岳鹏飞挑选了一辆带斗篷的小型三轮车。这种车省油,而且较窄的车身通过性好,即便遇上被地震损毁的路段,也容易通过。
岳鹏飞把冷却油加入油箱,放完油肠里的空气,取出摇把用力一摇,发动机清脆地叫了起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机,小琪和儿子兴奋得满脸通红。
岳鹏飞关掉发动机,转身找到几个较大的空瓶子,再次攀上了那座矮房子。这一次,岳鹏飞整整接满了四大瓶冷却油。
将油加入油箱,岳鹏飞又把妻儿先后抱上了三轮车。伴随着发动机的欢唱,车子加速向前驶去。
六月的乡间,本应是一派稻果飘香、欣欣向荣的田园风光,然而现在,呈现于眼前的,除了村庄里的断壁残垣,便是田野里疯长的野草。阡陌仍在,只是不见了辛勤耕作的农人,不见了袅袅升起的炊烟,锦绣大地,笼罩在一片悲凉与恐慌之中。
六月十日,岳鹏飞一家终于赶到了距昆明三百五十公里左右的昭通附近。
一路上,岳鹏飞又收集了三个变压器的冷却油,还收救了两名因伤无法撤离的老人。
昭通是云南北部的一个城市。这里距震中较远,受地震影响相对较小,蛇患似乎近期内也影响不到这里,很多从昆明方向撤下来的人们暂时留在了昭通。广场上,街道边,公园里,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们搭建起来的简易帐篷。
还没进市区,岳鹏飞忽然发现路边有一个治安报警点。停下车,岳鹏飞迅速走进那座蓝白相间的小屋。
小屋里没有人,但有一部固定电话。来不及多想,岳鹏飞直接拨通了110。
“我有重要情况汇报。”岳鹏飞急促地说道,“已经对昆明造成巨大灾难的无名毒蛇正迅速向昭通逼近,六月八日早上,我在平良镇附近的清涧溪里发现一些附有无名毒蛇的死尸正顺流漂向昭通方向。如果不及时采取应对措施,毒蛇很快就会抵达昭通!”
“你是说六月八日早上已经在平良的清涧溪发现了毒蛇?”接电话的民警显然有点吃惊。
“是的。清涧溪的水流速度并不慢,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请你暂时在原地等候,几分钟后,我们会派人去接你,需要和你当面了解情况。”民警告诉岳鹏飞。
岳鹏飞使用的是公安局特设的报警固定电话,民警只需看一下号码,就可以知道岳鹏飞所在的具体方位。
回到车边,岳鹏飞对小琪说:“我可能要离开一会儿,不在这里的时候,你们母子不要离开车辆太远。”
小琪点点头:“放心去吧,我们就在车上等你。”
果然,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岳辉快步迎了上去。
车子尚未停稳,就见一个警察打开车门向岳鹏飞问道:“请问刚才是你拨打的报警电话吗?”
“是我。”
“快上车!”警察急促地说道。
岳鹏飞一步跨上警车,车门关闭的一瞬间,警车已经如离弦之箭,呼啸着向市公安局的方向急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