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唐纳德一放下电话,林梦瑶有些冒昧的问:“她是谁?”唐纳德满面春风的朝她们挤了挤眼,接着转身从包里掏出梁晓晓的照片递给林梦瑶说:“她是我在岛城的另一个好朋友,也是我的中国女儿,梁晓晓。”三个女孩慢吞吞的相互传递着照片看,当女孩面对着女孩的时候,任何夸奖对方的词都会被深深的吞进胃里不会吐出来,唐纳德接过白曼宁还给自己的照片,等待着她们说一句评论的话语,但遇到的却是六双相互凝视着的眼睛和三只紧闭的双唇,唐纳德炫耀般的又从提包的夹层中摸出一张巨大的彩色画,他边展开画示范着边对她们说:“这就是晓晓在我六十一岁生日的那天给我写的图文并茂的信,当时我兴奋的竟然在晚上拿着信跑到邻居家去给他们看,他们也觉得晓晓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三个女孩看着巨幅大纸上面用漂亮的花体英文写着字母,那是一种简直可以与外国人相媲美的手写体英文,旁边还搭配着色调均匀的图画。在三个女孩羡慕的眼神中唐纳德收好画说:“这个女孩子的声音也非常好听,她和你们一样都是我值得骄傲的朋友。”说完唐纳德又接着给她们三个人讲自己在其它城市的旅程,还不到十点钟的时候,唐纳德和三个女孩子商量好了明天的旅行路线后,她们就各自回去准备了。
走在宾馆外的石子路上,林梦瑶拉住林梦娇的手说:“妹妹,那个叫梁晓晓的看样子跟唐纳德的关系非常要好,她们现在还没有见面,唐纳德就已经那么喜欢她了,相比之下,我们究竟在他的心目中是个什么位置?”林梦娇看着姐姐也略加回忆的说:“唐纳德过去在信中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个在他心目中很好的女孩,我们只是知道在前十个人中我们是最好的,难道这个梁晓晓不是前十个之内的?”“还有白曼宁,当时唐纳德也没有说过他在上海还有这么一朋友呢。”林梦瑶也像是有所察觉的说。“那他究竟有多少个笔友呢?”林梦娇用手绢擦擦脸上的汗说。林梦瑶把林梦娇拉到路边的芙蓉树下说:“妹,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从外语系毕业后为什么到如今还没有找工作?”林梦娇咬着嘴唇怯怯的说:“那是因为在和唐纳德通信的过程中,他说想请我们去美国发展,而且这次来也是有出国的大计划。”“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向他提一提大计划的事情。”林梦瑶背靠着树提议说。“我看不太好,目的性也太强了。”林梦娇摇摇头犹豫的说。“怎么能说是咱们目的性强呢,整个事情都是他主动提起的,我们现在问问也是人质。”林梦瑶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说。“好吧,去问一问他也打不掉牙去。”林梦娇也同意了。姐妹俩又折回到了宾馆,却意外的发现刚才已经和她们一起走出宾馆的白曼宁又出现在唐纳德的房间里了,看到这对双胞胎姐妹又回来了,唐纳德十分惊奇的说:“欢迎再次光临,还有什么事情吗?”林梦瑶偷偷戳戳林梦娇,林梦娇又悄悄捅捅林梦瑶,最后还是姐姐林梦瑶开口了,她看看白曼宁说:“我们想和你单独谈谈。”听了这话,白曼宁知趣的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门一关上,林梦瑶开门见山的说:“唐纳德,我们想知道你在信中所说的帮我们办出国的事情怎么样了?”唐纳德现在一听到别人在他面前提出国的事情就反感,他态度冷淡的说:“很抱歉,现在我无法给你们一个回话,因为我至今还没有收到大使馆的回信。”“那你来这里的大计划还执不执行了。”林梦娇用小得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问,唐纳德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们俩说:“我的大计划是随着大使馆的回信走的,大使馆没有回话,我也无能为力。”他看看姐妹俩接着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看到姐妹俩不吭声,他接着说:“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咱们明天再见,好吗?”听到唐纳德这暗含的逐客令,姐妹俩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家里。
在家里歇班正在给女儿们烫衣服的尹丽梅看到宝贝女儿们回来了,抬起头问道:“怎么样,谈得还不错?”林梦瑶直奔主题站在母亲身边的说:“妈,唐纳德在中国还有一个特别要好的笔友,在上海也还有一个好朋友。”“是吗?不是在信中说咱们是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好的一个吗?”尹丽梅瞠目结舌的问道。坐在沙发上的林梦娇咬下一粒葡萄补充道:“他和那个叫梁晓晓的岛城小女孩还没有见过面,但是今天他们两个人在电话中倒是谈得很热情,还有那个上海的白曼宁也粘得很,我们都和她一起离开了宾馆,可是后来她又去了唐纳德的房间。”“咱们不管那些,我就是想知道他说的大计划怎么样了,昨晚人多我也没问?”尹丽梅放下电熨斗看着女儿焦急的问。林梦娇快人快语的边用发卡将刘海儿固定住边说:“我们都特意返回去问唐纳德了,他说还要等大使馆的回信,大使馆不给回信,他也没办法。”“从通信谈了出国的事情以后,他就说要等大使馆的回信,到现在了还没等来,那他来之前说的那些大计划是指什么,要带你们走又是什么根据?”尹丽梅泼妇般的大吼着说。这时尹建强提着袋子进门了:“姐,跟谁发火呢?声音大得在楼梯口都听到了。”尹丽梅忿忿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说:“你不知道敲门啊。”“哟,连我也给圈进去了,给,新鲜的芦荟。”尹建强把袋子递给自己的姐姐。林梦娇把葡萄皮一吐说:“小舅舅,你又挖公家的墙角补自家的围墙了吧。”尹建强过去点了她一下也坐下拿起一串葡萄吃。林梦瑶把手背在身后学着领导的样子说:“要是都照你这样拿下去,我看你们酒店迟早要倒闭。”尹丽梅放下熨斗说:“你们俩少得了便宜卖了乖,没大没小的。”尹建强把电风扇向自己摆了摆说:“别人都这样拿,拿得比我还凶呢,在这种情况下,谁不拿反倒不好了。这芦荟可是好东西,让你们俩再养养颜,美美容,漂漂亮亮的跟着老外出国。”“这出国的事情我看要黄。”尹丽梅把衣服叠起来接着说:“那个唐纳德,通信的时候说得好好的这次要来谈梦娇和梦瑶出国的事情,到现在了还说没有收到大使馆的回信,大计划也不执行了。”“哟,这种事情可要多个心眼,我们这个酒店刚开业的时候本来是想搞合资的,请来了一对美国老夫妇,说是来考察一下,准备投资,后来吃饱喝足玩够了,就摇身一变从空气中蒸发了。”尹建强瞪着牛一样死板的大眼说。“哎,建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尹丽梅有些埋怨的看着尹建强说。“刚交上这个老外的时候,你们不是挺高兴的吗,我也没往坏处多想。不过昨天晚上我也觉得那个老外挺怪的,一说到去外国,他就阻拦说这不好那有不好的,越听越像是蒙人。”“我看我们是不是被他给涮了。”林梦瑶恍然大悟的说。“怎么涮了。”尹丽梅手中的衣服落到了地上。林梦瑶用手轻轻的数着什么,然后说:“唐纳德究竟在中国有多少朋友,我们不知道,那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像对我们这样承诺的呢?从唐纳德的口中我们永远也别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最关键的就是换一个角度从他的那些笔友的口中探听一下。”“怎么个跟他其他朋友联系法儿?”尹丽梅不耐烦的说。林梦娇灵机一动说:“姐,你注意到没有,在唐纳德房间的桌上有一本电话簿,他上午就是按照上面的电话给白曼宁打的,我想那本电话簿中一定有他所有中国笔友的联系电话。要是我们明天找个机会抄下几个来,打个电话一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尹建强把手一拍说:“这个任务交给我吧,趁他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去他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电话号码抄下来不就行了吗。”“建强,你可别乱来,再搞乱了犯了法。”尹丽梅阻止他说。“今天正好是小夏值班,趁唐纳德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我进去抄下来,咱们又不拿他什么东西,出不了乱子,更谈不上犯法了。”尹建强大包大揽的说完就匆匆忙忙向宾馆赶去。
在学校的组织下参观完海军博物馆后,梁晓晓一个人沿着海岸线走在回家的路上,阎明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睬着梁晓晓在沙滩上留下的脚印走,在海浪退去的沙地上梁晓晓弯腰捡一个闪着光的贝壳,看到身后有一双脚,她歪头一看说:“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大脚怪兽呢。”阎明开心的笑着说:“大脚怪兽跟踪一条美人鱼应该是合情合理吧。”梁晓晓抛起手中的贝壳没有回答。“你今天看起来好象有些不开心。”阎明提着鞋问。梁晓晓用脚踢着朵朵白色的浪花说:“人真是一种摸不透的动物。”聪明的阎明说:“你是在说丛慧珊。”“是啊。我和她是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高中,从高中又到大学的同班同学和好朋友,这么多年的友谊了,上个星期我们还一起唱卡拉OK呢,可是到了今天参观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出国了,连声告别都没有。”梁晓晓眼中闪动着泪光说。“人是一种健忘的动物,每个人在将要离开一个旧环境到达一个新环境时,遗忘和放弃是他们的左手和右手。不过我觉得丛慧珊这样做总比有些人在临走前还甜言蜜语的用勿忘我,给我写信之类的话迷惑朋友,其实他们心中已经把这段友谊放弃了好吧。再说出国的事情在没有办成之前不要声张也是对的,即使是到了上飞机的那一刹那。”阎明用脚拱着松软的沙说。“你是在说我吧,还没出国就把消息宣传的满世界都知道”梁晓晓看着兰色的波澜起伏的海面说。“你别太敏感了,我只是在说道理,我知道你出国的事情是被别人给传乱了。”阎明赔不是说。
走到一个火红色和白色相间的小太阳棚搭成的绒线玩具店,阎明提议说:“陪我进去看看给我堂姐的生日礼物。”两个人一进去,阎明一眼就挑中了一个灰色绒毛,耷拉着眼的丑小鸭绒线玩具。“你怎么给女孩子送丑小鸭啊,应该送白天鹅才对。”梁晓晓拿起一个白天鹅对阎明说。“白天鹅送给你。”阎明要付钱买下。梁晓晓赶忙阻止他说:“我不要。”卖货的青年对梁晓晓说:“男朋友送东西还不要,真少见。”梁晓晓瞅了他一眼随手买下了一批白色的骏马。出了门,梁晓晓对阎明说:“我这个人无功不受禄,咱们等价交换,这匹白马送给你,愿你像它一样驰骋千里,大有作为。”不由阎明分说,梁晓晓夺过那个灰色的丑小鸭说:“我看你就是把我送给你的白马送给你堂姐也要比一只丑小鸭好。”“她最喜欢丑小鸭了,因为她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鸭。”阎明拿过丑小鸭端详着说。“女孩子都向往美的东西,就算是一只丑小鸭也会向往着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只白天鹅的。”梁晓晓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白天鹅说。“我堂姐是一只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阎明叹了一口气,接着掏出钱包递给梁晓晓,然后他指着夹在里面的照片说:“这是我们的全家福。”梁晓晓立刻注意到了站在阎明身边的一个有着乌黑眸子的女孩,她指着这个女孩说:“你堂姐这不挺漂亮的吗?”阎明笑了笑,把照片从里面取出来,原来在那个黑眸子女孩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她刚才恰好被钱包边缘的黑皮子边给挡住了,这个女孩有着和梁雅文曾经对梁晓晓说过的阴阳脸一样的胎痣,梁晓晓不觉脱口而出:“阴阳脸?”“是阴阳脸,但是请你尊重我的堂姐,她是有名字的,她叫肖月寒。”阎明不高兴的说。梁晓晓有些抱歉的说:“我不是想故意叫她外号的,只是以前听别人说过,所以刚才随口叫了,对不起。”“没什么,这些年,别人对她的种种叫法,我和我堂姐也听惯了,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和别人一样去歧视她。”阎明垂着眼说。“我没有想歧视她,其实我很同情她,不过,她的名字也太凄凉了。”梁晓晓不知所措的看着阎明说。“我堂姐原来叫肖美娜,在她小时候我们都叫她美娜,可是当她长大了以后,面对着自己不可能改变的脸,她就把名字给改了。”阎明边说边坐在了沙滩上。“为什么要这样?”梁晓晓也坐下问。“你这么聪明的人,还要我解释为什么改名字吗?”阎明挑战般的看着梁晓晓说。“你刚才的态度那么凶,我再也不敢乱说什么了?”梁晓晓挖着自己身边的沙说。“没关系,童言无忌。”阎明又把灿烂的笑脸露出来了:“说说你的猜测。”梁晓晓大胆的说:“一定是她长大以后觉得自己的名字和容貌不相配,所以心灰意冷的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这也是表明了她心中的孤独和冷漠。”分析的非常正确。”阎明坚定的看着梁晓晓说。“她现在怎么样了?”梁晓晓带着同情的眼神问。“她现在在丹麦,我三姨和姨夫在我堂姐七岁的时候就出国打工去了,大学毕业后,我堂姐也去了。”阎明把钱包装起来说。“噢,怪不得陈剑飞被她给甩了呢。”梁晓晓试探着猜测道。“陈剑飞。”阎明重重的说:“他是个伪君子。当初他拼命追求我堂姐是因为他听说我堂姐很快就要去外国了,他装模作样的追求我堂姐,用花言巧语掩盖他真正的意图,可是他在一个外省的热线谈心栏目中向主持人透露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和面对着我堂姐的种种苦恼。戏剧性的是那个主持人恰好是我堂姐一个忘年之交的文友,因为在这个城市中像我堂姐这样的另类毕竟很少,陈剑飞在热线中详尽的叙述使那个主持人马上就想到了我的堂姐,她觉得事关重大,就把当时的录音带寄给我堂姐听,确定了那个人就是陈剑飞,知道了真相后我堂姐当机立断的提出了分手。”阎明说完后迟迟没有从气愤中出来。梁晓晓理解的拍拍他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上次见到陈剑飞时很生气,但是他又是怎么知道你堂姐毕业后会出国呢?”“他在热线中说他是一次在教务处劳动时,听一些老师们背后谈论我堂姐时知道的。”阎明拿起一块石子抛向海面说。梁晓晓想了想说:“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会缠上雅文姐了。”阎明看着梁晓晓说:“这件事情以前只有我和我堂姐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希望只有你和眼前这片大海知道。”梁晓晓点点头有问:“那我可不可告诉正在被他欺骗的自己的亲人呢。”阎明若有所悟的说:“你可以提醒你的表姐,但是不要谈及我和我堂姐的关系。”梁晓晓点头答应了。“既然你说你喜欢等价交换,我已经告诉了你一个秘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张颖偷着写给外国人的信弄到手的。”阎明直截了当的问。梁晓晓惊奇的看着他说:“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阎明把手做成一对一的动作说。梁晓晓顽皮的笑着说:“用弄到手这个词多难听啊,这叫天有眼。当时张颖到我家偷着抄地址时,错把6抄成了0,因为唐纳德写6的时候出头很小,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是按照杂志提供的地址写的信,而且我在每个信封的反面都提前用花体英文写好了我的地址,一般人看不出破绽,所以张颖聪明反被聪明误,于是信到了美国查无此人,然后按照反面的地址退给了发信人,于是信就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听梁晓晓说完,阎明看看表说:“中午了,我想请你到附近有名的海鲜屋吃蛤蜊炒饭,不知能不能赏脸?”梁晓晓看着天空说:“接受你的邀请的同时,加上我等价交换的处世法,我请你喝冰镇啤酒吃烤鱿鱼,如何?”交易达成后两个人顺着海岸线继续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