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齐市自上次‘言论自由’游行后,变的异常安静,就像是有一只巨手,一把将这座城市从喧嚣的世界抓进了世外桃源。
值得一提的是小时候和言良闻仇打过架的关云被警方通缉了,同时被通缉的还有一个姓唐的女孩子。打电话回家问了下此事,老妈说关云家被警察围了,关云妈为这件事都哭的晕了过去,关家老爷子当场变了活关公,满脸通红,一掌拍碎了桌子,这事在村里被传为奇谈。
言良为准备婚礼忙的要死,关云被通缉就更没心情陪老娘唠了。只约了闻仇一起喝了点酒,感慨了下世事无常。毕竟关云在在学校和言良二人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大概是不打不相识,自叫家长一事以后,关云就和言良闻仇玩在了一起。听关云说,回家也挨了揍,还和言良闻仇一起比了比谁的屁股被揍的最狠。让关云比较欣慰的是:闻仇胜出了。高中时,关云去当了兵,从此就失去了联系。
想一想以前三人一起爬树、一起掏鸟窝、一起逃课、一起戳老师自行车轮胎、一起挨揍,言良和闻仇又想笑又难过。
日子还得继续,闻仇倒是没心没肺的过着,据骆雯说骆雯的妈妈很喜欢闻仇,觉得小伙子一身肉有福气,很可爱。言良运气略背,虽然夺得了陆佳的欢心,但陆佳的妈妈有些不喜欢言良的农村出身,说话有些刻薄。好在有陆佳维护,陆家老爷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言良跟着闻仇一起长大,脸皮够厚经得住耗。只要专心应付好岳母,便万事不愁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渐渐的吞噬了天边霞彩。月亮也躲了起来,只剩下城市里的昏黄路灯在颤颤巍巍的亮着,桑兰齐的夜比以前更安静了。
陆佳已经睡着了,这些天的奔忙也让她有些疲乏了,她蜷缩在言良的怀里,嘴唇不时的抿翘一下,像是一只梦见吃鱼的猫。言良还没睡着,这是他以前养成的坏习惯。有了陆佳后,言良的生活规律了些,但是睡觉这项任务一直是在陆佳的‘帮助’下完成的。今天陆佳虽然有心帮忙,但言良却有些不忍,陆佳马上顺杆爬的签了高利贷:今天的先欠着,以后还双倍。说着笑眯眯的进了梦乡,入睡速度让言良既羡慕又恨。
婚礼还缺些什么呢?言良心里又细细的梳理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慢慢的,其它一些东西也从记忆库里绕进了言良的思绪。长生药、唐教授、被通缉的关云和女孩、狂犬病、这些天突然格外安静的桑兰齐市、新闻、恐怖组织、《飘零》、游行、失踪的生物学家…。言良的思绪就这样四处游走着,进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轰!”的一声爆炸声传来,整个房间都被震的摇晃了一下。言良猛的惊醒看向窗外,是闻仇家的方向!言良一边拿起手机拨闻仇的电话,一边叫陆佳起床。陆佳撅着嘴唇撒娇,言良在上面亲了一下,陆佳才睁开朦胧的睡眼。刚想问言良发生什么事,却看见窗外肆虐的火光,惊的合不上嘴。
电话通了,里面闻仇一边咳嗽,一边接着电话。“闻仇,你们没事吧?”
“没事,咳咳,我的小姑奶奶醒醒,别睡了,火烧屁股了。”陆佳正想问闻仇骆雯怎么样,听到这句话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们先到我们这边来,我去接你。”言良一边说,一边穿着衣服。
“好,别忘了给我们准备点水。”闻仇也不废话,干脆的挂了电话。
言良三两下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下楼,陆佳还是一袭睡衣想要跟来。
“亲爱的,你就别出去了,你呆在屋里烧壶水,我接了他们马上就回来。”
“哦。”陆佳有些不情愿,但也应了一声,转头去烧水。
言良小跑着下楼,到二楼时却看见晨练时经常遇到的赵老爷子。老爷子正一边披着外套一边下楼,脚下也挺快。
“赵老爷子,您这是准备去哪啊?”言良跟在后面打了招呼。
“哦,小言啊,我妹妹家的孩子住爆炸那片呢,那孩子有些不让人省心,我去看看,别出啥事了。”赵老边走边说:“小言你这是?”
“哦,我一兄弟住那边,去接他们过来。”一老一少一起朝着火光方向跑去。
赵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体力一点不比言良差,居然跑在了言良前头。在公园里言良只看到过赵老把一把龙泉剑舞的风生水起,赢得众老太太的集体鼓掌。
赵老的老伴刘阿姨没少因为此事吃醋,有一次甚至把把赵老堵在了家门口不让进屋。亏的言良路过,被赵老抓来解围。言良当时正在练习怎么应付岳母,特殊技正好派上用场。他对刘阿姨说:“刘阿姨现在都有这样的风韵,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赵老一定爱的不得了,有个名人曾经说过‘爱是一种习惯’,你们在一起生活那么久,赵老怎么会随便就把习惯改了呢。”赵老更是一段肉麻话跟上,说的刘阿姨脸热,啐了句:“老流氓。”便放过了赵老。事后赵老评价言良:“好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路程不长,原本安静的街道上人也多了起来。有往火场跑的,也有从那边提着大包小包往这边走的。赵老和言良分开了,言良放慢了脚步,四处张望着,估摸着也该在这里和闻仇他们相遇了。
言良心里略有些不安,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闻仇。但眼前的画面却让言良呆住了。昏黄的路灯下,闻仇双目满含泪水的慢慢走着,怀中抱着一卷被子,右手上还提着两个大纸盒,是之前装婚纱和礼服用的包装盒。
“言良你可算来了,快来帮我拎东西。”说话间抬了抬右手,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悲情的意思。
言良迎上去接过纸盒,正好看见被闻仇裹在被子里的骆雯,就像是一个冬天里被大人抱出来串门的巨婴,一个熟睡的巨婴。
“靠,看你满眼含泪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悲剧了。”言良又仔细看了看骆雯。听了言良的话,骆雯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很明显在装睡。
“这是烟熏的,娘的旁边加油站爆炸了,房子差点被点了。”闻仇抱着‘巨婴’边走边说道。
言良看了看装睡的骆雯,向闻仇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闻仇往上抱了抱‘巨婴’,看了一眼卷在被子中的骆雯,对言良摇了摇头:兄弟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
两人慢慢的向回走,期间言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陆佳估计是没听话出门找来了。
“哎,这两女人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言良想着。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看见陆佳正伸长脖子四处观望着。言良看见陆佳只穿了睡衣,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去。
“不是让你在家呆着么,怎么跑出来了,穿成这样遇到危险怎么办。”言良皱着眉头,陆佳朝言良吐了下舌头本想撒娇,但听到言良语气严厉就不说话了。鼓着嘴,很委屈的模样,当陆佳看见闻仇怀中,蚕宝宝一样的骆雯,样子就更委屈了。
“水烧好了么,下楼时火关了吧。”看到陆佳这个样子,言良放缓了语气。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么,哼!”陆佳皱了皱鼻子回道,心里更加委屈了,眼睛看了看骆雯,又看了看言良,那意思:你看你就知道朝我发脾气,你看看人家闻仇,看看骆雯。
闻仇这厮估计是快抱不住骆雯了,走的越来越快。言良拍了拍陆佳背,拉起陆佳的手朝家走。陆佳把手一扯,跺着脚使小性子。言良会意,蹲下示意陆佳趴到背上,自己背她。
“不要这个!”陆佳看着言良的动作不为所动。言良站起身看着陆佳叹了口气,一把将陆佳横抱而起,这才顺了陆佳的意。
客厅里,骆雯在陆佳面前再也装不下去了,央求着陆佳高抬贵手,不要再扯自己身上的被子了。言良转头看向正在卫生间洗脸的闻仇。闻仇看了看镜子,发现脖子上的肥皂泡没冲掉,又接了捧水抹了抹。
“你家那个屋子没什么问题吧?”言良问。
“有是有,问题不大,就是睡觉时没关窗户,爆炸后的浓烟被吹了进来,虽然我走的时候关了,估计那面窗户以后得好好擦一擦了。”
“哦,那问题不大,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耳边传来姐妹淘的嬉闹声。
“不知道,这不是因为我家那个不愿意起床、又不愿意穿衣服么,光顾着收拾她了,我哪还有闲心问那些。”闻仇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会我们再过去看看吧,总觉得这段时间,桑兰齐有些奇怪,变的太安静了。”言良皱眉说道。
“你也感觉到了,雯雯说我疑神疑鬼的,还说这是我脑容量不足产生的幻觉;夜市不摆了,早市人也很少,还戒严了;你知不知道城南体育馆关了,里面现在住了一群当兵的,荷枪实弹的;还有一群白大褂也经常在那出入。”
“发生了这么多事么,你从哪听来的?”言良有些感叹这段时间太忙了,发生这么事情都不知道。
“我们家楼下小黄啊,前天遇见一起吹牛来着,那家伙说的跟真的一样。”闻仇说着拿毛巾抹了抹脸。
“走,我们去看看去。”言良打定主意,又嘱咐陆佳和骆雯两人早点睡觉,两人去去就回。陆佳听着言良语气严肃,知道不是和言良缠闹的时候,点头说知道了。倒是骆雯紧了紧身上有些松了的“蚕衣”说道:“你们两晚点回来,等我搞定了陆佳,你们两基友就可以继续做光棍了。”
言良闻仇互看了一眼,打定主意,快去快回。
大火还在熊熊的燃烧着,就算是夜晚,人们借助月色也能看见一柱浓浓的黑烟往天空中升腾着。
两基友到达火场时,消防车、医疗车、警车已经就位了,甚至旁边停着一辆军车。四周零散的站着几个军人,红色肩章,手握长枪警戒着。很奇怪,消防车并没有喷水灭火。一些人提着水桶准备救火也被挡在火场外边。救护车上没有伤者,一些白大褂在火场周边仔细的查验着,似乎在搜集什么。
周围站了一些周边的居民,有男有女,男的居多。闻仇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小黄,小黄不小,年龄要比闻仇二人大几岁。就是身板小了些,说话底气倒是很足。这半夜,小黄还在人群中亢奋的说着什么,用闻仇的话说:“这货天生是个吹牛的行家。”
“黄立山,你这货又在这吹牛呢。”闻仇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
“吹你爹!你家就这我家楼上,我不信你家没事。”小黄看见闻胖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点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啊。”闻仇唏嘘着,言良跟在闻仇身后向小黄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还是言良有远见,没跟着你这倒霉催的货把房子买一起。”当初言良闻仇本来想把房子买一起做邻居的,结果闻仇这边小区就这一套,陆佳又喜欢安静的地方,结果两人就分开来了。几人经常一起吹牛打屁,这些事小黄也知道些。
“没有的事,房子是我媳妇儿挑的,小黄你刚才一直都在这么?”言良摆了摆手,向小黄打听着。小黄是这里的百事通,什么事不知道,问他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