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脚下的小村。
“孩儿又去哪里疯跑了,你看你也不看着点。”小村的一户人家,妇人一边张罗饭菜,一边埋怨在一旁抽烟的男人。
男人的脸很黑,胡子渣渣从嘴角一直延伸到鬓角,一抬眼,额头上的皱纹挤到一起,显得很沧桑,“能有什么事,都这么大了,村子里哪个人不认识他?还能丢了?”男人的眼始终盯着院子里的枣树,仿佛能看出花来。
“该吃饭了,再不回来,你去喊喊。”妇人把饭菜放在枣树下的石桌上,用围裙擦着手说道。
“好了,好了,该回来了,那小子哪天不是这样……”男人把烟袋放下,在脚边的石块上敲了敲,轻吐了口气,说道。
村头来了一个和尚,乞丐一样的和尚,拿着个钵盂,每见到一个人便双手合十,大声念句“阿弥陀佛”,然后眼巴巴的把钵盂伸到别人脸前。
小村中乞丐见得不少,但是和尚却是头一次见,甚至全村人都以为这样一个,秃头,裹着破烂的一块大布的人,是不是傻子,村里的男人还好,当和尚把钵盂伸到女人面前时,女人们无不吓一跳,然后躲得远远地。
全村的孩子们都在看和尚,胆小的都在远处看,胆大的跟在和尚后面,尤其是紧跟着和尚的小孩,和尚每次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的时候,那小孩就跟着做一遍,手上还拿着个破碗,他念完“阿弥陀佛”后就转过身,眼巴巴的对着远处的一群小女孩,碗远远地伸着,逗得女孩们“咯咯”直乐。
“二丫,回家吃饭了。”孩子们还在咯咯直乐的时候,一个妇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那名叫做二丫的女孩答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跑回家去了。
紧接着孩子们的父母把看热闹的孩子都喊回去吃饭了。
小村很小,人口也不多,一到饭时,路上便没有行人了,和尚踱到村前的青杉树下,放下拐杖和钵盂,倚靠在树干上,看起来很累。
“小施主,怎么不回家吃饭吗?”和尚愣愣的看着跟来的小孩子,问道。
那小孩正是跟在和尚后面,学和尚动作的孩子,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这分明是个男孩子,头发却被一左一右扎了两个大辫子。
“你是从外面来的?外面的人都是你这样的?”小孩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看着和尚的钵盂,和尚每见到一人便把钵盂伸过去,很明显,这孩子是对那钵盂起了兴趣。
“小施主该回家吃饭了,你家里人会着急的。”和尚面带笑容,慈善的点点头说道。
“你把那个给我看看,我就回家吃饭。”小孩指了指和尚脚边的钵盂,渴望的看着和尚。
和尚用手边的拐杖把钵盂向前推了推,点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小孩小心的看着闭上双眼的和尚,捡起钵盂,捧在手里,钵盂很重,他很费力的才捧起来,钵盂摸起来很凉,在炎热的夏天,摸起来十分舒服。
“小涛,回家吃饭了,怎么跑这来了。”
小涛听到这声喊,差点把手上的钵盂给摔了,回头看到妇人急匆匆跑来,小心的把钵盂放到地上,“哎,知道了,这就回。”
和尚还是闭着眼睛,看起来是睡着了,丝毫没有睁开眼的意思,小涛没有再说话,转身迎着妇人回去了。
傍晚,小村就不再热闹了,吃过晚饭,村民喜欢去邻居家串门,聊天,但却没有人在村子里溜达。
“爸妈,我去找二丫了。”小涛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推,转身就要跑。
“早点回来,也不小了,人家小胖都知道去山上帮家人采药、打柴,你还整天就知道疯跑。”妇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训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那二丫不也是一样整天跑着玩啊?老说我,走了。”小涛咧咧嘴,转身就跑,身后还隐隐传来“二丫是女孩,早晚要嫁人,跟男孩不一样”等等早就听腻了的话。
青峰山周围到了夏天,就变得很热,传闻在青峰山的另一边是荒漠,村里的老人是这样说的,在太阳掉落在青峰山山尖的时候,天气依旧闷热,只是比白天多了一丝凉意。
二丫的家就住在村头,但是小涛并没有敲二丫家的门,而是顺着大路一拐,去了村前的大树旁边。
和尚还在树旁歇息,破旧的袈裟把他裹得紧紧地,“小施主,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玩耍吗?”和尚明明闭着眼睛,却是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小涛。
“你还没有吃饭吧?给你。”小涛从背后掏出两个馒头,递到和尚面前。
和尚睁开了眼睛,咧嘴笑笑,“小施主有心了,放在那钵盂里就好。”
“钵盂?就是那个?”小涛看了看和尚脚边的形似碗状的东西,原来这个叫做钵盂,“是做什么用的?”小涛将馒头放进钵盂里,看起来不大的钵盂,竟然刚好能盛放两个馒头,小涛顺口问了句。
“钵盂是用来盛饭的,小施主,该回家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和尚抬头看了看天,对小涛说道。
小涛不由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落到青峰山的另一边了,从山顶映射出一片昏黄,天气很好,丝毫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小涛不解的看向和尚,难道这乞丐真的是疯子?
“小施主,快回吧,晚上村子里可不安全。”和尚劝道。
这乞丐真的是疯子?小涛顿时觉得没有意思了,本以为是外面来的人,见识肯定很多,没想到是个疯子,怪不得动作这么奇怪,还说奇怪的话,什么“阿弥陀佛”的……
小涛摇摇头,越想越觉得无趣,转身就要离去,心里还在想着要不要去找二丫。
小涛刚转过身,就发现自己的影子本该是在身后,却跑到身前来了,而且越拉越长,扭头就要看后面哪来的光亮,眼前一阵刺痛,晕了过去,只隐隐看到一个光头身上散发出刺目的金黄色的光芒,光芒聚成圆环……
……
“秃驴,怎敢在我青峰地界渡劫!”
一声暴喝从小村旁的青峰山上传来,声震云霄,回音在空气中震三震,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声响,整个小村竟没有反应,串门的依旧在聊天,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依旧安静祥和。
那和尚已经站立起来,全身金光大盛,本来破旧的袈裟,在金光的映射下显得纤尘不染,面目祥和,脑后的金光圆环尤其的亮,如同仙佛下凡一样。
随着暴喝而来的是一只大手,从天上按下来,由远及近,慢慢变大,降临到青杉树顶时,竟有小山般大小,铺天盖地的向和尚压下来,周围的空气被压爆,“啵啵”的气爆声拍打着村前的青杉树。
一缕金光从和尚身上延伸开去,洒在躺在地上的小涛身上,大手带着凌厉的气势从天而降,但也仅仅落在青杉树顶便再也无法压下来。
僵持几秒钟后,大手如同蛇头一样缩了回去,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青峰山上迸射下来,稳稳地落在和尚身前。
大汉模样的人,络腮胡子把他整个脸都遮住,上身赤裸,肌肉块像石头一样攀附在大汉的身上,一柄巨型大斧背在大汉的身后,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秃驴,青峰山周边没有地气可借,渡劫只有死路一条,把阵势撤掉,离开这里!”瓮声瓮气的,吼出来一样。
和尚没有说话,对着大汉笑了笑,金光瞬时收敛起来,地上的钵盂晃晃悠悠的飞起,落在和尚的手上。
那大汉看到和尚的动作,以为和尚要撤掉阵势,心下一松,颤动的肌肉明显一松。
和尚收好钵盂,就势盘坐下来,“阿弥陀佛”,随这一声佛号,和尚身下突兀的出现金光画成的“卍”字,徐徐旋转,金光再次照耀在和尚身上,竟使得青杉树缓缓歪斜,树梢指着和尚,想要靠过来一样。
大汉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尤其是那“卍”字,大汉像见鬼一样,惊悚的神情极其夸张,磐石一样的肌肉不停颤栗。
“观……观自在神佛!”大汉的牙齿几近咬碎了一样,蹦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