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色瘦长的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在孔昭峰身后。
“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孔昭峰道,头也不回,手一扬,酒壶斜斜飞出。青色身影随手接住,仰着脖子“咕咚”喝一大口酒,酒香四溢。
“你来了,我怎么会不来。”青色身影走到他身前,也盘膝坐下,转过脸来,赫然是更夫张伯。
“这是最后一壶兰花酒了。”孔昭峰淡淡道。
“不错,十六年了。”张伯声音说不出的凄凉萧索,“当年,我天天喝师妹的兰花酒,我们同门学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我们本可结为连理,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他伸出手来,用干瘦的右手抚摸着酒壶,眼中轻柔,仿佛抚摸着昔日的丽人。
“你既带走了她,为何不好好珍惜;为什么非要去争强好胜、抢那虚名。”张伯口气越来越急促严厉。
“无影兄,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吗?”孔昭峰深呼口气,“悔亦如何,因果循环。她——我已失去,义儿前途断绝,因果皆有我起。”
“放下?你能放得下她的仇,还是她的情?”张无影冷笑,狠狠抓住他肩膀。
“爱恨情仇,皆已痴狂。‘金梭无影剑,流云荡天舒。’”孔昭峰道,“就连名动天下的无影剑都如此痴狂,我又如何逃脱。”
“十六年了,只有更鼓相伴,淡忘昔日繁华,独处一隅,也算完成师妹的一桩心愿。”张无影连喝几口兰花酒,“为你看守孔家十六载,今夜兰花酒已尽,就让我们仗剑断恩情。”
“好个兰花酒已尽,仗剑断恩情。”孔昭峰道,“无影兄,我欠你的恩,欠心慧的情。今夜来还。”
壶中酒已空,二人相望一眼,不约而同起身相对而立。磅礴的气势,瞬间从二人身上爆发出来,两位早已达到王级,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武王之境,身畔自然而然形成领域之力,可以影响对手、用来攻敌。青松树摇曳,终于承担不了这样气势的压力,半空中一簇松针落下,受到外力刺激,领域之力迸发,瞬间将其绞成粉碎,与此同时,早已蓄势待发的两人终于全力出手,交战起来。
二人出手极快,电光火石般已交手数十招。领域所至之处,一片狼藉。不过二人心灵相通,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青松庙所处范围,故而并未受影响。武王之战,惊天动地,若传至武林,必将大为震动,毕竟武王并不多见,而两位王者之战,更是可遇不可求,能够有幸观看两位高级王者之战,必然大为裨益。
孔昭峰身负孔家绝学,“五雷掌”早已大成,双掌呈紫金色,随意一招发出,“轰隆”声起,蕴有雷电之力,可断玉分金,排山倒海;而孔家上层武学“翻天手”威力更是巨大无比,翻天手出,手影重重,如山岳般压来,张无影也只能避其锋芒,四下游走。
张无影身法诡异莫测,剑走偏锋,孔昭峰尽管招式威力占优,却始终无法锁定对方。半刻钟后,二人从地面战到了空中。王之领域在空中施展开来,如两股龙卷风一般,纠缠在一起,卷起漫天松针,肉眼已经无法看到两人身影。
二人斗了一个多时辰,速度慢慢趋缓,招式威力却丝毫不减,二人已经不愿继续缠斗下去;都已使出全力,准备击败对手,为这场经世之战,画上圆满的句号。
张无影长啸一声,猛然喝道:“接我这招!”忽地身形一抖,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身躯如同云朵般上升数十丈,空中竟可以移形换位,只见剑芒一闪,一下子欺到了孔昭峰身前。
孔昭峰临危不乱,“翻天手”出,乌云蔽天,遮天盖地迎了上去。哪知,眼见两者即将相碰,哪知形势突变,张无影反手一挥,一道数十丈剑芒、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半空劈了下来。孔昭峰收势不及,大喝一声“御风式,”身子凭空浮动,似清风浮云,隐匿在了空中,堪堪躲过这必杀一招。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感觉身后一凉,一件硬物顶在了腰间。他凝住身形,叹口气道“无影剑!”
“不错,你能躲过我的‘流云荡天舒’,已经很了不起了,刚才那清风诀,已经隐隐触及到了武帝边缘了吧。”
“那又如何,败即是败了。”孔昭峰垂下手来。
张无影收回无影剑,手中空空,依然无人能见到无影剑真容。“胜又如何,你心中全无求胜之意,难道我看不出来吗?”孔昭峰默然不语。
张无影转身看着那孤零零的无名长生牌位,“师妹已经默默在这里十六年了。”手中长剑出,“刷刷刷”急挥,牌位上赫然刻着“师妹姚心慧之位。”
“寂寞十六载,长伴青松庙。”他转过身来,“孔昭峰,你我今日一战,恩怨全消,今日起,无影剑重出江湖,你我各凭本领,看谁能为师妹报仇。”豪情冲天。
孔昭峰长叹一声,他们二人本惺惺相惜,功力相若,可为至交,奈何中间一个情字,使二人心中隔了一重山。
“无影兄保重,他日江湖相遇,必——”他突然停顿下来,转过身来,青松庙外,赫然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是孔义。
本来以二人功力,方圆数百丈的风吹草动皆瞒不过他们。然而二人忆起往事,心神激动,此时方才发现孔义到来。
孔义一步一步踱进庙内,身体微微颤抖,目睹了刚才的惊天大战,心中激荡。似乎对二人视而不见,径直走到长生牌位前。“师妹姚心慧之位。”他低声念道。
“父亲,”转过身来,“这便我娘名讳吗?”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亲生母亲姓名。
“是的。”张无影道,“孩子,你娘就是我师妹。”
“你告诉我,”孔义吼道,“是谁害死了我母亲,我要报仇!”他脸上青筋毕露,面色有些可怕。“谁害死了师妹,害她的人多了,是我还有他,”他指着孔昭峰,“要想知道仇人是虽,还是问你爹吧。”
孔昭峰摸着孔义的脸庞,“义儿,这仇不是你能背负的,你该好好的,不要想太多......”
“不!”泪水一道道落下,“为什么,别人有母亲,而我没有。别人可以在娘亲面前撒娇,而我只能受别人欺辱,这十六年来,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心里有多苦。”孔义愤懑满胸,情之所至,泪如泉涌。
孔昭峰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心知不妙,此时孔义心中充满仇恨、激愤都负面情绪,若不能化解孔义心中仇怨,恐怕就此种下心魔。他脚下虚晃,闪身就到了孔义身前,抵住其前心,准备以功力助其平复心中魔障。
张无影却道:“孩子,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不过前途凶险异常,恐怕难免九死一生。”
“张伯,你告诉我,该如何才能报仇,”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百死无悔!”
“好!”张无影道,一拍大腿,“你比那顽固的爹要合我脾胃,只有你能成就帝业,才能有能力报仇,那时,我就告诉你仇家是谁。”
“张无影!”孔昭峰喝道,“你要这么小的孩子去背负仇恨吗?你疯了。”
“嘿嘿!”张无影道,“自从师妹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疯了,只恨我无力复仇。”他转过身来,“孩子,我知道你武道受限,无法成为武帝;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能开疆列土,掌握天下、成就帝王霸业,自然有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