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禁爱
他放声长笑,笑出了眼泪,神情悲痛,“不敢?我关洋还是什么不敢的!那年冬天我险些冻死在马路上,是夫人她救了我,是她让我感受了七年来唯一的温暖!她还让我在唐家做小工,哪怕工作再艰辛再累,我告诉自已,我的生命是夫人给的,既然她让我活下去,我就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她让我去死,那我就为她去死!”
“后来,她与牧家少爷恋爱,我也被她派遣到当少爷的下属。后来好不容易订了婚约,却被你从中插了一脚,自你出现后,夫人整天都在哭哭笑笑,好像完全被人控制了一样。她对我发脾气,甚至伤了自已的身体!景梵歌,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夫人岂会过的如此痛苦!”
从关洋的话中,易清已经略知了事情的大概,她万万想不到景梵歌居然惹过这样一位女子,眸子震惊地看着景梵歌。
这些年,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让他有如此改变?
他目光阴沉,“关洋,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这件事。死者已去,不能复生。只是,如果你再不放了我们的话,可休怪我未提醒过你,只怕你的结果也会落得和那唐家小姐无差。”
关洋自嘲一笑,泪光盈盈,“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好,也好。只是,夫人却拒绝了,我本也是随了意要跟着她去的,可是,她不让我死,她不要我死!哈哈,她到死也不要我陪着,也心心念念想着你!景梵歌,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这混蛋到底有什么好的!”
易清感觉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拖扯着,手腕却是被人狠狠地一弯,骨骼咯吱咯吱作响,她瞬间被疼的闭上眼皱起了眉头。
那冰凉的触感紧紧地抵在自已的后脑勺上,她浑身僵硬地仿佛在冰窖中冻过,寒冷很快霸占了胸腔。她知道,一线生死,仅是一念之间。
景梵歌不由双腿向前迈了一步,奈何手腕被人大力地攒住,他一双狭长的眼睛盛怒幽冷地看着关洋,咬牙道,“放开她!”
关洋钳制着易清向后退了一步,笑声苍凉,“夫人曾经让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害人。可我知道,我终究还是弗了她的愿。我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风生水起,做不到看着你抱着怀中的女人笑的多刺眼!我也要你痛苦,我也要你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他嘶喊着,手却在抖动。
“关洋,”景梵歌突然喊他的名字,他嘲讽地一笑,“知道吗,我真为你感到可悲!”
易清一怔,关洋收紧了她的腰,怒眸瞪向景梵歌,“你说什么?”
他此刻神情已是一片平静,修长而精瘦的身材,深邃地仿佛这黑夜般的目光,“难道,你不可怜吗?为了一个女人而活着,把一个女人的话当做自已活下去的依靠。好不容易熬了过来,一直坚持到现在,却是终于熬不下去了是吗,因为她死了,便可以把她曾经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顾了,是吗?”
他恍惚地摇着头,神色慌乱而迷茫,“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景梵歌,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我只是,我只是在为她报仇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景梵歌倪着他,冷笑,“为她报仇?说的可真是好听!关洋,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又为什么要害人,你明明知道她最不愿意的就是你变坏,难道你连她死前的愿望也要违逆么!”
景梵歌厉声言辞,目光灼灼逼人。易清不禁心里一个哆嗦,这男人太可怕了,说什么都好像在理一样,绘声绘色,即使是看似不在理的事,倒也能把对方说的狗血喷头。
关洋踉跄着跌退了几步,握着枪的手剧烈的抖动着。他目光涣散,嘴里不断喃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夫人她,她不是……”
景梵歌此时一个向后抬腿,轻松地挣脱开了束缚,便朝着易清大步走来。哪知关洋及时发觉,握紧易清手猛地用力,易清痛的“啊”了一声,仿佛听到心里倒计时的声音。
“你干什么,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她微微一愣,这男子的声音里,少了许仇恨与疯狂,竟带了嘶哑的哭腔与深深的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夫人她不愿意!如果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又会责备我的!夫人善良,她哪怕被父亲责骂也要为我求情,她是真的不愿意我变坏!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夫人呐……”
易清突然为这男子可怜了起来,轻叹了一声。那终于爆发出来的,隐匿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如洪水猛荒般的宣泄着。他爱她,真的很爱。
易清犹豫了下,还是缓缓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个早已泣不成声的男子,她柔声说:“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相信你们夫人在天上看到了,一定也会宽慰的。”
那男子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他的眼泪彻底的溃不成军。
景梵歌走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算是抚慰。两人抬起头来,却是很有默契的相互一笑。
他瞥向地上那个抱着头痛苦的男子,冷声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你夫人已死,活着的人只能好好活下去。我知道这其实是你家少爷的意思,他要报仇。呵,很好,告诉他,只要他来,我景梵歌必定奉陪到底!”
那男子只是抖动着肩膀,也不知究竟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但易清知道,这一次放过了他们,是因为感情。下一次,若是那幕后黑手亲自出动,他关洋绝不会手下留情。他毕竟是一个忠诚之人。
周围的人看见自已的头已经放弃了,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却也不敢随意上前捕捉那二人,只好互相干瞪着眼。
“走吧。”他说。
“好。”她笑。
临走前,易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毕竟了这么多年的陪伴,这么多年的爱。他的恨,她想,她懂,所以,不怪。只是,她却看不懂那个从景唐大楼自杀的女子。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故事,仿佛是一段谜,却深深地吸引着听故事的人。
如今,她只知道了这其中的冰山一角。关于隐情,只怕是更加的扑朔迷离。
然而,她不想去知道,亦不愿意接触。
她懂得现世安稳,世事和谐,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她放开了景梵歌,小跑了过去,蹲下腰来,眉眼温婉而安抚地看着男子,“关洋,听我说一句好吗?”
关洋不做声,只是闷闷地流着泪。
她轻轻一笑,说,“如果,你以后再恨了谁,千万要记得,报复他人最好的方式,便是挺直了腰杆,努力把自已变得更好,更强大,然后风光奕奕地站到他的前面,藐视他,狠狠地藐视他。记住了吗?”
哭声渐消,男子依然不肯抬起头来,然而易清知道他已经牢牢记住了自已的话,又是开怀的一笑,朝着景梵歌奔去,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
“我怎么感觉你总有一天也会这样对我一样?”他唇角微勾,在她耳边低回道。
她撇撇嘴,不以为意,“你也太把自已当回事了吧,你才不至于可恶的让我恨呢。”
她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目光清澈而明亮,笑容婉约而灵动,“恨一个人多累啊,人生如此短暂,爱一个人都不够,怎还有精力去千方百计地恨一个人。我想,我学不会,这辈子,也不要去恨人。”
景梵歌微微凝眉,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看女子,却觉得此刻的她竟然光彩四溢的宛若下凡的天使,清新脱俗的让人不可方物。她并不算很美,然而此时此刻,却让他一时间陷入痴迷。
他一双犀利而深沉的眸子里竟不觉有一丝柔情在微微荡漾。有那么一瞬,他却希望这夜能够再长一些,便这么一辈子护着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