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脸色变化,也觉察出了自己说错了什么,微弱的罪恶感瞬时在心底滋生。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停下脚步,掩去脸上的得色,感觉到了愧疚。
“没什么。”她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然后从我面前走过。
我只有紧步跟上,不再说话,而她也不再跟我搭话。
一路上,这种相互之间的沉默就像一片沉厚的如同铅一般的空气压抑着我,让我觉得疲惫和无能为力。也让我不安地想,是不是我说的话太重了些。这样想着,这一段路让我仿若置身在一片昏暗的深海,只有呼吸和心跳,周围的海水涌向我,压抑,制约,动弹不得。
在进小区的路口,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挥挥手,说了句,“明天见。”
而她则挥挥手走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街的转角,我的心抽痛着,像是被堵塞了一块巨石,不是滋味。
……
时间就像是一大把的晶莹剔透的细沙,当我们被赋予人的灵魂,成了一个生命的个体,就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我们抓了一大把晶莹剔透的细沙,时光流逝,那只手掌的细沙渐少,细沙在流逝,一点,一滴,悄然无息,当那只手掌里的细沙流逝得一点不剩,这虚无的手便成了索命的无情,迅猛而又无可抗拒地将生命扼住咽喉,直至死亡。
在我们无法将所有记忆都忆起的时候,我们已经长大;在我们将那些记忆的快乐和痛苦都嗤之以鼻,我们便在挥霍青春;当我们将所有的记忆,不管快乐和哀伤,都会为之叹息或流泪,我们便老了。
将镜头调回我正常的生活的轨道,远离那些我们不可捉摸的深邃陷阱。
时间过得飞一般的快,在这个庞大时代所包容的我们的小时代里,我们流落在时间的甬道里,记忆,时光,流白的云都涌向了各自的端口,湮没和覆盖承担了所有的罪恶。
老师在讲台上拿着试卷或练习尽心尽力的讲着,他们的造型日异,眼中散出的光亮日益衰弱。
教室上方的时钟在不知停息的转着,那样的声响仿佛敲进了脉搏与心同振,针尖的移动因为日积月累而变得明显。
我们这群初三的学生从清晨的人流中分离出来,然后涌进学校,大多是神情疲惫地踏进教室,然后如机械般地做着各种各样的作业、练习、试卷;少有的几个精神异常的学生在兴高采烈的喧嚣着他们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时光。我属于这两类学生的中间类型,那几个精神异常的学生如出一辙地在进教室的前一刹被大众的情绪同化,那份厚厚的压抑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份外来的激情剿灭。
桌面上的纸张或册或页地叠加着,直到我们不得不昂着头从书堆上方观看讲台的动静,而后我们不得不将那些越堆越高阻挡我们视线的书堆削平,以便我们的目光能聚在黑板上。
教师在讲台上自导自演,而我们的脑海只留下黑板上的内容,不管是多还是少。
距离中考只有两个月了,我上次的月考以十几分的差距而未能进入“狗屁班”,我只能唉声叹气地继续努力,将那微小的差距给拿下来,至少进“狗屁班”只差那么一些了,父母的期望,自己的不甘都成了现在努力读书的强劲动力。
对于李星悦,杨彧来说,考得好与不好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考得好了就上重点高中,考得不好就选专科院校就可以了。
所以每当看到他们闲着,而我累死累活的时候,我只能翻翻白眼,心里嘀咕着他们命好了,谁叫自己的父母期望那么高呢。
贾静则是跟平常一样上课、下课,然后按时回家,像是一个永恒的作息习惯,我心里只能定义她是个奇特的学生。
一个月后,我如愿进入了“狗屁班”,没有多余的欢乐,平静的理所当然。
我们每天都期盼着每周的唯一休息时间——周日的下午。然后意犹未尽地再次踏足这个压抑着情绪的学校。
期盼的周末,压抑的学习,当我满脑袋都是那些数学公式、物理定义、英语单词、化学方程式,人都快进入神经质的时候,中考终于临近……
黑板上的中考倒计时写到“3”的时候,学校在举行“中考总动员”。学校的领导、初三的班主任、学生代表都在台上发表了热雪澎湃的演讲。
将近两个半小时,动员会结束,当学生们回到教室,瞬时初三的教室成了菜市场,将那些练习册和试卷或扔或撕,跟打了鸡血似的乱成一团。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着我们这伙人微微笑着,神情轻松。
而我则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把那些从“狗屁班”教室带回来的书扔左扔右。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分散在学校的每个角落说着笑着,没有离别的悲伤,似乎不知悲伤从何而来。
尽力说着我们入学这三年来的那些快乐和跌糗。
继而我们想起了我们还要说“再见!”,于是我们的情绪在缓缓地发酵着,变化着……
慢慢地毕业的快乐过度到离别的不舍,进入记忆的端口,叹息,想起离别,相拥,几句祝福。
……
情绪逐渐平静,我们逐渐恢复了最平常的自己。
回到“狗屁班”,我将那些未被我抛弃的书籍装进自己的背包,然后跟那两个还在埋头做练习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出了教室。
回头看了看还贴在门上“初三年级特训班”已经泛白的红纸,心底有不舍,有感激,还有些未知名的东西,至少和这里的同学相处的不错。
在停车棚里找到自行车,将背包放进车篮里,没有像以前一样急匆匆地骑上车就走,而是推着车走出了这个就读三年的学校,等下次相聚,便在两天以后,再等下次来呢,还要多久?!来了之后还有相互打招呼的同学了吗?
校门就在离停车棚两百米远的地方,而仿若我走一个世纪那么冗长。
学校的守门大叔坐在沙发上,摇着蒲扇,剔着丫齿。他没有离别?也没有不舍?或许是经历的多了,才显得那样惬意。
蹬上自行车,慢慢地远了这个学校,直到黄昏的颜色笼罩着它,成了一道唯美的风景。
我们的下次相聚不会很远,至少对我来说不会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