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伤了隐在身躯的灵魂,寒冬褪去厚厚的冰衣,春日姹紫嫣红的覆盖了大地,灼伤的痕迹留在了夏日,时光的发条用力的旋转了一个弧形的大圈,又回到了我们“烈日灼痛灵魂”的九月。
我们的教室在沉寂了一个暑假二十几天之后又回到了哄闹的开学,虽说我们不是小学生,不会“敲锣打鼓”般将教室弄得像菜市场一样,可喧哗的声音还是在教室里嗡嗡作响。
当我收拾好桌子拿出了数学练习准备前后之间说些话的时候,莫雨弱风扶柳般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眉头锁紧的样子让我不自觉的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在心底有种一探究竟的欲望,刚刚想前后桌之间说话的想法堙灭的无影无踪。
莫雨习惯性的忘自己的座位走去,放下白色的书包然后坐下来,眼睛里的游弋显得那样久远,像是隔绝了世界的气息,眼眸里只有无尽的空旷。
我看了看她,她眉头紧锁,莫名的宁静。
我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晃,没有眨眼,眼睛里似乎只有薄雾般的思绪,没有焦点。
“哎!”我用手肘碰了一下她,还是毫无所觉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
“嗯?”她转过脸,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兴许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疑问,继而说,“我没事啊。”
“哦。”我想也是,我们不是最好的蓝颜,她怎么会说出心中的烦郁呢,我心底自嘲着。
“对了,你补课的时候哪去了?班主任只是你请假了,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去你家找,那个阿姨又说你回家了,电话也没能打通。“我顿了顿,继续说道,”算起来我们走两个月没见了吧”
“是啊,两个月了。”莫雨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眼中露出回忆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我在跟她说话,才看了看我的眼睛,很勉强的笑着说,“谢谢你记得我啊。”
“同桌嘛,说真的,你不在的时候真有点不一样的感觉。”我点点头,想了想。
“是吗?那是什么感觉啊?”她眉头一舒展,淡淡的问。
“呵呵,没什么,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我这才发现刚才我的陈述句有点暧昧,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莫雨微微翘了翘嘴角,从书包里翻出纸巾来就要擦桌子。
“已经擦了。”我摆摆手对她说。
“谢谢!”她看了看我,然后看看手上的纸巾,点头说。
“呵呵,不用的,举手之劳。”我呵呵笑了两声,“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莫雨听到我的问话,在书包里翻找东西的动作蓦然一顿,把书包往桌面上一搁,叹了一口气,眼睛里的游弋又继续开始了无休止的征程……
我表情一僵,心里暗暗自责自己的莽撞,愤恨的想掌自己几个耳光,大概“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说我了。
随着同学的到来,教室也变得愈来愈喧闹,他们都各自诉说着暑假的得失,而我则安静的翻着书,漫无目的。教室里喧闹着,而在我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墙上时钟跳动的声音。
“唰”
“唰”
“唰”
……
仿佛敲进了心坎,敲进了灵魂。
时间就这样晃荡着,消失着……
——————————————分割线————————————————我喜欢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车鸣和人声。而此时,我正享受着自己习惯的安静。
灯没有开,房间里已经有些昏暗了,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它降到最轻,一个电话却闯进了我的安静。
“喂!”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同桌——来电”,她就是莫雨了,本来是“莫雨”的备注,可莫雨说,写名字显得太陌生了,而我也同意了,于是我改成了她说的备注——“同桌”。
“喂!”莫雨空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安静,足足一分多钟没有任何声息,她那边是个静极的环境,我只能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和自己微弱的心跳,这样一种安静让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冗长、沉默的世纪。
“哎,出来散会步吧。我在楼下等你。”莫雨呼了一口气,她说话慢悠悠的节奏让我不自觉的想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嗯。”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
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出去,关上门。
“宇儿,你去哪?”老妈看到我正在穿鞋,疑惑的看着我。
“出去啊。”
“有同学叫你吧?”老妈知道我是个“毕加索”,所以能一语中地也不是很奇怪。
“嗯。”我点点头。
“是女同学吧?”老爸也看了过来,戏虐的笑着。
“呃,是啊。”我愕然,怎么都成半仙了,那么准。
“这臭小子,老爸老妈是很开明的,约会也不用这样不声不响的。”老爸半瞋半怒的指责我。
“约会?!呵呵…去吧,到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看看。”老妈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我,“还有啊……”
起初我没有听清楚老爸说了什么,当老妈重复老爸的“约会”这个词的时候,我回过神。脑海中只剩下老爸说的“约会”和老妈说的“女朋友”两个词,在回荡,在哄响,像个失聪的人呆愣在那里,手上还保持着系鞋带的动作。
老爸和老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睛里的愕然,然后像是江山一统,主帅发了一个统一的号令:”用'我们都懂'的眼神看着他。”
“快去吧。不要让人家女孩子久等了。”老爸用他肯定的语气对我说,像极了老猎人教年青猎人怎样去捕猎。
老妈也在一旁很配合的点点头。
我从失聪的境地缓过来,看着老妈点头,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不过,似乎,我的无可奈何被老妈看成了“真的要这样?”,然后老妈紧紧的握住拳头,给了我一个加油的姿势。
我皱皱眉看向老爸,想要让老爸知道我并不是去约会。
老爸也对我点点头,好吧老爸也没有明白,我挠挠头有点不自然的解释道:“其实这个不是你们想象的……”
在我还没有说完一句话的时候,他们竟然同时弄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然后转过头去看他们的电视剧,“不用解释”的动作做得很彻底。
“呵呵,那我先出去了啊?”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只能干笑两声表示我的无奈。
在我关上们的那一刹那,我从门缝里看到他们同时掩嘴偷笑的神情,我红了脸,他们笑意便更浓了,我只好迅速关好门,用手背试探了一下脸颊的微温,然后呼了一口气,摇摇头。
出了小区,我看了看刚刚亮起的路灯,天色已经微暗,远处的楼房蒙上了薄雾一样,轮廓微显暗淡,左右看看,已没有几个行人。
或许他们大多数的人都在家里看着电视,吃着饭吧。我这样想道。
转过一栋楼房,便看见了安静的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的莫雨。
安静的身影像是画着华灯初上的城市一角的油画,仿佛要这样一个静静伫立在路灯下的身形印在每一个人的记忆中。
白色的连衣裙在微风中翻动,散发披在肩上,也随着风的游动而轻盈地摆动着舞姿。
我脑海里忽的蹦出《洛神赋》中的一句话:“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或许这句话就该用在这幅“画”里吧!
我三步并成两步的往她的地方走去。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安静中带着的些许落寞,我只想快些到她身边然后做些什么。
我和她距离两百米不到,而我走过去的时间就像是停滞的。
抬脚。
落下。
抬脚。
落下。
……
仿佛我和她的距离要跨越恒长而又近在咫尺的天涯才能到达一般。
我和莫雨的距离在将近十米的时候,莫雨像是发现了我一样,转过头望着我愈来愈近的身影,然后微微点头示意。
“穿越”了“天涯”的距离,我站在离莫雨一米远的距离看着她,只能感受到“古井无波”,像隔离了烟火,摒除了凡尘。
心中的些许波澜被安静淹没,接着丢弃在了某个荒古的年代。
“这么早啊?不好意思,迟到了。”我礼貌性的招呼了两句。
“没事。”莫雨看看我微微点头,跨出了一步,站在路灯的光晕下,灯光将她的影子拉成了半米长。
我有些错愕的看着她,真迟到了?好像没有约定时间吧?“那去哪?”
莫雨思索了一下,没有任何言语的往前走去,仿佛我根本没有问她一样。
我跨了几个稍大的步子,和她隔着一米的距离并排着。
远处的灯火组成了五彩的荧幕,有了巨大的场景,却没有应景的演员,我和莫雨总是隔着一米的距离并排着走,安静而又平凡。
在几千米高的天空上俯瞰我们的城市,水泥森林里透出的光亮像是一个个巨大的萤火虫;车辆的灯光像是快速流窜的荧光棒;路灯像是为“荧光棒”规定了闪动的路线,一个一个的排列着;而我们人是看不见的微末,若是仔细看来,我们便是那微小的如尘埃一样游动的物体……
我和莫雨听着不时在耳边响起的喇叭声,穿过一条条街道,走过一个个商店门口,不论怎样,我们安静还是存在着,就像两人的默契一样,不言,不语。
九月的夜风晃动着影子,微弱的清凉袭扫着每一寸空间,我们的电影喧嚣而安静。
在广场的水池边,莫雨毫无顾忌的坐下来,眉头紧皱,锁成一片巨大的忧伤和静寞。
我也隔着她不远的地方坐下,然后看着广场上形形色色的人或忙碌或悠闲,而莫雨的眼神不知在何处游弋,给人一种莫名的安静和忧伤。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仿佛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在我们身边撑开,里面是我和她两个人互不相关却连在一起的世界,外面是由他们喧闹而忙碌的身影组成的世界。我们的世界是不稳定的神秘远古,他们的世界是蓬勃向上的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