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正是皓进。范蠡停下了马车,看着皓进慢慢走过来。皓进道:“范蠡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留下来?”范蠡微微一笑,道:“范蠡去意已决,皓兄就不要再劝阻了吧。”皓进道:“范蠡,令尊想让你出仕,而你呢,自认为有了一点点小功劳就大功告成了吗?”范蠡道:“皓兄,当年承蒙皓兄推荐,范蠡才得以越王重用,范蠡永生不忘!范蠡此番回楚,是有难言之隐哪。”说完便叹了一息。皓进道:“既然先生不愿说出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强求。”皓进拱起双手,道:“请先生走好!”范蠡也拱手而别。
皓进回到宫里,将范蠡回楚之事告诉了勾践。皓进道:“大王为何要让范蠡回楚呢?”勾践一边看书,一边说道:“其母想让他出仕,他回去以后,必然会遭到其母的痛骂,他一定还会回来。寡人让他走,是想让他回去看看他的母亲。”皓进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勾践放下书,站起身来,道:“范蠡始终没有一点儿慈悲心肠,希望他的母亲能够好好说动他,打动他的心。”皓进直点头。
勾践回到寝宫,见夫人雅鱼正拿着竹简,专心致志地看着。勾践将那竹简拿到手,看了看,道:“这是范蠡给寡人写的“审战之策”吧?”雅鱼点了点头。勾践道:“你觉得怎么样?”雅鱼道:“臣妾看了这策略,觉得范大人确实对大王忠心耿耿。”勾践笑了笑,便看着竹简。上面写着:
“所谓审战,一审赏、二审罚、三审物、四审备、五审声、六审思、七审天地、八审中正人和……”
勾践看到这里,就把竹简扔了。雅鱼问道:“大王为何不看了?”勾践道:“所谓审战,就是不战。他拿走来威胁寡人,但他是个孝子,寡人就是想让他回去看看其母。”雅鱼道:“那大王就敢肯定范大人一定能回来吗?”勾践叹了一息,道:“一切听天由命吧。”忽听苦成来报:“大王,文种大人求见。”勾践立即走出寝宫。
勾践坐在椅上,问道:“文种大人来此何干?”文种道:“回大王,还是为议和之事。”勾践白了他一眼,道:“文种,寡人心里明白,我们只打了一回胜仗,根本不算什么,吴强越弱的状况依然存在。如果此时能够议和的话,吴越两国便可相安无事,而且还可以给我越国争取到喘息的机会。你就是这样想的,对吗?”文种喜道:“大王所言极是。”勾践道:“可是有一点你没明白。”文种道;“请大王言明。”勾践道:“夫差刚刚凳上王位,他心中所想,寡人不知道。可是伍子胥做梦都想灭掉我越国,他心不死啊,他绝对不会答应我们与其议和的。”文种道:“臣却不这么看。伍子胥复仇心切,但主要还是靠国家的力量和强弱。此时,伍子胥已经知道吴国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一点,挑起吴国君臣不一心,挑起他们内部的纷争。到那时,极是吴军再来犯,也是三心二意,军心涣散,我国一旦触及,吴军必大败。”勾践道:“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勾践仰天叹了一息,又道:“文种,如果能够议和,有没有出仕吴国的合适人选?”文种道:“有。”勾践问道:“何人?”文种喝道:“文种。”勾践摇了摇头,道:“不可。”文种问其故。勾践道:“你做事认真,寡人担心你有危。”文种道:“多谢大王疼爱。大王大可不必担心,文种自有良策。”
次日,文种便坐着马车向吴国而去。
王孙骆在驿馆中接待文种。文种将勾践同意议和之事告诉了王孙骆。王孙骆道:“文种,你真的以为吴越两国真的有议和的可能吗?”文种道:“当然有。吴越两国是有不和,更因檇李之战结下仇怨。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咱们两国可以各退一步,造成太平的局面,对贵我双方都有利呀。”王孙骆喝道:“你所谓的有利是针对你们越国。”文种惊道:“难道对吴国就不一样吗?”王孙骆喝道:“不一样。”又道:“我王孙骆奉大王之命,冒着被国人痛骂,去越国议和。可想不到,你们竟做出卑鄙手段,偷袭我军水师,我吴国岂能忍让。我吴国已将这种行为,视为对我吴国下战书,准备与我国交战。你们等着,我们自会挥师伐越,吴越合二为一,那才是对我国真正的有利。”文种笑道:“王大人,你怎么大言不惭呢?”王孙骆道:“难道大人以为我吴国没有这个可能吗?”文种大笑一声,道:“你怎么和阖闾一样啊?”王孙骆正要反驳,文种止道:“当初阖闾不是小视我越国,会有檇李之败吗?”王孙骆大怒,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王孙骆走到门口,道:“文种大人,我劝你还是快快离开吴国,否则,你的安全,我就无法保证了。”文种冷笑了一下。
文种又来见伍子胥,却被伍子胥拒之门外。文种没有办法,只有回到驿馆。
王孙骆将文种所言告诉了伍子胥,又骂道:“文种真是不知好歹,胡言乱语。”伍子胥道:“我已经让御膳房的厨子们不要给文种提供膳食,谁想到还饿不走他。好,既然饿不走他,那驿馆也别让他住了。”王孙骆应诺。
几名吴国将士将文种赶出了驿馆,文种喝道:“我就不回越国,就不回。”
岩鹰奉雅鱼之命范蠡母亲接到了越国。雅鱼大喜,道:“范母现在何处?”岩鹰道:“现已在范大人府中。”雅鱼道:“好,你先下去,一会儿我去见见她。”岩鹰应诺。
雅鱼来到范蠡的府中,看见范母正在看范蠡写的竹简。范母见雅鱼来到,立即跪下行礼。雅鱼将范母扶起身来,道:“夫人何必多礼?”范母又躬下身,道:“民妇在此向我儿请罪了。”雅鱼道:“夫人不必如此,大王也理解范蠡的苦衷。”范母道:“范蠡回到家后,见我不在家中,自然会回来,民妇一定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越国效力。”雅鱼喜道:“既如此,多谢夫人。”
范蠡回到家中,见家中空无一人,又呼道:“母亲,母亲!”范蠡跑进屋,见母亲不在家中,心中甚是着急,又流下了眼泪。范蠡心想:“难道是越王将我母亲接走了?”范蠡立时跑上马车,又会越国而去。
文种在吴国一连饿了两天,被吴国人赶至马厩,文种和仆役管胜进到马厩,里面有几匹马在吃草,又有马尿,文种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这……这哪是人住……的地儿啊。”管胜道:“大人,咱们暂且忍忍吧。”又道:“那王孙骆存心和大人过不去,还让所有客栈不准接纳我们。”文种道:“就住这儿。”
皓进和曳庸与勾践议论之时,皓进说道:“大王,臣听说文种大人在吴国受尽了折磨。吴国人不给吃,不给住。可文种大人至今都不肯回越国。”曳庸道:“文种大人之举,已有辱国格。”勾践笑道:“寡人倒不这么看。文种精神可嘉,坚持不懈。”皓进道:“可这么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寡人道:“寡人让他去吴国,就是想让他听听吴国是如何议论的,让他打消议和的想象。如果夫差要见他,就能让文种知道,并非寡人想战,而是吴国想战。”曳庸道:“大王,臣知道了。大王是想麻痹夫差。”勾践道:“不错,可是夫差不是那么好麻痹的。夫差原来是一个仁慈之人,不愿看到吴越两国发生战乱,自从阖闾死后,夫差便狠下心来了。所以,我们要随时都要做好交战的准备。”皓进道:“大王是想突袭吴国的水师。”勾践道:“你们觉得呢?”二人不语。勾践笑了笑,道:“寡人告诉你们,能不能消灭吴军的水师,关系到越国的存亡。所以我们不能松懈,一旦有破绽,我们就要随机应变。”二人齐道:“大王圣明!”
文种和管胜仍在马厩里住着,饿了五天。管胜爬到文种身前,道:“大人,我看吴国不会有任何人再见大人了。”文种摇了摇头,道:“难说呀。”管胜道:“还有谁会来见大人呢?”文种道:“吴王夫差。”管胜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不知文种是否能够活着,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