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云国的深秋已开始刮起了呼呼北风,一堆堆低迷的云层铺满天际,国都陵安的百姓早早的都穿上了冬衣,可晟王府的书房内,风二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三姑娘说主子的心意她领了,可绿漪琴太贵重了,所以让属下带了回来。”后面的话风二可不敢说,那话分明是姑娘要离别不再见的意思,这要让主子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千代霁岄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星眸黑沉得吓人,半响后沉声问道:“燕麟的贺礼是什么?”
“那个……是一支并蒂莲发簪。”风二回道。刚说完,就发觉脊背发凉,只得继续道:“就是三姑娘及笄礼时戴的那支。”
“她是在怪我没有去参加她的及笄礼。”风二只隐隐约约听到模糊的一句。
随后,他硬了硬头皮,接着说:“保护姑娘的影卫回来了,姑娘说是以后让他们不用跟着了……”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仿佛只是在动嘴皮。
这时风二只听见啪的一声,书案上的一只极品琉璃长颈瓶碎在了地上,瓶里的几幅名家书画滚落一地,同时伴随的还有千代霁岄的怒吼:“滚出去!”赶紧头也不抬的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发泄了一通,仍然不能缓解心中的闷痛,千代霁岄的手捏得咯咯作响:“这样就想和我划清界限了?上官陌,你给我等着!”
远在千里之外的上官陌只觉得耳朵发烫,遂摸摸耳垂道:“咦?难道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陌陌,你准备好了没有?”窗外响起上官靖的催促声。
上官陌赶紧答道:“好了!好了!哥,我马上就来!”最后再瞧了一眼镜子中的装束没有不妥,就起身往屋外走去。
簟都的深秋不是特别的冷,上官靖只穿了一件靛蓝色墨竹锦袍,站在远翠阁的院子里,身形卓越、风度翩翩。
反观上官陌,因为畏寒,在艾绿色的裙衫外还披上了羽雀厚绒披风。两厢一对比,惹得她嫉妒的眼神频频往上官靖身上扫去。
得意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买茶的、品茶的、听曲儿的,各个人都是满意而归。上官陌不无骄傲地对上官靖说道:“怎么样,哥?我这主意不错吧?”
上官靖仍是满含宠溺地看看她道:“是的,我们家陌陌最能干了。”
上官陌一听,更加高兴不已。她此时刚好登上二楼的楼梯,从楼间空隙吹来的秋风适时撩起她的秀发,凝脂白玉似的脸庞展露无遗,嘴角梨涡隐现,惹得品茶的客人们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小姐,生得如此美貌?”
“你不过一穷书生,就别妄想了,你没看到旁边那位是京畿营的上官将军吗?”
同桌的话还没有说完,书生就已经起身走到上官陌的身前,长鞠一躬,彬彬有礼地说道:“这位小姐,小生有礼了!小生姓李,名锦程,不知可否……”
上官靖一看来搭讪的书生,正准备喝退他,却兀地插入一道宛如金石相击的声音:“不可以!上官小姐是来赴本王的约。”
大家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华服的俊美男子走下三楼楼梯,面带温润笑意,径直来到上官陌的身前,伸出修长手指捋了捋她的鬓发:“小白,我等你很久了。”
时光仿佛又回到那春,那夜,那月,岸边几树烟柳摇曳,心中几缕情丝蔓延,只“小白”这个称呼让上官陌很不满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半年的分别,让姬流云很是牵肠挂肚,今日再次见到无数次梦中的娇颜,忍不住地就想把她身边的仰慕者驱赶开去。
上官靖见此,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依礼上前拜见:“下官参见王爷!”
荡漾在月湖碧波里的两颗心,顿时惊醒了过来。姬流云却是面不改色的免了礼,只上官陌脸颊微红,略微有些不自在。
偏这时,那叫李锦程的书生仍不放弃,再施一礼继续说道:“既然小姐近日无空,那也没有关系,等改日小生再行登门拜访。”
上官陌一听,心里顿觉好笑,心想这里的人也这般开放,追女孩子都追得如此大胆,明明旁边站着两尊大神,他是真没看到,还是真迂腐啊?
笑归笑,但看到旁边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一向面带温润笑意的姬流云,此时已面无表情,隐隐泛着怒气,心想还是赶紧打发这个书生走,免得节外生枝:“李公子,我与你素不相识,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交集,所以登门拜访的事就算了吧。今日的茶就算我请,告辞!”
几人转身就向三楼雅间走去,身后仍能听得到书生在说:“小姐,君子一言,不可随意更改,小生必登门拜访。”余下的话估计都被他的同桌捂住了,只闻呜呜呜的声音。
在“清风明月”雅间坐定,几人心思各异,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上官靖是对刚才姬流云对陌陌的态度感到奇怪,而上官陌则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理智上她明白自己不能对姬流云用情。姬流云则是被刚才的书生刺激到,想着要尽快确定两人的关系,免得被别人窥视。
蒙顶绿芽的清香慢慢飘散开来,姬流云细细地品完一杯茶,才说道:“定安,这次带兵可能还是你们上官家,先做好准备吧,估计圣旨过几天就下了。”
上官靖和上官陌两人对望一眼,皆是一惊。
又听姬流云说道:“不过你放心,你们是小白的家人,本王定会照顾的。”
要说刚才那句话可能是云王讲究情面,透露的一丝内部消息,那这句话就是摆明了告诉他们,上官陌是他的,上官陌的家人他自然会护着;如果上官陌不属意他,那他也护不着她的家人。
才冒出头的爱情新芽,就这样被折断了。上官陌的心里还是有些悲凉,传闻中皇家人冷血无情,果然如此,没有纯粹的爱情,凡事都离不开利益。
其实姬流云也明白,自己这样有些卑鄙,特别是看到上官陌红润羞涩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心也钝钝的痛。但向来自信的他在她的面前,却没来由的患得患失,上次的不辞而别,今天仰慕者的公然追求,让他觉得必须紧紧抓住她,才能填补内心的恐慌。所以,他只是在心里暗暗想:这次亏欠了她,以后会加倍宠爱她来弥补的。
接下来的几天,姬流云换着花样的送礼物到大将军府,什么七彩琉璃盏、玉玛瑙棋盘、祖母绿花钏……弄得整个簟都都知道:云王喜欢上官小姐,恨得簟都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