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不远处寂静的棘城,宇文屈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安静,对太安静了!宇文屈云猛的拍拍头,方才的段部使者不是说段部大军已经包围了棘城了吗,可现在棘城周围和城头竟然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哪怕是段部大军已经破城而入,也不会在城外不留一兵一卒,棘城更不会如此安静。“吁”宇文屈云忽的勒住坐下战马,身后的骑兵见主将停步,也纷纷勒马止步。不少骑兵的战马奔驰过久,早已疲惫不堪,一下收势不住,便撞上了前方的袍泽,还将马上的骑兵颠了下去,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宇文屈云暗道不好,却为时已晚。倾盆箭雨铺天盖地而来,人马俱疲的宇文部骑兵根本未曾防备,挡无可挡,片刻间便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宇文屈云逃命向来机警,正要翻身下马准备藏到马腹下,肩窝却是一阵剧痛,一支利箭正中肩头。宇文屈云惊得魂飞魄散,直直摔下马来,身边的亲兵见主将落马,也是大惊失色,急忙下马扶起宇文屈云,躲避箭雨。正在惊魂未定的时候,箭雨稍歇,宇文屈云急忙上马想要转身逃命,侧面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已经呼啸而至,正是慕容翰率五千精锐骑兵杀到。慕容屈云暗暗叫苦,看敌军的气势,即便自己麾下的骑兵体力充沛,实力完整也万万不是对手,何况自己的骑兵在长途奔袭、人困马乏的情况下还被人偷袭。
“不要走了宇文屈云!”慕容部骑兵齐声高喝,当先一骑,正是威名远著的慕容翰。只见慕容翰手持长槊,腰悬弯刀,背挂强弓,威风凛凛,宇文屈云吓得心胆俱裂,哪里还敢迎战,拨马转身落荒而逃,几名亲兵只得紧随宇文屈云而逃。一看宇文部主将大旗转动,慕容翰知道宇文屈云要逃,更是纵声大喊“宇文屈云休走”
宇文屈云当然不会不走,不但要走,而且走得更快。宇文部骑兵虽然也有六七千人马,但在这种情况下,同样无心恋战,紧随宇文屈云将旗而逃。只是已经疾奔了近百里的战马却根本不理解主人逃命心切,无论主人如何鞭打,仍然磨磨蹭蹭,背后的慕容部骑兵却眼看越来越近。
不多时,两军已然相接,二十年来,长槊已经逐渐取代了传统的弯刀,成为慕容部骑兵冲锋时的标准装备。骑兵冲阵时,长槊的威力也明显远胜于弯刀。仓皇而逃的宇文部骑兵哪还来得及抵挡,不断有人在惨叫声中被长槊刺穿,或是直接被长槊砸于马下。一切正如慕容翰预料,以五千精锐之师,迎击数千疲惫之众,岂有不胜之理。不过一盏茶的时光,宇文部数千前锋骑兵已被全部歼灭。宇文屈云虽然拼命奔逃,但仍然被慕容翰生擒活捉。随后,慕容翰押着宇文屈云,轻松俘虏了被宇文屈云甩在身后的万余步卒。而此时的宇文悉独官还在想着如何在生擒慕容翰之后,逼迫徒河城内的慕容廆投降。
当天夜里,慕容翰五千精锐已经绕到宇文悉独官大营背后,并与城中的慕容廆约定在当夜偷袭宇文部营地。
入夜,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宇文悉独官早早的便安睡了,宇文部大营也是毫无防备。慕容廆派出慕容皝和慕舆河、慕舆句三将帅五万大军直冲敌营,宇文悉独官被叫醒时慕容皝等三将已经攻入营门,宇文悉独官慌忙组织麾下迎战。虽然是仓促之间,但毕竟宇文部有二十万之众,慕容部士卒虽精,但一时竟无法突破宇文部防线。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慕容翰率麾下精锐铁骑挥戈直入,宇文部众将挡者披靡,纷纷溃散,慕容翰直闯宇文部中军大帐,一路上处处纵火,一时间,宇文部大营乱作一团。宇文悉独官气急败坏,正在中军大帐拍案大骂众将无能,哪曾料想慕容翰来势神速,已经闯至大帐门口,门口亲兵正要上前拦截,却被慕容翰挥动长槊挑出老远。接着,慕容翰一槊挑开大帐门幕,纵马直入,有如神兵天降,宇文悉独官和帐内一干部将见慕容翰如此神威,直惊得手足无措。还是宇文悉独官反应够快,惊叫一声,转身便跑,慕容翰正待纵马追上,却被帐内一众宇文部部将挡住。
宇文悉独官虽然走脱,但失去主将的宇文部大营此时也已经乱成一片,哪还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慕容部精锐,慕容皝等三将也突入大营,逢人便杀。还未等到天明,二十万宇文部大军便已经死的死,降的降,全军覆没。从三部联合五十万大军汹汹而来,到宇文部全局覆没,才只不过短短数日而已。
收到捷报的慕容廆虽然为慕容部危机解除而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此次慕容翰的表现之佳,甚至完全出乎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预料。不仅巧妙设伏打败了前去攻打棘城的两万宇文部人马,还在夜里突袭宇文部大营的战斗中勇冠三军,扭转战局,麾下虽只五千,但却发挥了比慕容皝麾下五万大军更大的作用。本来这次派出慕容皝亲自突袭宇文部,就是希望他能凭借麾下五万大军,立下大功,稍稍掩饰下慕容翰的光彩,没想到,结果却依旧如此。虽然作为父亲,慕容廆同样欣赏和喜爱慕容翰,但嫡庶有别,慕容廆不希望看到慕容皝作为嫡子,作为族长继承人的身份发生动摇。同样也不希望看到日后慕容翰因为自己的才干和能力出众而受到压制和打击。
慕容廆叹了口气,摇摇头。慕容廆现在已经有四个儿子,除了慕容翰和慕容皝两兄弟之外,还有同样是段宜亲生的慕容仁和慕容昭。这两个孩子虽然年幼,但已经开始喜欢处处在父亲面前争风露脸。帝国诸亲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慕容廆绝对不希望慕容部蹈其覆辙。但是兄弟亲情,究竟能否胜得过权欲,慕容廆自己都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