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确实即将返**内,接任族长之位”慕容廆再度拱手道,“只是现在鲜卑族内拓跋、宇文、段氏、慕容四大部族,唯有我慕容部远居辽东,偏远苦寒。小弟虽欲振兴先祖之业,但方今天下,若我们蛮族,想要发展壮大,唯有效法华族,弃游牧而从农耕。元海兄的匈奴左部迁居河东之地已经多年,想必也认同小弟的看法。小弟也有心在辽东垦地农耕,但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食种子农具一应欠缺啊。今日请来元海兄,就是想厚颜向兄长求助呢。兄长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你小子算盘倒打得精啊,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匈奴左部虽然早已迁徙到河东之地,部落之中确实也是大部分部众都已经从事农耕多年。但是真要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积蓄啊。帝国对我们这些蛮族的手段,你也应该清楚。一句‘非我族内,其心必异’便是他们一切对蛮族政策的立足点。”刘渊说到这里已是颇为激愤。慕容廆也知道,刘渊才华出众,文武双全,而且匈奴左部很早便归附了帝国,但是前几年,帝国朝廷中几次有人提议重用刘渊,但都被朝中几位重臣以这句话给挡了回去。帝国的这种做法,确实也领诸多有意诚心归附于帝国的蛮族部落首领寒心不已。“我匈奴左部部众虽多,但是河东之地的赋税却也是一直高于毗邻诸多州郡。多数部众仍然是仅能糊口而已,况且最近几年关中、江南之地旱涝之灾不断。帝国收入锐减之下,更是加紧了对我匈奴部众的收刮。愚兄虽然想帮忙,但是确实也非常为难啊。也不知这些种子农具你到底需要多少,数量不多的话,我会命人想办法尽量给你送些过去”
“兄长所说,小弟也是知道。只是小弟当然不是要让兄长白白奉送。”慕容廆再次敲起桌子“慕容部这些年在辽东多是渔猎为生,兽皮兽筋等物还有一些积蓄,这此所需的种子农具,小弟可以按帝国内地的市价与兄长交易”
“那倒不至于”刘渊摇了摇手“兽皮兽筋你有的话可以给我一些,交易这话就不用再提。如今帝国强势,我们蛮族相互扶持,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如今帝国虽然强势,但局势却也并不乐观,们也应该有所准备。不然我也不要你那些兽皮兽筋了。”
“哦,兄长何如此言”慕容廆心中悚然一惊,这是第二次听到对帝国局势负面的评价了。虽然刘渊所说没有第一次听到徐郁之言时如轰雷掣电般的感受。但是此言出自和自己同样的蛮族刘渊口中时,一样令慕容廆深感惊异。“帝国如今不是正如日中天吗?”
“难道贤弟没听过盛极必衰这句话么?”刘渊抚桌长叹,“穷奢极欲、内轻外重、后继乏人便是今天帝国的三大重症。帝国能有今天的强盛,不仅仅是当今大帝陛下的英明,更靠前几代皇帝修生养息的积累。大修宫室、扫清内患、开疆扩土哪样不要钱,不要粮,帝国府库早就难以为继甚至是入不敷出了。贤弟你来都阳时日尚短,如果有机会你多接触帝国户部的官员,了解下如今帝国的度支情况你就知道了。但是你看看如今帝国上层的这些士族们,可以说已经是奢侈糜烂到了极点。如果国内能继续风调雨顺,或许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但是这几年帝国各地灾患频繁,已经是收入锐减了,但这些士族们却没有丝毫觉悟,依然醉生梦死。当今大帝本人倒是英明神武,但是诸位皇子,却实在是难堪重任,太子资质平庸不说,其余诸位皇子却是位高权重,野心勃勃,要让他们争权夺利还行,真要让他们挑起帝国这副重担”刘渊不禁摇了摇头“以愚兄之见,多则二三十年,少则十年,一旦当今陛下过世,帝国必然内乱。而我们北陆诸多蛮族对于帝国大多仍然是臣而未服。自大帝陛下13年起,北陆蛮族在兖州刺史毋丘俭的默许下以纷纷内迁中原。一旦帝国内乱,必然是祸起肘腋。到时候的局势,难以逆料啊”
慕容廆一时沉默,刘渊这番话慕容廆也是早就在思考,只是看得远没有刘渊这般明白而已。当初徐郁临别时天下将大乱的判词犹在耳边,慕容廆心底深处其实也在暗自思量,一旦真的如徐郁所言,天下大乱的话,慕容部应该何去何从?是默默无闻,苟延残喘还是静待时机,趁势而起?自己又能否为慕容部在这天下乱局中争得一席之地?一百多年前,蔷薇帝国的开国皇帝曾经有一段话被广为流传,奉为圭臬。“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慕容廆正当少年,如何没有一番雄心壮志。但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刘渊今天把这番话说得如此直白透彻,而且对帝国三大重症的看法,看得实在比自己透彻清晰得多。但是,刘渊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到底有什么意图。虽然刚才刘渊也说,在帝国强势高压之下,诸多蛮族只能互助以自保。但是匈奴与鲜卑之间毕竟还有不少的矛盾,而且将来真的一旦帝国崩塌,谁又能保证匈奴与鲜卑之间不会爆发冲突?